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娘子驯夫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小吃店的生意已没有前三天那般人山人海，门庭若市，但每日也是座无虚席。平均能净赚十两银子。

　　虽比不上云州城最有名的金满楼，但也比一般的酒楼挣得多。尤其是这种渐渐步入夏天的天气，气温每日攀高得让人难耐。要不是袁宝珠新添了几道极为爽口的凉菜和小吃，只怕小吃店现在要和其他店铺一样，门庭惨淡了。

　　“来了，客官您的‘琉璃冻’，您的‘翡翠饺’，您的……”小铜钱把客官点的菜一一端上大厅。

　　厨房里的袁宝珠将做完的一份‘琉璃冻’顺手交给了守在一旁的小银子。

　　“夫人，这‘琉璃冻’怎么做的？尤其在这鬼天气里，吃一口可真清爽啊！”小银子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送到嘴里。顿时感觉嘴里一片清爽舒适，仿佛一下子就赶走了厨房的炎热。

　　“这‘琉璃冻’其实很好做。但是这材料却很难得。要不是相公家里有个地窖，储存了很多冰块。奴家这还做不出来呢。这碗‘琉璃冻’其实就是让相公把冰块敲碎，倒上各种水果挤的汁儿，再撒上点番邦盛产的葡萄干，或是煮烂如泥的红豆就完成了。如果有牛乳或羊乳的话，味道会更加美味。”

　　袁宝珠又做完两碗，递给了刚进厨房的小铜钱。

　　“小铜钱，来吃点‘琉璃冻’，这碗给小元宝端去吧！”

　　这几天西门金不在，是因为南边锦州分号的账目对不上，便在十天前就带着西门清赶去南边了。为了骗过袁宝珠，西门金还谎称自己一个远房亲戚故去，需要前去奔丧……

　　午时过后，小吃店的人渐渐少了许多，袁宝珠这才得空在后院屋内歇息一会儿。

　　“夫人，夫人？有人找您？”小铜钱火急火燎地从大厅奔向后院，对着袁宝珠休息的房间喊道。

　　因为钱妈和小元宝都叫袁宝珠夫人，所以小铜钱也不好意思叫她宝珠姐了，也改口为夫人。

　　“瞎咋呼什么？不知道夫人刚歇下吗？”钱妈从厨房走出，瞪了一眼小铜钱。

　　“钱妈，城主家的管家在大厅呢，指名要见夫人。所以……”

　　“城主？好，我知道，你先过去请城主家管家去二楼雅间里坐，记得伺候好了。我这就叫夫人过去。”钱妈细细嘱咐了一遍小铜钱，便走到袁宝珠的屋前敲门。

　　“夫人，夫人……”

　　“进来吧！”

　　钱妈一进门就看见袁宝珠坐在镜前梳头，忙抬步过来帮忙。

　　“城主家的管家指名要见奴家，钱妈便帮奴家仔细说说这城主家的情况吧？”

　　“这个城主姓白，为官算是清廉正直。家里有一妻一妾，妻子冯氏性子老实，没什么主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那个妾室王氏为人就有些刻薄了。仗着自己年轻美貌，得城主喜爱，经常在府里作威作福，体罚下人。甚至有时都不把正妻冯氏放在眼里。生了一个闺女，性子和她一模一样。都是尖酸刻薄的主儿。”

　　袁宝珠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有了谱。

　　******

　　袁宝珠提着裙子走上元宝小吃的二楼，只见小铜钱正提壶给那位管家沏茶。这位管家年纪四十左右，眼睛不大，但瞪得颇圆，唇边留了八字胡，看上去一副精明的模样。

　　“想必这便是城主家的管家吧！奴家便是这小吃店的厨娘，管家有礼了！”袁宝珠对城主家管家行了个见面礼。

　　白管家上下打量着袁宝珠，不禁诧异地询问：“你便是这个小吃店的袁厨娘？那些‘水晶饺’、‘琉璃冻’、‘金银珠宝’等佳肴都是你做的？”

　　他原以为能起这些菜名的厨娘，一定是个贪财的粗鄙婆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儿，看这样子也就十七八岁吧！眉眼清秀柔和，浑身上下散发着淡然的气质，被说成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为过。没想到居然是个厨娘，看来这回姨娘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这位夫人，在下白天，是咱们云州城，白城主家的管家。此次前来是因为我家小姐吃了您做的吃食，觉得非常好吃，便推荐给了城主。正好近期有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要来城主府做客，所以城主想要让您去城主府帮忙做一桌酒席。事后必有重谢……”

　　后面还有一句，想让她当城主府大小姐的专属厨娘，白管家在见到袁宝珠后没敢说出口。

　　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家非富即贵，没准就是哪个大家族中贪玩的千金出来历练呢？
　　听说皇家的三公主就喜欢打扮成平民样，混迹在百姓中。

　　唉……还是别多这句嘴了！

　　“承蒙白城主看得起，不嫌奴家的手艺粗鄙，特意请奴家前去帮忙。敢问白管家，城主想要多大的席面？有什么忌口吗？”袁宝珠一听只是要请自己去做桌酒席，便答应下来。

　　“最好每桌是八热八冷八荤八素。忌口到是没有什么？不过姨娘吃葱花会过敏，所以夫人您做菜的时候千万不要加葱花！”管家想了想，交代袁宝珠一些注意事项。

　　“那么三日后，在下会派马车来接您过府。”白管家细细交代后，没做多留便离去了。

　　果然三日后，白管家亲自派马车前来接袁宝珠。城主家的马车让南街店铺里的人都纷纷出来张望。一看是停在元宝小吃门前，顿时炸开了锅。

　　这元宝小吃真是走运。不仅来了一个厉害的厨娘，现在连靠山都是云州城城主。以后一定得和李掌柜攀点交情。

　　在众人的羡慕中，袁宝珠只身一人登上了马车。

　　赶马车的人很有经验。马车赶得不急不慢很是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城主府。袁宝珠下了马车，就看到站在城主府门口的白管家。

　　白管家笑着迎了上来，“袁厨娘来了。请随在下这边请……”

　　城主府不愧是云州最大官的府邸，门前那两个威武的石狮，就给人一种威严肃穆之感。院墙高三丈，为青灰色。厚重的红色府门就镶嵌在其中，门两旁各有两名官兵把手着。

　　袁宝珠随着白管家走进城主府邸的大门。并没有到处打量，只是低眉顺眼地跟在白管家身后。这让白管家心下十分满意。刚走过一个院门，便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传来。

　　“白管家？这位是？”

　　“回夫人，这位便是大小姐向城主大人介绍的那个厨娘。”

　　白管家话音刚落，就见冯氏有些吃惊地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清秀佳人。

　　“你就是元宝小吃的厨娘？袁宝珠？”

　　“回夫人，正是奴家！”袁宝珠落落大方地任凭她打量，即使眼前这位身穿藏蓝锦缎，头戴翡翠金步摇的贵妇人是云州城城主的正妻冯氏，也只是平淡地回答。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投冯氏眼缘。立马就热络地拉住了袁宝珠的手。

　　“不知道怎的？一见妹妹就觉得亲切，很像娘家的小妹。看年龄，应该是奴家痴长你几岁，如若不嫌弃，奴家就唤你宝珠妹妹，如何？”

　　“城主夫人，这实在是不敢当！奴家只是一介平民，怎敢当……”袁宝珠早听钱妈说城主夫人性子好，没想到居然这么和善。这让袁宝珠有些哭笑不得。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姐姐，不知是福还是祸？

　　冯氏一看袁宝珠推脱，忙打断她的话语，“当得起，当得起！就这么说定了，奴家就认你这个妹妹了！你可别嫌弃奴家就成了！说真的，自从尝过宝珠妹妹你做的菜，奴家就觉得城主府里的厨子都该换了。正好恰逢家主宴请，请你来掌勺，所以奴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厨房看一眼宝珠妹妹的真容。没成想早来了一步。如今一见宝珠妹妹，这模样，这身段，比起那些大家闺秀都要强上百倍呢！”

　　“承蒙夫人错爱，奴家不敢当！”这个城主夫人到底要做什么？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吧？

　　袁宝珠顿时提高了警惕，不接话，反而淡淡地推辞。

　　“宝珠妹妹，家主自从吃了你做的饭，就不爱吃家里厨房做的饭了。这几日人瞧着有些消瘦，奴家实在担心，所以宝珠妹妹你能不能在厨房教奴家做几道简单的吃食，也让奴家为家主尽尽心意……”

　　看着冯氏那有些殷切得目光，袁宝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有目的……唉……

　　袁宝珠平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夫人想学，那奴家就简单地教夫人做几道小菜。”

　　但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厨房门口响起。

　　“哎呦——我说姐姐啊……这一大早就来厨房，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热络，原来是为了学做饭，讨家主欢心啊！要我说这袁厨娘长得还算周正，直接让家主收入房中，也省得你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去做那些不符合你身份的事情，也省得家主成天地惦记这吃食。更重要的是还能多让咱们家主开枝散叶呢……”

　　一位打扮十分妖娆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边说边拿起丝巾捂在嘴边，一脸嫌弃且嫉妒地看了一眼一身朴素的袁宝珠。

　　没想到这厨娘脸蛋还挺漂亮！

　　顿时心生警惕，不停地打量着她。

　　“妹妹说什么呢？人家宝珠妹妹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怎么可能去做他人的贱妾呢？妾侍再受宠也比不上正妻的地位。既进不了祠堂，生出的孩子也继承不了家业。像宝珠妹妹这么聪慧灵透的女子，怎么可能自贬身价去给人家当妾呢！你说是吗？宝珠妹妹？”

　　袁宝珠暗自叹了口气，一看刚进来的这位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就是城主的小妾王氏。

　　确实够嚣张的，居然敢当着正妻面让城主纳妾。

　　不过这个冯氏也不像传言那般软弱可欺，刚才那几句话可谓是绵里藏针，既把她和城主之间择清楚了，又暗讽了王氏自甘下贱给人当妾。

　　“你……正妻又怎么了？能进祠堂又怎么样？不受宠就是不受宠。没准哪天连正妻之位都保不住了。哼……”王氏气的脸色憋得通红，转身大步地走了。

　　一看王氏走了，冯氏立刻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让宝珠妹妹见笑了！”

　　袁宝珠不露痕迹地退了两步，与冯氏拉开了一些距离，不以为意地回道：“夫人，奴家已经有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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