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八章
是什么使你的心淡忘了,
普罗旺斯的大海与土地?
是什么使故乡明媚的阳光,
在你的眼中变得黯然与疏离?
即使哀伤,
也要牢记你在那里曾有过的快乐欢喜。
唯有在故土,
你才能重新回复平和宁谧。
唯有在故土,
你才能重新回复平和宁谧,
是上帝引领我来到这里!
同屋的女人翻来覆去哼唱,这翻译器许是把所有的语言翻译成使用者最熟悉的语言,于是总是国外的旋律国内的歌词。朱烨听得心烦得很,在床上滚了两滚,便起身出门。楼下两个老太正对着头说话,朱烨便过去坐在她们背后,位置不远不近,既能听到她俩说话,又不至于惹人厌。两个老太许是在选假发,翻来覆去讨论颜色搭配,听得朱烨有些困,就倒在沙发上养神。
“红的吧,你没看那天半泰将军带走的那个女人穿的红裙子。”白衣老太说。
“红裙子又不是红头发,”另一个绿衣老太抢白,“他那天高兴,看谁不乐。”
“你又没跟去,知道什么。”喜欢红色的白衣老太拆台说。
“这还用去了才知道?”绿衣老太转转脑袋,发现只有朱烨躺在不远处,便浑不在意继续说:“说是咱们半泰将军要升总长呢。”
“真的假的?”白衣老太凑得近了些。
“我骗你什么好处。”绿衣老太反而直起身子退了退。
“那不就管了咱们伊迪所有的军队了吗?”
“谁说不是,这才说他心情好。”
白衣老太又问,“不是说西姆将军才是热门人选吗?”
“你傻啊,不知道咱们来这太阳系干什么的?”
白衣老太许是谨慎,瞥了眼躺在旁边的朱烨,“我怎么不知道。”
绿衣老太心里翻了对面人一个白眼,“还不是西姆将军吃了败仗,咱们才跑到这鬼地方来的。吃了败仗的,还能当总长?”
听起来倒也有理,白衣老太点点头,“这么说还真是,那女人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伺候得高兴,好事还在后头,便宜她了。”
“将军高兴了,多得是人高兴。”绿衣老太冲她眨眨眼。
白衣老太会意一笑,“我可是看中那顶红飞纱好长时间了,这回一定得买下来。”
“你可真舍得……”
听她们又扯回假发,朱烨躺在沙发上细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或许头发在这个地方是地位的象征?至少这几个貌似高级别的人不是彻底的光头肯定不是偶然。
昨天散场的时候,因为她们被留在最后走,于是看到士兵清理水中浮尸的整个过程。同屋的女人回来就吐了,晚饭都没吃什么。
那些女人之所以会死掉是因为她们在水中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朱烨想这群恶心的外星人身上一定有什么超能力,就是让人定住不动的能力。而这能力,她们身上也有。单她就定住过两次人,只是两次都惊险万分,朱烨根本不愿回想。或许是太痛了,每次回想除了心理的不适,脑中也反射性头痛。
朱烨渐渐肯定她的能力运用一定与那要逼死人的头痛密不可分。
许是见朱烨躺得久了不动,又或者根本不在乎,那两个老太说着说着又说到朱烨身上,“哎,你说后面这个有什么问题没有,怎么整天看起来傻呆呆的。没见她出过声呢。”
绿衣老太配合得盯着朱烨看了看,“脑子不大正常吧,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
“要不要叫机器医生来看看。”
“看什么?”绿衣老太白她一眼,“能不能活过这两天呢。瞎操什么心。”
朱烨躺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听老太聊天,脑子里想自己的事。忽然觉出朱玉推她,便不理。于是又一推,她还不理。就听见朱玉略有些气愤的声音说:“你怎么能这么做!”
见朱烨仍然不理会,她又尖着嗓子说:“你怎么能杀人!”朱烨不理她,她就不依不饶在耳边闹,朱烨再听不到俩老太的对话。于是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大门口有机械守卫,老太们也并不担心她们做什么,是以朱烨发现她们在这个院子里有小范围的活动空间。
朱玉不依不饶,跟在身后质问,时不时还捅她两下。朱烨被烦得没有办法,反驳道:“我没杀人。”
“你想杀人!”朱玉理直气壮反驳。
朱烨沉默了下,“他们是人吗?”
朱玉答不出。
站在一朵不知名的嫩黄花朵前,朱烨盯着繁复的胖锥花瓣,问:“你不是一直想杀我?”
朱玉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答:“那,那不一样。”
朱烨说:“他们都该死。”
朱玉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她不该死。”
朱烨忽然问:“我是坏人吗?”
朱玉沉吟着摇摇头。
朱烨又问:“我该死?”
朱玉又卡住,随即反驳说:“她没有杀人。”
朱烨点点头,半响没有说话。过了会好像自言自语,“那么多人,那么那么多人,杀人了吗?”
“你是人,跟他们不一样。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狗一口。”
朱烨僵着脸,盯着朱玉。
忽然一笑。
伊莲娜一直讨厌同屋的黑眼睛女孩,因为她不会哭,没有感情。每当她稍稍想到那恐怖的一天,止不住得开始痛哭的时候,看到她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呆呆的脸,就会莫名得觉得尴尬。她凭什么尴尬,悲伤愤怒是活下来的人的权利,更是义务,伊莲娜这么坚信着。
于是伊莲娜更加厌恶这个只一天的室友。当那个恶毒的室友在屋里头痛了一下午的时候,伊莲娜认定这是上帝对她降下的惩罚。
夜晚,伊莲娜发现那个女人迎风站在长满玫瑰花的阳台一角。如果是过去,这就是伊莲娜梦想中的家。然而一想到过去,她又止不住得开始掉泪。于是她悄悄走过去,把阳台的玻璃门插好,那个恶毒的黑眼睛室友就没办法进屋了。想了想,她又拉上浪漫的弧形窗帘。
朱烨虽然面向外站在阳台一角,余光却紧盯着隔壁的落地窗。这栋洋房似乎只能认为是外星人的仿古建筑,并且仿得非常彻底,高科技设备藏得非常严密。夜风既不粘腻也不刺骨,刚刚好是清爽又怡人。朱烨在这怡人的晚风里站了不知多久,隔壁的灯终于亮了,一个圆圆胖胖的身体出现在纯白的公主风的家具前。
朱烨看她关好门,换下绿色的连身裙,套上粉红色的梦幻睡裙,对着宽大的化妆镜梳理栗色的长发。
朱烨的头开始痛起来,手忽然攥拳,一根玫瑰刺直直插进手心,她却浑然未觉。
镜中的女人梳头的手忽然顿住,还是刚刚对镜理妆的放松神情,此时却奇异地显出一丝惊恐。女人浅碧色的眼睛仿佛在呐喊,窗外传来风吹藤叶的熟悉声响,她的眼中无端冒出泪水。
朱烨的眼睛从刚刚就已经闭上,头痛欲裂,此时却突然张开,张嘴就要喷血。却突然想到什么,紧紧闭上嘴巴,铁锈味在口中散开。
镜中的女人突然感觉一丝松动,拼命挣扎,嘴巴微张,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朱烨把口中的血咽回去,眼睛又闭上。
镜中的女人又动起来,放下手中的梳子,打开柜门翻了翻衣柜的衣服,在屋中伸展了伸展身体,整理整理房间。只是眼中依然惊恐。
朱烨满意的盯着隔壁房内的情形,回身去开门,却发现阳台的门已经插住了。她拍拍门,等了半响,却并没有人理会,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看不到屋内情形。
朱烨试着踹了踹漂亮的玻璃,毫无反应。抱膝坐在阳台的一角,一个女人被迫蜷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
屋中的女人关了灯,团身上床,盖上温暖甜蜜的羽毛被,比外面不能进屋的女人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夜半,粉红睡衣的女人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抱在怀中,打开阳台漂亮的玻璃门,爬上满是春藤的栏杆,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暗红的血液从头下漫开,像一朵艳红的玫瑰。隔壁的阳台上,还有一个被迫蜷缩的身影,头低低的埋在双膝,好像睡得正熟。
重物落地声音惊醒了整栋洋房,不是洋房里的人,是洋房本身。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一时间有如白昼。朱烨揉揉眼睛,手撑地站起来,发现洋房还是这个洋房,给人的感觉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危险而冰冷。
朱烨望向地面,这个高度,这个角度,地面上的那个恐怕在灯亮之前就已经可以称为尸体了。
她笑着扶了扶假发上的簪子,在房中发现它时,可真是惊喜。只是情况出乎意料地好,已经用不上了。
身旁的朱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