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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果的“臭味警报”与松鼠的“午夜食堂”
  银杏果开始发臭的时候,夏小萤第一个拉响了“生化警报”。

  那是七月下旬的一个闷热早晨。

  夏小萤像往常一样冲向银杏树,却在离树还有十米远的地方突然刹车,捏住鼻子,表情扭曲得像吃了十个柠檬:“这是什么味儿呀!”

  “比臭水沟的味道还让人上头!”

  叶小枫跟在她身后,也闻到了那股诡异的气味。

  这味道就像是腐烂的黄油混着臭鸡蛋,还带着点发酵水果的酸味。

  他立刻反应过来:“是银杏果!它们开始成熟了!”

  两个孩子像排雷兵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树下。

  果然,草丛里散落着十几颗银杏果,外层的果皮已经由青转黄,有些甚至裂开了口子,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果核。

  那股浓郁的臭味正是从裂开的果皮里散发出来的。

  “这简直是植物界的‘臭味炸弹’!”

  夏小萤从背包里翻出口罩戴上,又递给叶小枫一个:“快戴上,小心被熏晕!”

  叶小枫却摇摇头,反而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

  他用镊子夹起一颗开裂的银杏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迅速拿开:“唔……确实很有‘个性’。”

  “但我爸爸说过,这种臭味其实大有用途。”

  “用途?”夏小萤躲在口罩后面闷声说。

  “用来熏跑所有想靠近的人?”

  “正好相反。”叶小枫眼睛发亮。

  “是用来吸引特定的动物!”

  他翻开记录本,指着之前画的食物链图:“还记得我们研究蝉的时候吗?”

  “每个生物在生态系统里都有位置。”

  “银杏果的这种臭味,会吸引某些动物来吃,就比如松鼠。”

  “松鼠会吃这么臭的东西?”夏小萤不信。

  “不信?我们可以做个实验!”叶小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红外相机。

  这台红外相机可是他气候学家妈妈的“宝贝”,他今天求了好久才特意借来的。

  “我们把这个相机架在银杏果最多的地方,看看晚上谁会来光顾。”

  说干就干。

  叶小枫选了个树枝分叉处,把相机固定好,镜头对准树下那堆银杏果。

  夏小萤则在她的昆虫记录本上画了个示意图,标注:“实验名称:谁爱‘臭臭果’?”

  “实验时间:今晚。”

  “实验工具:红外相机一个,好奇的心两颗。”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都没睡好。

  夏小萤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想:会是刺猬吗?

  还是黄鼠狼?

  或者根本没人来,银杏果就这么臭着玩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夏小萤就冲到了叶小枫家门口。

  两人一路狂奔到公园,像两个等待开奖的彩民。

  叶小枫小心翼翼取下相机,打开回放功能。

  夏小萤凑过来,两人脑袋碰脑袋地盯着小屏幕。

  刚开始的录像很无聊:天色渐暗,树影摇曳,几只晚归的鸟儿飞过。

  晚上八点,一只蝙蝠在镜头前晃了一下,把夏小萤吓了一跳。

  九点、十点、十一点……就在两个孩子开始打哈欠的时候,主角登场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从树干上蹑手蹑脚地爬下来。

  它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然后迅速叼起一颗银杏果,“嗖”地蹿回树上。

  “是松鼠!”夏小萤压低声音惊呼,尽管录像早就录完了。

  接下来的画面更有趣:那只松鼠坐在树枝上,用前爪抱着银杏果,熟练地啃掉外层的臭果皮,只留下里面白白的果核。

  然后它把果核塞进腮帮子,鼓着一边脸,继续去捡第二颗。

  整个“用餐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

  松鼠一共吃了四颗银杏果,打包了三颗。

  最后它腮帮子鼓得像含了两个乒乓球,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树冠深处。

  “它把果核藏起来了!”叶小枫暂停录像,指着屏幕。

  “看,它没有马上吃掉果核,而是带走了。”

  “我猜它会找个地方埋起来,作为过冬的存粮。”

  夏小萤恍然大悟:“就像我奶奶在冰箱里藏饺子?”

  “差不多。但关键是……”叶小枫加重语气 。

  “松鼠埋了果核后,如果忘记了,或者吃不完,那些果核就可能发芽,长出新的银杏树。”

  “这就是银杏树传播种子的方式之一!”

  这个发现让两个孩子兴奋不已。夏小萤立刻开始记录:“银杏果的臭味不是缺陷,而是精心设计的‘广告’。”

  “专门吸引松鼠这种‘种子快递员’!”

  但新的问题来了:为什么银杏果要长得这么臭?

  直接长得香喷喷不好吗?

  叶小枫想了想,推测道:“可能是一种筛选机制。”

  “如果果子太香太好吃,所有动物都会来抢,包括那些会把种子嚼碎吃掉的动物。”

  “而只有特定的动物,比如松鼠,才受得了这种臭味,并且懂得只吃果肉,保留果核。”

  “厉害啊!”夏小萤竖起大拇指。

  “这就像高级餐厅的会员制。”

  “不是谁都能进,得符合条件!”

  接下来的几天,观察松鼠吃银杏果成了两个孩子的新课题。

  他们发现,这只松鼠每天来的时间都很固定。

  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像上夜班一样准时。

  而且它很讲究,只挑完全成熟的果子,青涩的一概不要。

  更神奇的是,第七天晚上,红外相机拍到了第二只松鼠。

  两只小家伙先是对峙了一会儿,吱吱叫着像是在吵架,最后达成协议:一只吃左边的果子,一只吃右边的,井水不犯河水。

  “它们分地盘了!”夏小萤在记录本上画了两只松鼠,各占一半树冠,中间画了条虚线。

  “左边是‘胖大毛’的地盘,右边是‘闪电尾’的领地。”

  叶小枫则从植物学角度分析:“这说明银杏果产量足够大,能养活不止一只松鼠。”

  “而松鼠越多,种子传播的范围就越广。”

  “这是互利共赢的关系。”

  八月初的一个傍晚,两个孩子亲眼目睹了松鼠“打包”全过程。

  那只被夏小萤命名为“胖大毛”的松鼠,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却还贪心地想再叼一颗。

  结果它一个没站稳,从树枝上滑了一下,几颗果核“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滚进草丛里。

  “哈哈!它超载了!”夏小萤笑弯了腰。

  但叶小枫却注意到一个重要现象:掉落的果核正好滚到了离银杏树五六米远的地方。

  “看,这就是自然播种!”他兴奋地说。

  “如果这些果核发芽,新的银杏树就不会和妈妈树挤在一起抢养分和阳光了。”

  那天晚上,夏小萤在记录本上写道:“8月3日,晴。”

  “银杏果虽然臭,但松鼠超爱。”

  “它们像外卖小哥,把种子‘配送’到各处。”

  “大自然的设计真聪明!用臭味筛选合作伙伴,用美味果肉当配送费。”

  “对了,我还给松鼠起了外号,希望它们不会介意。”

  叶小枫则在植物观察笔记上补充:“银杏果成熟期约30天。”

  “外果皮含丁酸、戊酸等物质,产生特殊气味。”

  “种皮坚硬,保护胚芽。”

  “通过动物传播种子,是植物适应环境的重要策略。”

  “观察发现,松鼠取食高峰在午夜前后,可能与天敌活动规律有关。”

  就在他们以为对银杏果的研究告一段落时,一个新的发现让他们大跌眼镜。

  那是八月中的一个雨天。

  雨停后,两个孩子照例来到银杏树下,却看见“胖大毛”正蹲在树枝上,抱着一个银杏果。

  但这次它没有吃,而是用前爪反复揉搓果皮,然后把果子在树皮上蹭来蹭去。

  “它在干什么?”夏小萤一头雾水。

  “给果子做按摩?”

  叶小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它可能是在用雨水清洗果皮!”

  “看,果皮上的臭味物质是油性的,雨水冲不掉,但揉搓可以去除一部分。”

  果然,松鼠“洗”完果子后,吃的时候显得从容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吃完赶紧跑。

  这个发现让孩子们对松鼠的智商刮目相看。

  “它比我还会讲究!”夏小萤感叹道。

  “我吃苹果有时候都不洗!”

  随着八月接近尾声,银杏果逐渐被松鼠们“清仓”。

  树下的臭味也一天天淡去。

  而新的变化正在发生:最早成熟的那些银杏叶,边缘已经悄悄泛起一抹极淡的金黄色,像画家用最细的笔触轻轻描过。

  夏天就要过去了。

  在最后一颗银杏果被松鼠带走的那天晚上,夏小萤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松鼠,腮帮子塞满银杏果核,在月光下的森林里跑来跑去,把果核埋进一个个秘密地点。

  梦里,她能闻到银杏果特有的气味。

  但在梦里,那气味竟然不臭了,反而有种独特的、属于秋天的芬芳。

  醒来时,她忽然明白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香”和“臭”,只有适不适合。

  对银杏树来说,这种让人类捏鼻子的气味,恰恰是它延续了三百万年的生存智慧。

  而她和叶小枫要做的,就是继续发现这些智慧,记录这些智慧,然后告诉所有愿意听的小朋友和大朋友。

  至于那只“胖大毛”松鼠?

  它最后一次出现在红外相机里时,腮帮子鼓得几乎走不动路。

  但它还是坚持带走了最后一颗银杏果,消失在初秋的晨雾中。

  它会把种子埋在哪里?

  明年春天,会不会有新的银杏苗破土而出?

  这些问题,或许要等到明年才能知道答案。

  但夏小萤和叶小枫已经商量好了。

  明年春天,他们要在这棵老银杏树周围,寻找那些可能发芽的“松鼠宝藏”。

  而此刻,初秋的第一缕风已经吹过树梢。

  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说:“别急,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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