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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这案子破了
“喂,你倒是有钱没钱啊?没钱充什么大爷呀!”那人看尹京华跟陈一苗叽叽咕咕的就是不见掏钱,不由得急了,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并出言威胁两人道,“我看你就是在拖时间,以为我没办法是吧。我这就报警,也不知道你们学校怎么教育的学生,真应该让你们校领导看看,这纯粹是他们教育的失败。”
那人手一挥,不知是什么金属片因为反射了从天窗照进来的阳光,晃得尹京华有些眼晕,狠狠闭了眼睛摇摇头,再睁开眼睛才看清楚举在自己眼前的那个圆圆的东西是陈一苗的校徽。
银亮色的校徽上印着T大的缩写,还有陈一苗小小的清秀的笑脸,是她自己DIY上去的,有些俏皮,尹京华微有些羞赧地偏了偏头,把目光从校徽上错开,暗自恼怒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皱了皱眉头,按住那人的手,强自稳住语气道,“你去打听打听,我尹京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你在这儿跟我们理论半天了,我看你精神头好得很,估计没什么大事儿。我们是不小心砸到了你,不过你们刚才不也动手打人了吗你把校徽还给我们吧,让她先走,我这就打电话让我朋友送钱过来,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人轻蔑地看了尹京华一眼,重重地把手甩开,满脸无赖相地道,“打电话让你朋友送钱来可以,不过她可不能走。”
尹京华无奈,只能给修笠打电话让他送钱过来。
“都他妈给我让开。”人群外传来一声断喝,吓得外圈的人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脸色红光满面甚至热气腾腾的穿着一身运动衣的陈一陶冷着脸走了进来,一把拧住得意洋洋的那人胳膊,死命地往下压,痛得他直叫哎哟,“敢打我妹妹,你丫是不是活腻歪了?”
陈一苗吓了一跳,忙拉住陈一陶,催着他把那人放开,眼看着又有五六个和他一样膀大腰圆的同样穿着运动衣的男生拨开外围的人群走了进来,她跟那几个人都很熟,知道都是陈一陶的铁哥们,担心他们跟陈一陶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把事情闹得更大,心都快从喉咙眼跳出来。
好在看陈一苗拦着,这几个人也就没人动手,只是抱着臂立在陈一陶身边,目光都狠狠地瞪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
那人被陈一陶松开后,转过身来就要发作,脸色却突然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讷讷说不出话来,至于刚才给他呐喊助威的几人,也都是一个个垂下头去,连呼吸都压到最低。
这么一来,双方力量陡转,大厅里原本紧绷的气氛急转直下。
在几个身高一米九上下的汉子面前,那人原本就不高的身材仿佛又缩下去一块儿,只是凭着中间那人额头上不大的擦伤支撑着强弩之末的士气,“我……我被她砸了,酒……酒店里的人……都……都看着了。你……们可不能不讲理。”
陈一陶和队友正在学校体育场里训练,休息的时候看了看讲座时间差不多了,想打电话问问一苗中午怎么吃饭,刚接通就听见一苗紧张地道,“哥你快……”,然后手机那端便是一阵刺耳的声音,再打就提示关机。
这没头没脑地半句话让陈一陶不知所以,又给邵思端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心下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安,正好训练结束,队友们喊他一起出去吃饭,他便提议到裕珑宾馆附近去,也就顺道看看陈一苗回学校了没。刚到裕珑宾馆门口便看见门口两个门童伸着脖子往门里看,顺口问了一句,俩门童眉飞色舞地讲了个详细,他这才知道陈一苗被人讹上了。
陈一陶一瞪眼,“谁说我不讲理?”吓得那人立马没了动静。接着,陈一陶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扔到那人脚下,“出门左转中心医院,处理一下你那个伤口,再做个脑部CT不超过二百。多的不用找了。”
说着拉着陈一苗就要往外走,那人涨红了脸,看看陈一陶的体型,又看看他身后跟着耳朵那个同样怒目金刚似的人,想拦却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尹京华有些懊恼地跟着走出了裕珑宾馆的门,没走多远,便撞在了陈一陶身上,他摸了摸撞疼了的鼻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陈一陶。
陈一陶满脸不悦,扬着下巴对他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离我妹妹远点吗?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尹京华越过陈一陶的肩膀往他身后看,见陈一苗神情恹恹地,强打着精神对他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谢谢你了。”
几个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口,尹京华恼怒地拨了拨头发,把路边散落的一个踩扁的饮料瓶狠狠地踢了出去,又折返回裕珑宾馆。
等修笠赶过来的时候,尹京华正坐在裕珑宾馆的大厅里,对着大理石桌面上的一个七零八散的相机皱着眉头。
他身边或坐或站地有五六个人,个个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他却像没看见似的。
“京华,怎么回事?”修笠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他很少直呼尹京华的名字,是因为他很少见到谈判桌下的尹京华会有这样专注而严肃的表情。
尹京华冲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的人摆摆手,道,“秀才,把钱给他。”
那人正是刚才被陈一苗的相机砸到的无赖,尹京华回来时这帮人还没有走,正在纠缠酒店的值班经理,见尹京华回来,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尹京华不胜其扰,不耐烦地丢了一句,“想要钱就等着”,才能耳根清净地做自己的事。
修笠并没多问,便将准备好的前交到那人手里,一万块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看不上眼的数目。
那人眼睛发亮,却还惺惺作态道,“为这么点儿钱,耽误我们这么半天的功夫,真是不值。我要不是为了争口气,才不会……”
“校徽给我,你赶紧走人。”尹京华对他这副嘴脸早就厌恶地不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人本就是图财,将陈一苗的校徽随手丢给尹京华,呼朋唤友地离开了裕珑宾馆。
修笠等一众人走后,才坐到尹京华身边,微蹙了眉头,“你怎么惹上这样的人?”刚才的事太过窝囊,尹京华不想再提,只把面前的一堆破烂往修笠那儿推了推,“这样子还能不能修得好?”
修笠哭笑不得,“老尹,我是学计算机的,不是家电维修。”见尹京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思索了一下便道,“交给我吧。我找人弄。”
尹京华这才微微舒了口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混世魔王的模样,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把陈一苗的校徽高高地举到眼前,对着那儿无辜无害的笑脸咧嘴笑了笑。
修笠在一旁看着,虽然不知道那校徽上有什么奥秘,却也没有询问的打算,只是淡淡地提醒尹京华,“下午回J市的火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开了。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在尹京华缩在T市到J市的火车硬座车厢里,闻着并不太好闻的闷热气味,昏昏欲睡的时候,陈一苗正小心翼翼地拨通莫晓霖的电话。
“喂,你哪位?我是莫晓霖。”莫晓霖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简单明快。
陈一苗深吸了一口气,客气而尊敬地道,“是……晓霖老师吗?我是今天上午那个……,你给了我这个电话,说我可以采访……”
“你真的要采访我呀?”莫晓霖的声音有些惊喜,“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呀。”
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但是从莫晓霖的声音几乎都可以断定,她一定是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表情,陈一苗有些失望,握着手机的左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有些口干舌燥地道,“那个……那个不采访也可以。晓霖老师,您那儿有么有上午讲座的照片吗?我……我的相机摔坏了,我只需要几张照片,几张就行了。”
似乎听出了陈一苗的着急,莫晓霖善解人意地道,“哎呀,这样啊。真是抱歉,我上午一直在控制室里,也没有拍照片。我这儿有……嗯……我看看T市周刊况主编的联系方式,他们报今天有人过去。你看是我跟他联系好,还是以你们报社的名义?你们这一行的行规我也不太清楚。”
“真的吗?那太好了……”听莫晓霖这么说,陈一苗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又忙解释道,“晓霖老师,太谢谢你了。上午没跟你说,我其实……我不是记者,我是T大的学生。讲座的邀请卡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哦?我说呢?”莫晓霖不知道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可爱,虽然你不是记者,不过我现在又想接受你采访了呢。我们的工作室离T大不远,你要不要过来玩一会儿?”
莫晓霖说了个地址,果然离T大路程不远。陈一苗心里有些惴惴的,在包里又塞了本法理学才多了几分底气。
虽然莫晓霖说走着过去就行,但陈一苗怕耽搁了时间,让莫晓霖等,就直接打了个车,起步价坐到了莫老院士工作室楼下。
那是一栋坐落在T市法援中心旁边的三层白色小楼,看上去平淡无奇,不过满墙的爬山虎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倒把初夏的暑气冲淡了不少。
一楼传达室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仰躺在藤椅上小憩,手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个小收音机,收音机里小小声地播放着京剧,隐隐听见里面唱“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这场景真是好不惬意。
陈一苗不好意思叫醒他,又怕误了和莫晓霖约的时间,正踟蹰间,老大爷睁开一只眼睛,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找谁啊?”
“大爷您好。请问莫院士的工作室是在这里吗?”陈一苗吓了一跳,忙乖巧地答道。
传达师傅皱皱眉,不高兴地问道,“我问你找谁……”
“找我的,找我的。”楼梯上传来清脆的声音,莫晓霖从二楼楼梯上探出半个身子,冲陈一苗招招手,“上来吧。”
陈一苗应着要上楼,却被传达师傅叫住,老人家面色冷淡地指了指窗台上的本子,“登记。”
“白爷爷你真是的。”在莫晓霖的抱怨声中,陈一苗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名字、来访时间、接待人员姓名一一写了下来,想问问传达师傅还需要填写什么信息,却见他已经又躺了回去。
胳膊随即被人拽住,是莫晓霖嘟着嘴走下楼梯,咕哝着道,“走吧。白爷爷真是的。”拉着陈一苗边上楼边道,“白爷爷就这样的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跟况主编联系了,他已经把明天不上报的照片打包发了过来,你看看需要哪些。”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晓霖老师。”陈一苗没想到莫晓霖这么神速,忙感激地道。
莫晓霖抿嘴一笑,推开工作室的门,把陈一苗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热情地让陈一苗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才好,只能捧着茶水看莫晓霖像蝴蝶一样飞过来飞过去。
况主编发来的照片很多,不过角度光线运用的比较好的照片并不算多,陈一苗很快便挑了一部分出来,拷到U盘里,再次向莫晓霖表示感谢。
莫晓霖佯装不悦地道,“你再这么客气我可不高兴了啊。还有,以后叫我晓霖就好了,顶多叫声姐姐,别再叫我老师了,我可没那么老。”
莫晓霖吐了吐舌头,可爱地紧,陈一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很喜欢莫晓霖,从性格上来说,莫晓霖和余袅一样,开朗活泼,不过莫晓霖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却是没心没肺的余袅所不及的。有了余袅这样的死党,如果再多一个莫晓霖这样的朋友,想想都是开心的事。
“哎,对了。”莫晓霖笑眯眯地拿着一个相框走了过来,“你上午是在找他吧?”
那是一张只有五六个人的合影,莫晓霖纤长的手指点到的是一个目光清澈,眉眼清俊的男生。
陈一苗差点没惊叫出来,虽然照片上的人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可是那清晰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和那晚学校路灯下一路背她回宿舍的男生完全一模一样。
看着陈一苗惊讶的表情,莫晓霖拇指和中指轻轻一错,喜笑颜开地打了个响指,“这案子破了。”
“晓霖姐,什么案子破了?”陈一苗摸不着头脑地看向莫晓霖。
莫晓霖神秘兮兮地手指划过镜框边缘,揽着陈一苗亲密地咬耳朵,“我猜对了呀。一苗,你说,邵思端这家伙,一个大男人活到二十四五岁才情窦初开是不是有点晚了?”说完,莫晓霖伏在陈一苗肩头吃吃笑起来,一副甜蜜的模样。
陈一苗看着她眼角眉梢流露的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股酸酸的电流从鼻尖缓缓流过,最后汇集到心头,说不上的失落。
她与邵思端只有一面之缘,连名字也是刚刚才从莫晓霖这儿听说。这么一个几乎完全可以算得上陌生的人,为什么听到他有喜欢的人,自己会觉得这么难过,陈一苗低头想着,觉得不可思议,又宽慰自己道,或许,邵思端就像橱窗里陈列着的自己非常喜欢的玩具,可惜自己看到这玩具的时候,它已经被别人预定了。那么,也只有怪相见恨晚吧,说起来,他和莫晓霖还是十分相配的,而和自己,不过是那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一面之缘。
人生的际遇,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或许就是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她便不会想念。陈一苗正胡思乱想,听见莫晓霖笑着叫了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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