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宁为瓦全

　　推开狭长型窗子，四下无人，正要跳窗，突然前方“吱吱咿咿”窜出两只猴子，一大一小，小的在前面跑，大的在后面追赶。
　　“大畜生，你别跑！”斜刺里又窜出一猴子，仔细看，原来是个人，只因猫着腰，显得特别瘦小。
　　就见他使用轻功跳上树梢，小猴子见到他，欢喜地跳上他的后背，面向大猴子龇牙咧嘴，显然是在挑衅，那大猴子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人奔去，那人便拔出剑，看样子是要砍大猴子。
　　“不要杀它！”我叫了一声。
　　他一听见我的声音，身形就凝固了，慢慢地从树上跳下来，低着头快速整理衣服，一边脚步快速朝我移来。
　　“师娘早上好。”
　　早上？这儿和我那里原来是日夜颠倒啊。
　　“为什么那猴子要追着它？”我指着他肩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小猴孙，刚才还在龇牙咧嘴，这时也跟着他主人一起安静本分了，怯生生盯着我，真是灵气。
　　反观那只大猴子——我轻蔑地往斜边瞥了一眼，上次跟猴群打架差点重伤不治，现在居然不怕生地跑到人住的地方来了，撵着人家的宠物跑，还当是和自己一样的野生动物，傻气十足，好了伤疤忘了疼。
　　“师娘你不知道，这只野猴子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前几天突然就在这儿闲逛，起初还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后面胆子越来越大，特别是见了我的小六儿。”他摸摸肩上的小猴孙，那样子像在抚摸长毛的女朋友，“它一见小六儿就发狂，追着小六儿跑，小六儿这几天吃得越来越少，毛也使劲掉……”
　　我伸出手，尝试叫道：“红毛，过来。”
　　那傻猴子果然手舞足蹈冲我来了，正要给肩膀让它蹲，它却一把抱住我脖子，双脚交叉在我后背，成了树袋熊姿势。
　　一边那瘦瘦的华山弟子几乎看呆了，突然他拍自己的头，“哎呀，我都忘了给大师哥准备饭菜了，现在就去！”然后一阵风溜走。
　　他一走，他肩上的小猴子自然带走了，我身上的红毛也耐不住了，马上跟着一溜烟跑去。
　　我愣了半晌，一拍脑袋，他不是要上思过崖吗？

　　山路上有三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最前面那个是不知是赶着去见好基友还是知道后面跟的不仅仅是一只猴子，跑得比投胎还急。
　　中间那个长着一身红毛不具备人形，鬼鬼祟祟窜荡在山石和松柏间。
　　最后方的也就是我，使出吃奶的力——尽量保持跟那傻猴子以及那蹩脚轻功的华山弟子之间的距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们顺利问鼎思过崖，只不过我在冠军的头上坐着。
　　盘坐在峰顶的空地上，华山派那瘦小伙进去了没多久，突然洞里扔出几碗饭菜，从洞里到外面大概有好几米，碗被扔出来本该呈各种倾斜状态，而在我眼前，它们都是碗口朝上稳稳地送出，以至于菜式什么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就在刚刚离开悬崖边缘，垂自落下，捞都捞不住，可见扔碗人手势之稳。洞里随之传来大吼：“你走你走！”那是令狐大侠的声音。
　　估摸屁股还没坐热，瘦小伙就给赶出洞，灰溜溜地往崖下去了。
　　幸好我没有巴结令狐大侠的打算。
　　但又掩不住好奇，妙就妙在这个世界总会给我一个答案。
　　眨眼间天就黑了。
　　我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但知觉又十分确定地告诉我，这样的时间流逝是正常的，我结结实实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白天。
　　这一切似乎是在指引我下去进洞看看。
　　进洞前本来还有些踌躇，不知为什么，虽然第一次见到的令狐大侠外表并不咋样，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能把任何东西纳进眼里，映照得清清楚楚，于是让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随便可以诓骗的人。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去与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人物接触，一发现不对，我已做好随时跳崖的准备。
　　但决计不会想到是眼前这一幕。
　　“咳咳。”我咳了两声，希冀里面的伟人能够听出他师娘的声音，算是提前打招呼。
　　没有迎接。
　　好吧，我自己进去。
　　因为这儿已是冬天，石洞里十分阴冷，取暖的柴火堆跳跃着斑驳火星，看样子不多一会儿就将熄灭。借着余光，我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半蹲在石头上，双手抱膝，时不时右手还去擦脸，显然是在……哭泣？
　　这个少女专属青春期闺房疗伤姿势，是我幻觉吗？紧接着嗅到的酒气解答了我的怀疑。
　　披头散发下的人抬起头，尽管洞里光线非常不足，但我依然看见那双眼里反射出光。那是一种聪慧的光芒，不同于狡黠和锋芒毕露，它还很单纯，透露出一种主人内心还很朴质的信号。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光充满了湿气，似有无限委屈。
　　“师娘，你为什么要让师妹学玉女剑？”他看见我出现在这儿，并没有质疑这个，而是神来一笔问了这句。
　　“玉女剑是啥？”
　　“玉女剑是你的剑法，专门克制别派剑招用，需要会别派剑术的人喂招才能练成，为什么不等我下了思过崖教她剑法？这样小师妹就不会跟林师弟练剑，小师妹就不会不来看我了。”
　　他的直白让我一时哑口无言。前一刻还在哭呢，下一刻就咄咄逼人了，看来真的是喝醉了……
　　然后他自言自语：“罢了，师父师娘教小师妹这套剑法，肯定有他们的考量，我这么问，太不自量力了。”说完就躺倒在石头上。
　　我开始囧，就这样不理人了？酒品简直是我见过第二好的人了。第一好的人是我，无论喝醉到什么程度，我都有控制力不去做出格的事，顶多瘫睡到第二天。据说我没醉到昏睡过去的程度时，跟正常人唯一的区别，只有不说话，打死都不说话，嘴巴封得严严实实的，又因为我平常也不太爱说话，所以基本跟正常无异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怕说错话，拼命忍住忍住，长期下来练成的本领。
　　“师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翻过身冒出这么一句，把一边升火的我吓了一跳。
　　“现在？去哪？”
　　他像根葱一样一下子立起来，围着山洞石壁转了一圈，两圈，三圈……边转边念念有词道：“咦，我明明把洞开在这里，到哪去了？”
　　“现在不就是在洞里吗？”我忍不住插嘴。
　　“不不不，还有个洞，是前几天才发现的。”
　　这话让我吃了一惊。眼见这弹丸之地，什么物件都尽收眼底，他突然说有一个洞，而且听他话是要进这洞里去，可见还是个能容人大小的洞，可这哪有这么大一个洞？
　　我抽了一根柴火堆里的木头，木头燃着火，权当火把用，将四周从上到下照了个通亮，我便发现脚跟边有一块大石头，这是上次进来好像没有的。尝试性去搬那块石头，哪料一搬就动，轻轻松松跟举重运动员似的，跟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旁边人欢叫起来，他从柴火堆抽了一根柴火，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弯腰就跳进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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