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火树银花

作者:梅心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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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窗含西岭千秋雪


      听完王浑河的叙述,包拯和公孙策都皱起了眉头。关益来回看着他们,心下很是不耐烦:“叫你们查那汴城图,你们尽盯着这个干什么?那源顺镖局的事情,不是有杨应时负责么?”
      公孙策沉吟道:“你说方子琪蒙面去杀你,被你看到脸之后,反而就这样走了?”王浑河不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看着他。白玉堂不愉道:“先生不相信他?”公孙策道:“那倒不是,只是不太明白。杀人灭口也好,徇私报复也罢,就算不毁尸灭迹,总该做得干净,怎么会在他撞晕之后不检查一下就走?随便换个人做这事,最简单的是一把火连房子带人烧了;即使没时间放火,至少也会在他身上补上几刀以防万一。方子琪做得这般拖泥带水,实在可疑。”
      包拯接口道:“正是如此。况且不管是灭口还是报复,以方子琪在本地的势力,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他完全可以派人去做这件事。就算是事关机密,难道连一个亲信之人也没有?至少向源顺镖局投掷火弹这种事,他总不会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王浑河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期期艾艾地道:“那难道不是么?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方少爷啊。方家只有他一个青年男子,他又无孪生兄弟。”公孙策道:“你确定看到了正脸?”王浑河道:“是。”公孙策道:“你说他可能是因为恨你在杨大人面前说纵火的是他,因而报复。那么那日纵火的究竟是不是他,你可有看清楚?”王浑河道:“那日投火弹的我确实没有看到脸,不过看身材打扮,都和方少爷九分相似。还有那匹马是方府的,这个我认得真切。再说,如果不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来杀我妻女报复呢?”
      “你先下去吧。”关益不愿意听他们一直讨论方子琪,开口道。王浑河一愣,想要看清这发话的公子是什么人,已经被几个衙役带了出去。
      公孙策看关益神色知他不悦,想了想,劝道:“那汴城图如何流入方紫芸之手,和方家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定然脱不了关系。源顺镖局自家做生意,与他又无利害冲突,他却公然纵火相阻。虽然这事尚无确切证据不能定论,但看杨大人等反应,似乎也不觉得有何出奇。可见就算这件事不是方子琪所作,但依他家势力,即便做了也满不在乎。我想,从源顺镖局的案子,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究竟。况且汴城图一事既不能公开办理,那么假借办此案暗中查探,抑或是个办法。”
      关益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些,我也明白。办案这种事情,我是比不上你们。只不过实在听着闹心,你们不必在我面前办理。展护卫,你陪我出去走走。”展昭应了,让到一边,为他开门。
      白玉堂站起身,几步跨到面前。展昭一怔,笑道:“白兄可要一起?”关益撇嘴道:“我看最好不要。不然一路听你们两个斗嘴,我更是要头疼死了。”白玉堂白了他们一眼,道:“嘁,五爷才不稀罕陪你们,我自己出去晃悠不行吗?”又凑到展昭耳边,“看着你对他恭恭敬敬有礼有节的,我才头疼死了呢。”说着大笑退开,当先抢出门去了。
      “白耗子!你不要仗着我一直容许你胡闹放肆就得寸进尺!”关益差点被他衣袖扫到,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大叫。白玉堂头也不回,只挥了挥手,意示听到了。
      展昭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

      杨应时以涉嫌纵火为由将方子琪一道铁链锁到了县衙,开堂审问。方子琪本来摸不着头脑,一听经过,顿时大急:“杨大人,草民一向奉公守法,您是知道的。草民与秦明虚虽然小有恩怨,但绝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杨应时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我还没说话,你哪来这许多废话?你与秦明虚有何恩怨?”
      “这……”方子琪自知与杨应时甚少往来,虽从未缺少礼数,却也没怎么特别奉承,因此一时半会难以抉择,不知如何回答为好。杨应时见他支支吾吾,越发恼火,怒道:“这什么这?有话速速从实讲来,说不定尚可酌情轻判。”他知包拯在后堂听审,万万不敢表现得有半分差池。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把上任以来的威风一次抖了个干净。
      方子琪也有些着恼,毕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赔着小心道:“杨大人明鉴,草民因喜爱秦家二子明涂聪明可爱,故时有示好之举。秦明虚不知何故,却不许我与他弟弟来往。这就是那小小恩怨了。”杨应时道:“是么?秦明虚现下死无对证,你这番话如何查实?”方子琪道:“大人不信,传唤秦明涂不就可以知道?”杨应时道:“秦明涂年纪尚小,说话不足为证。况且他新有丧兄之痛,更加会语无伦次。你与秦明涂交好,庄氏知情否?”方子琪道:“草民自知名声不算太好,故此没让秦老夫人得知。”
      杨应时道:“此事暂且放在一边。现有商贩王浑河指认,说你对他指你纵火一事怀恨在心,向他报复,将他妻女杀死,可有此事?”方子琪大惊呼道:“冤枉!说什么我在镖车纵火,这事直到方才大人说起我才知道,事先决不知情,怎么可能向谁报复。王浑河这个名字,草民也是此刻才知。”杨应时摆了摆手,传道:“带王浑河。”

      白玉堂轻轻巧巧地翻过方府院墙,直奔上次找关益时到过的地方。这次来得稍晚,太阳已转了过去,那偏厅后面一片阴暗。
      “那回找了几十间屋子,光顾着找他去了没注意别的。现在想起来,好像每间都是空的……这怎么会?”白玉堂一路边看边嘀咕。这些房间布置得虽然谈不上多富丽堂皇,总也算得上舒适,而且干净整洁,不像是没人住的。这般找到上次撞见关益的走道时,听得边上一间房里传来嬉笑之声。细听那声音,却是方紫芸。
      白玉堂尽管还算洁身自好,不曾胡乱将就,但风流场中也去得多了,这声音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不禁有些赧然:“这个丫头这么小就乱来一气,简直是胡作非为……莫不是被她哥哥伤得傻了?”
      他虽然不喜方紫芸,但窃听人家闺中秘事总是不妥之极,当下就要避开去别处查探。忽觉有些不对——怎么只有方紫芸一个人的声音?
      只听方紫芸百般挑逗,种种言语连白玉堂都感到脸热心跳起来。但是她身边那人就是不为所动,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玉堂大是好奇,心道:“这丫头又不是貌若无盐,这般投怀送抱,就算不要,也不至于和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就连退开的反应都没有,岂不是奇怪?终不成她当真对着一根木头?”
      想着便运息调元,将杂念压下,凑到窗缝中去看,果见方紫芸在榻上做出风情万种之姿。只是她发育未足,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身边确有一人。这人上身赤裸,背对着窗户,一丝肌肉牵动也无。奇怪的是,方紫芸再怎么挑弄,竟始终没有伸手去碰他的身躯。
      白玉堂凝目瞧那人颈项,见到上面微有跳动,知道不是死人。又见他瘦削白净,当不是练武之人,本该做不到这般把持得住的。
      那人慢慢站了起来,像是要离开这张床榻。方紫芸随即停下,悠悠叹了口气:“你好了?”那人嗯了一声,没多说话。方紫芸道:“那么我要的东西呢?”那人抬起手臂,交了什么给她。方紫芸低头看了一遍,轻轻一笑:“义父果然是信人,这样的极品也能弄到。”那人又嗯了一声,依旧没多说话。方紫芸抬头看他,娇声问道:“那你呢?真的不用……”说着试探性地伸手去抚弄。那人猛地往后一缩,尖声道:“小姐不要这样!”
      这声一出,白玉堂大吃一惊,也顿时明白过来他怎会如此坐怀不乱。这男人作雌声,分明是个宦官。可是宦官怎么会远离京师呢?
      方紫芸咯咯一笑,低头翻弄了一阵,问道:“义父有没有说,他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那宦官道:“快了吧。”他压低声音,“你知道么,官家此刻不在宫中。薛老爷正好趁此机会,再多克扣一些。你放心,决不会短了你的。”方紫芸道:“我要真正的独山玉。”那宦官道:“我会准确转达。薛老爷再来时,就会带给你。好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就向旁跨了一步,大概是取衣服。
      白玉堂慢慢退离窗户,纵身上了房梁,隐在阴影之中。过不了一会,那宦官收拾好,打开房门,径自去了。方紫芸缓缓走出,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离开了这片密室。
      “薛老爷……”白玉堂暗自嘀咕着这个名字,一边悄步蹑在方紫芸身后。迅速地想了一遍,不记得朝中有哪个重臣姓薛。但从“官家不在宫中,趁此机会克扣”这话,可知这薛老爷是负责有关宫中用品补给的。然则那汴城图,说不定就是此人偷天换日。
      “可是那图除了是御笔之外,根本是一钱不值啊。”白玉堂努力回想了下,还是嗤之以鼻,“从构图到笔法,虽然不生涩,但比起大家之作,差得远了去了。那姓薛的如果不知道是御笔,就没有这个必要把它弄出来;如果知道呢,又不该有这个胆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已跟着方紫芸走到了院中。阳光一照,白玉堂猛地惊觉,缩身拉开了距离。正在想是折返继续查看别的,还是就这样跟着方紫芸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对方紫芸道:“小姐不好了,少爷怕是回不来了。”
      “他又怎么了?”方紫芸随手扯了一根草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丫鬟道:“源顺镖局的镖车失了火,杨大人怀疑是少爷干的。”方紫芸道:“这我知道。他走的时候那些衙役已经说过了。这也不至于回不来了啊。”丫鬟跺脚道:“可是去了才知道,还有个人控告少爷杀了他妻女……”
      “什么?”方紫芸失声叫道,“他杀了人?”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话也说不清楚了,好不容易才把打探回来的消息讲了个大概。
      方紫芸听完,皱眉沉思了一阵,道:“老爷和夫人知道这事吗?”丫鬟道:“还不知道。我偷听他们说话,赶来告诉小姐的。他们还在商量谁去和老爷夫人说。”
      “秦明虚的死还不见得和他有关,但这姓王的口口声声说他杀了自己妻女,只怕难以脱罪。那人说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方紫芸边踱步边问。丫鬟想了想,道:“说就是源顺镖局出事当天晚上。”
      方紫芸面色一沉,似乎在回想什么。许久,才喃喃地道:“晚上?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无论如何,他总是方家香火所续,不管是不是他做下,都得救了出来。”丫鬟急道:“可杀人是死罪啊!”方紫芸冷笑一声:“死罪?就凭杨应时?他敢!”说着左足用力在地上一顿,往后边去了。
      白玉堂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没有再跟着,而是转身跃出墙外,径回县衙。

      “白兄辛苦了。”展昭给白玉堂倒了杯茶,递到面前。白玉堂随手接过饮了,往椅中一躺:“我是答应过公孙先生,帮忙从方紫芸那里套话,这才去方府查探。可不是替你跑腿,用不着谢我。”
      展昭忍笑接过空杯放回几上,道:“展某知道,因此也并没有多谢白兄。”
      白玉堂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半天才气鼓鼓地一扭头,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展昭看他这样,便故意叹了口气,道:“展某方才陪同官——关公子出去,倒是见到了些新奇玩艺。不过看白兄也不像有兴趣的样子,那……”他说到这里,偷眼看白玉堂,见他竟然真的一动不动,不禁略有些讶异,也就停下不说。
      “你们俩别闹了,这些说话自己慢慢讲不迟。”公孙策哭笑不得,看那两个都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好挺身而出。展昭微微一赧,收了戏容。白玉堂虽没坐好,手脚倒也摆规矩了些。
      关益咳了两声,道:“如今京中姓薛的重臣确实没有,采买的人员里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但听方紫芸言语,似乎这人地位也不低,想来不是一个普通的采买。”包拯道:“不错。方紫芸竟然斩钉截铁地认为杨大人不敢判方子琪死罪,这薛老爷绝不可小觑。”关益道:“我是想不起来会是谁,你们觉得呢?”
      各人仔细回想,都不记得哪一个姓薛的人能有这般本事。公孙策忽然心头一跳,低呼道:“莫非是他?”
      包拯也突然抬头,几乎在同一时间道:“难道是他?”
      关益听了这两句,来回看看他俩,猛地一拍桌子,道:“只能是他!可是我不信……”包拯道:“也可能是方紫芸想象得太过了,说不定他并没有那么大权力。”公孙策道:“事实上就是没有啊。除非他背后还有别人。”
      他们这哑谜一打,白玉堂再怎么想装聋作哑也抵不住自己好奇心了,终于坐起来问:“你们到底在说谁?”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道:“薛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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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八、窗含西岭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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