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风雨（庶女攻略原创番外与后记）

　　第二日，与宫中姑姑同来的还有寿昌伯夫人。建宁侯夫人亲自迎接，几位姑姑也是会来事的，对建宁侯夫人十分恭维，几句“平日只能远远瞧着夫人，今日一见未承想品格竟如此不凡”“容貌气派不输宫中贵人”，让侯夫人颇感惬意。
　　寿昌伯夫人在一旁抿着嘴，听到恶心处忍不住撇几下。心中有些不满，同时太后娘娘的兄弟，只因建宁侯比寿昌伯更精刮些，搜刮起民脂民膏更利索些，得了太后几分青眼，这起子奴才就有胆子逢高踩低……
　　建宁侯夫人余光瞥见了自家妯娌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暗暗得意之余便收下各色赞语，一人赏了三支足金的金累丝嵌宝石福寿钗作罢。
　　送走几位姑姑，侯夫人转向伯夫人道：“弟妹是从宫中过来的？”
　　“可不是，我估摸太后的吩咐也就这两天了，特意进宫去探探消息。别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后可是杨家的主心骨，这些打算自然是为了日后长长远远的富贵。太后都说啦，杨氏一门要长远还是要同心协力才行。”寿昌伯夫人端着花开富贵的彩釉镶金边茶盅，觑着侯夫人的脸缓缓说着。
　　然而，暗示硬被她说成了明示。说得太露骨，过犹不及，侯夫人回了微微一笑，低头摆弄几下袖口，顺便遮掩眼底闪过的几丝讥诮。这位妯娌出身不错，见识欠足，太后入主中宫后特意为次兄求娶了抚宁伯的嫡三女，也没掂量看看抚宁伯府是什么货色，投机倒把谋来的爵位，新帝继位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建宁侯夫人心头滑过当年二叔娶亲的繁华景象，前弟妹被休自尽不满一月，这位弟媳就进了门，原来那位家门清寒、颇具气节的弟媳再无痕迹；第二年，伯府的庶长子因患痘疹夭亡。一念滑过，也只是滑过而已。
　　心思回转间，口中已答言：“弟妹说得可不是这个道理，既然万事都具备了，不如相看相看侯府上的东风罢。”边说边吩咐人传话去请几位侄女。
　　“这几位是太后精心选出的，个个容貌资质不凡，唉……”侯夫人摆出妯娌间说心里话的模样，“也是我们老啦，比不得这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嗳哟，看我在这儿胡说什么，弟妹别往心里去。”
　　寿昌伯夫人面色一僵，几乎想拂袖走人，压下将几上茶碗扫到地上的冲动，勉强笑道：“大嫂说什么年老年轻的，活了这把年纪了，怎么好和小姑娘比高低。”
　　话里是讽刺建宁侯夫人方才要和狐媚子一比高下的浅薄，但脸上不悦却强撑的笑容让讥讽的意味淡了不少。
　　侯夫人自认小胜一筹，不再纠结，端了茶盅拨着大红袍茶叶不再言语。
　　伯夫人自从二十二岁整整十一年，便没有再请到伯爷进房，最近伯府截了一批江南送上来的待选秀女，也不知是什么本事，寿昌伯给她们报说疫病，留作自用了。听说足有五六位，没有一个年纪超过十五的。啧啧，专挑黄毛丫头宠爱，真苦了这位伯爷。
　　不过片刻，杨氏一行步入正厅。正厅接待了几位宫中姑姑，她们从早上起在花厅候着，皆以为即刻要见宫中来人，都仔细装扮了，等行礼后才发现除出侯爷夫人外，在座的只有位按品大妆的贵妇。
　　杨勤玉并不认得外命妇的品级服饰，但清楚贵人不可怠慢，神色愈加恭顺温良，举止行动间庄重立现。
　　寿昌伯夫人原恼得脑仁疼，恨不能即刻发了一腔邪火，只忍得面无表情，张口无言。一行美女盈盈下拜，举止皆轻柔惑人，腰肢纤细，背脊笔直，裙摆拂绕，一个个装扮得秋水眸色，远黛拂眉。胸口一闷，气得愈加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见几个侄女过了不到两日，便在侯府中养得如此出挑，心里讶异之余难免有些发酸，看见弟媳的神情，方不由衷心一笑，扬面带着和蔼而庄重的微笑对几个侄女道：“这是寿昌伯夫人，你们称一句二伯母吧。”
　　拜见了二伯母，她自然是大伯母了。建宁侯夫人面上的神色愈发亲切可敬。
　　“前朝袁太妃出身安武侯袁氏，虽说身份只是后来靠拢来的旁支，在后宫中不敢说风头无两，好歹也算宠冠后宫。”建宁侯夫人端着架子饮了口茶，没有继续说袁氏，自认为点到为止，馅饼已经画好，只看鱼儿咬住了能不能不松口。
　　杨勤玉却在心里打了个突，袁妃确实曾经位至正一品贵妃，一度仅在叶氏之下，也因此卷入诸皇子的夺储之争，最后，身为支持九皇子的袁氏，太宗连全尸都没有给她留。
　　寿昌伯夫人有些恍惚地接口道：“几位侄女都是太后娘家人，太后娘娘为杨氏一族呕心沥血，对诸位后辈期望颇高。你们为了报答太后恩德也好，为了一族昌盛也好，切记顾念太后怜惜，不负太后所期。”
　　侯夫人不由看向她，终于还是缓过神了，这番话想必是太后交代她的，说得倒完整。
　　四位教养姑姑，一位出自储秀宫，一位出自针线局，一位出自伶人坊，还有一位教授书画的出自侍古殿。
　　“好好看了，色明色暗，靠的是眼力，”程姑姑耐心地讲解，不加平仄的声音表现出淡漠的情绪，听得几个学生昏昏欲睡，“明对明，暗镶暗，用得好比明暗相称更出彩……二姑娘！”
　　三个姑娘皆一惊，程姑姑严厉地瞪着杨留芳，她无趣地解下因无聊而在手上随意缠得乱七八糟的彩线，袅袅婷婷的站起来，哪怕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都带了三分柔弱，七分风流。
　　程姑姑觉得眼眶有些发痛，不愿再看她，将目光转向另两位杨氏，“大姑娘，五姑娘，老身奉太后之命前来，自当尽心教导。几位姑娘承蒙太后恩泽，更当竭心尽力才是，否则，”她轻蔑地瞟了一眼站得柔若无骨的留芳二姑娘，“辜负贵人期望，坏了太后娘娘的大事，你们能指望好果子么？”
　　将近而立的程姑姑自称一句“老身”，不是年纪大，而是太后娘娘面前得脸的缘故。自认颇有脸面，平日还算和善，加之太后嘱咐，对这几个待调教的“礼物”也比对针线上的小宫女尽心，可偏偏有不知深浅只懂狐媚的货色。
　　以色侍人，色衰而恩驰，这是好命了。一入宫门，若是德容言工哪点欠缺少许，只等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日子吧。
　　宫里从来不少美人儿。程姑姑咽下了这句话并未出声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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