杨婉传

　　第八章天命(二)

　　宫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活跃了起来。小太监们都是匆匆来匆匆去的，而宫女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无论再怎么忙，这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那是因为，统领这些下人的两名女官大人都是如此的令人佩服。她们绝对不会就因为选秀这一点小事就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悦容华大人，双手紧握，放于腹前。携着其余女官和高等宫女，带上了金凤俊冠，和琉璃七彩凤尾锦衣，去往祺祥殿。当然这样一群人中没有潇容仪大人。我们的潇容仪大人此刻正同样带了一群女官与高等宫女，从内务府拿了选秀时要亲赐的香囊和玉佩，同样在去祺祥殿的路上。
　　路途中，悦容华一直面含着微笑。心中想着这蒙族的公主真是好运气，虽封为了珍珠，（这个宫中从未出现过的位分）可是要穿戴的这金凤俊冠可是贵妃的待遇啊。这是太后的意思。而自己的皇兄呢，早已经被这黑珍珠娘娘迷得神魂颠倒。她倒不觉得这黑珍珠娘娘是个什么好人。在那样的蛮夷之地长大的公主有什么好的。还多亏太后还赐给她七彩珍珠。当真是个宝贝。只是悦容华心中再怎么不服，这面容还是那张冷冰冰的娇颜，绝对看不出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庞大和强大。想必，这天下有着好好的郡主不作，偏偏要当女官的也就她一人吧。
　　这走着走着，便听见身后有一阵骚动。悦容华转身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怎的如此慌乱？”
　　其中一位高等宫女惨白了脸：“回大人的话，太后赐的七彩珍珠，奴婢明明放在了金凤俊冠中，可刚才奴婢一看，却发现七彩珍珠不见了。都怪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大人饶了奴婢死罪。”
　　悦容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做事怎么可能会有十全十美，不过现下太后吩咐将黑珍珠娘娘要换的衣服冠帽送去祺祥殿，还特意嘱咐要配上那颗七彩珍珠。悦容华仍然是那副冰凌一样的表情：“你的确该死，不过不是现在。还不快找找。”那宫女急的站都站不起来，跪着就四处找去了，悦容华依然不紧不慢对着其余宫女：“你们也一起去找找，找不到本座为你们是问。”
　　而潇容仪带着她的那一群人，不知从哪条路走了出来，看着前面悦容华的手下们在地上找着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不免念道：“一群蠢货。”走上前去对着悦容华：“哟，姐姐这是在找什么呀，这宫女们急的本座来了，都忘记请安了。不过没关系，快找吧，太后和黑珍珠娘娘还等着呢!”悦容华并没有多言，连看都没看潇容仪一眼，直接就说：“潇大人，今日大选，这么快这宫里就又添了一位新小主。皇后娘娘的日子怕是以后不好过了吧，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亲姐姐吧，何苦刚才接珍珠娘娘时和现在装的如此假兮兮。潇容仪却也不生气，依然还是如此：“多谢大人提醒。”说完携着宫人，匆匆离去。在走时悦容华听见了潇容仪身边的的一个女官说：“大人真是既心善又贤良，倒是不和那人计较。”
　　而悦容华拳头微微一紧，心中想着：“好你个姓李的潇容仪，等到本座立下了什么功后，升作五品尚宫时，你就要对我俯首陈臣，作过郡主有什么了不起。”“大人，大人。找到了。七彩珍珠没有掉，只是卡在了俊冠里。”那个刚才还脸色惨白的宫女，现在傻里傻气的跑来。“找到了就好。你找到了，本座赏你一锭黄金。不过刚才如此的冒失，就罚你从这里跪走到祺祥殿，并且以后你就去浣衣局，别待在本座身边。等到那日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本座再还你回来。好了，走吧。”赏是赏，罚是罚，那宫女跪行都是笑嘻嘻的，只是她还不知道她苦的日子在后头。悦容华如此的气势怎让她的下属佩服，怎不让这合宫宫人敬畏。

　　当然，潇容仪要比悦容华先到一步。她到后，将东西全部交给了文公公后，就退做一边，交了身旁的一个高等宫女去引杨婉进殿。
　　杨婉跟在那宫女的身后，低着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魄人家的格格。“风儿吹，虫儿飞，进宫人儿，终未归。风儿啸，凤儿傲，金山太阳，照富贵。”不知怎的，杨婉想起了小时念的童谣，今日念这首童谣，虽然失去了它平日里的稚气与可爱。可是它的含义杨婉此刻才是真真切切的领悟到了。
　　杨婉头上戴的是冰翠清雪花饰，身着绣有碧莲莲叶连的锦蚕旗袍，着一看便讨人喜欢。不过进了这威严的皇宫，杨婉始终不敢抬头，大粒的汗珠，就死颗颗清澈的瑙珠滚落一般。不过这种时候可万万不能乱了分寸，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能够放松，向坐于上座的皇上、太后行请了大礼：“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皇帝一听：“臣女？”心中便生了了趣意：“你刚才说臣女？说说你的家世。”
　　杨婉拜道：“回皇上的话，家父曾是平津正二品总督，只是现在病着。叔父家的姐姐是陆亲王福晋。”
　　皇上边听边笑，望着太后说：“照这样的家世，的确是该自称臣女。”
　　“这家世并不是奴婢自称臣女的资本。是奴婢嘴拙，又一时糊涂，才自称臣女。还请皇上、太后饶恕奴婢。”杨婉听着皇上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慌了，连忙磕了三个响头认罪。
　　太后仍然是那副祥和的表情，还透露出了一丝高兴地的情：“这好好的，怎么又自称起奴婢来了。好了好了，别跪着了，上前来给哀家瞧瞧。”
　　杨婉愣了愣，起身向太后走去。但是可能是跪久了的缘故，脚下的花盆底没踩稳，（其实当朝并没有规定入宫必须要穿花盆底，因为这毕竟不是本朝的服饰，可女人们却总是为了能够更加楚楚动人而穿上）一个踉跄跌了下去，当杨婉想着完蛋了的时候，突然一支有力的手揽过了杨婉，将她抱入怀中。“姑娘，这是怎么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可是朕太凶了，将姑娘吓着了。”皇帝一直都以如此温和的口吻说这话，含情脉脉的看着杨婉。杨婉此刻已经完全傻了，她一直不敢抬头看皇上。在她的想象中皇上一定老态龙钟。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皇上是如此的年轻，如此温和，身上弥漫着龙涎香，让杨婉魂牵梦萦。
　　她站稳后，微微作福：“多谢皇上。”
　　太后也越发欢喜：“真是好啊，今年的秀女看来皇上都还中意啊。”慧敏姑姑也趁着太后高兴说了一句：“这下这宫里可热闹咯。”
　　皇上转身对着文公公：“留。”文公公也欢喜得不得了：“嗻。赐香囊，叶赫那拉杨婉，留。”
　　皇上：“你叫杨婉？可是‘路人皆言言君未远，骑马少年清且婉’中的‘婉’？”
　　杨婉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暗暗高兴着。哪一个“留”字，从此改变了杨婉的命运，她心里想着，这宫里将会是她崛起之地，她要为叶赫那拉家争一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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