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还因果

　　明见素和白露又在灌木丛里躲了一刻钟，确认所有人都走远了，才敢出来。

　　回到木屋，屋里还残留着麻痹毒的气味。明见素打开门窗通风，白露则瘫坐在干草堆上，脸色惨白。

　　“吓死我了……”她捂着胸口，“我以为这次真的完了……”

　　明见素也很后怕。如果不是青云宗的人恰好出现，她们现在可能已经落在黑虎帮手里了。

　　但那个青年……他为什么会出现？巧合？还是跟踪？

　　她回忆起青年身上的因果线。那根连向黑虎帮的驳杂线，颜色很奇怪——不是敌对的红色，也不是盟友的金色，而是某种……灰色。像交易，又像妥协。

　　“青云宗和黑虎帮有关系？”她喃喃道。

　　白露抬起头：“什么？”

　　“那个青云宗的人，他和黑虎帮之间有因果线。”明见素解释，“虽然很淡，但确实有联系。”

　　白露脸色更白了：“那他……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知道。”明见素实话实说，“因果线只能显示联系，不能显示善恶。但他昨天救了你，今天又赶走了黑虎帮，至少表面上是帮我们的。”

　　“那我们要去找他帮忙吗？”

　　明见素摇头：“暂时不要。沈清尘让我们在这里等他，我们就等。”

　　她走到门口，看向沈清尘离开的方向。他走了快两个时辰了，按脚程应该快到山上了。取完东西回来，大概还要两个时辰。

　　希望他一切顺利。

　　“你说……”白露小声问，“沈大哥的妹妹，会不会……已经……”

　　“别瞎想。”明见素打断她，“没见到人，就还有希望。”

　　“可是我见过那些人……”白露抱紧膝盖，“他们抓女孩，关在黑风林的山洞里。有些女孩被带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你见过沈清尘的妹妹吗？大概这么高，眼睛很大，左边嘴角有颗小痣……”明见素描述着沈清尘说过的特征。

　　白露努力回忆，然后摇头：“没有……我在山洞里只待了三天，见过的女孩不多，没有你说的这个。”

　　明见素松了口气，但心情依然沉重。没见到，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更坏的事——说明沈镜可能在三年前就被带走了，到某个更远、更可怕的地方。

　　“那些人为什么非要找到那块玉？”她问。

　　“我不知道。”白露摇头，“但他们杀光全村的人，就为了找一块石头……那石头一定很重要。”

　　屋外传来鸟叫声。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快到中午了。

　　明见素肚子饿了，但干粮已经吃完。沈清尘回来之前，她们只能饿着。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她说。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木屋。山林很安静，因果线的视野里，只有一些小动物的踪迹——松鼠、野兔、山雀。那些暗红和暗黄的线都消失了，至少暂时安全。

　　她们找到几棵野果树，摘了些酸涩的果子充饥。白露吃得眉头紧皱，但还是努力往下咽。

　　“以前在村里，我和弟弟经常来山里摘野果。”她忽然说，“他总挑最红的给我，自己吃青的。我说青的酸，他说姐姐吃甜的，我不怕酸。”

　　她停住，果子在手里捏得变了形。

　　“我弟弟才八岁。”

　　明见素不知道说什么。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露的肩膀。

　　“我会帮你报仇。”她说。

　　白露抬起头，眼睛红了：“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

　　“因为我和你之间有了因果。”明见素认真地说，“我看见那根线了，很深，很重。既然连上了，我就得负责到底。”

　　这是实话，也是她现在的信念。因果之眼让她看见联系，而看见，就意味着责任。她不能假装没看见，不能转身离开。

　　就像她对沈清尘那样。

　　“你呢？”白露问，“你为什么要找回家的路？你的家……很远吗？”

　　“很远。”明见素望向天空，“远到……可能永远回不去。”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好。”明见素轻声说，“山很好，人很好，你很好，沈清尘也很好。但……那不是我的地方。”

　　就像一棵被移植的树，就算在新土壤里活下来，也永远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白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们带着野果回到木屋。刚坐下，明见素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你怎么了？”白露扶住她。

　　“没事……就是有点累。”明见素摆摆手。她知道这是使用因果之眼的反噬。今天用了两次，虽然都很轻微，但累积起来还是让她吃不消。

　　“你睡一会儿吧。”白露说，“我看着。”

　　明见素确实撑不住了。她躺下，很快就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梦里，她看见无数的因果线，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她在网中挣扎，想找到回家的路，但每走一步，就会缠上更多的线。线越缠越紧，直到她无法呼吸——

　　“有人来了！”

　　白露的声音把她惊醒。

　　明见素猛地坐起，头一阵剧痛。但她强迫自己清醒，看向门外。

　　因果线的视野里，一根淡青色的线正在靠近——是沈清尘。

　　还有另外两根线，一根金色，一根……暗红？

　　她冲出门，看见沈清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回来。他背上背着竹篓，看起来比早上更疲惫。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青云宗蓝色劲装的年轻女子，眉目清秀，神情严肃。

　　另一个……是个黑衣人。

　　但不是影牙那种黑衣。这人穿着普通的深色布衣，蒙着面，双手被反绑，被青云宗女子用剑指着后心。

　　“沈清尘！”明见素迎上去。

　　“我回来了。”沈清尘脸色很难看，“路上遇到了点……情况。”

　　青云宗女子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在下青云宗内门弟子，林霜。二位姑娘有礼。”

　　她的声音干脆利落，眼神锐利但不带敌意。明见素看见她身上的因果线是纯正的金色，很干净，没有那些驳杂的颜色。

　　“这位是……”明见素看向那个蒙面人。

　　林霜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巾。

　　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普通，扔进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但他眼睛里的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影牙的探子。”林霜说，“我在山路上逮到的，他正要去给同伙报信。”

　　“报什么信？”白露声音发抖。

　　“关于你们的信。”林霜看向明见素，“他说，昨天在黑风林，有个能‘看见’的丫头坏了他们的事。影牙上头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见素浑身冰凉。

　　他们知道了。知道她有能力。

　　“你怎么抓到他的？”沈清尘问。

　　“运气。”林霜说，“我正好在附近执行宗门任务，察觉有可疑人物，就跟踪了。”

　　她顿了顿，看向沈清尘：“你是沈清尘？三年前失踪的沈镜，是你妹妹？”

　　沈清尘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找她。”林霜说，“确切地说，我在找所有三年前失踪的少女。不只是你妹妹，还有另外七个。她们都是在同一段时间、同一片区域失踪的，手法很像。”

　　木屋里一片死寂。

　　五个人——如果算上那个被绑的探子——围坐在火堆旁。林霜生了火，还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干粮分给大家。

　　明见素吃着硬邦邦的饼，味同嚼蜡。她的心思全在林霜刚才的话上。

　　“三年前，青云宗管辖下的七个村镇，陆续有少女失踪。”林霜讲述着，“年龄都在十五到十八岁之间，都是在独自外出时失踪的，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就像……凭空消失。”

　　沈清尘握紧了拳头。

　　“青云宗没查？”

　　“查了。”林霜说，“但查不出结果。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连尸体都找不到。后来失踪事件停了，案子就渐渐搁置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查？”

　　“因为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堂弟子。”林霜眼神坚定，“而且我妹妹，林雪，也是失踪者之一。”

　　白露倒吸一口凉气。

　　明见素看见，林霜说这话时，心口延伸出一根深金色的因果线——那是至亲的羁绊，颜色几乎和沈清尘连向妹妹的线一样深。

　　“三年来，我一直在私下调查。”林霜继续说，“我发现所有失踪案都指向一个方向——黑风林。但那里有瘴气，有妖兽，普通弟子不敢深入。我申请过几次进入调查，都被驳回了，理由是‘危险且证据不足’。”

　　“所以你一个人查？”沈清尘问。

　　“对。”林霜点头，“直到昨天，我在集镇听说黑风林有动静，就赶过去。结果遇到黑虎帮的人，又遇到影牙的杀手，知道他们在找人。今天听到跟踪他，碰巧听到他和另一个人的对话，才知道你们在这里。”

　　“不是碰巧。”明见素忽然说。

　　林霜看向她。

　　“你身上有和我们相连的因果线。”明见素指着空气——虽然别人看不见，“很淡，但确实存在。在我们相遇之前，线就已经在生成了。”

　　林霜愣住了：“你是说……我们注定会相遇？”

　　“不是注定。”明见素斟酌着用词，“是因果。你妹妹失踪，你调查，我们被追杀，你出现……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因果。”

　　她看向那个被绑的探子：“他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霜眼神冷下来：“带回宗门审问。影牙的杀手出现在青云宗地界，还涉及少女失踪案，这是大事。”

　　“审问完呢？”

　　“按门规处置。”

　　“然后呢？”明见素追问，“你会继续一个人调查？”

　　林霜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她承认，“刑堂不让我继续查这个案子。如果我把这个人带回去，他们可能会重新重视，也可能会……压下去。”

　　“压下去？”白露不解，“为什么？”

　　林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沈清尘和明见素。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沈清尘声音很冷，“我妹妹失踪三年，我有权知道真相。”

　　林霜深吸一口气。

　　“我在调查中发现，失踪案可能和宗门内的人有关。”

　　火堆噼啪一声，溅起几点火星。

　　“什么意思？”明见素问。

　　“意思就是，有人不希望这个案子查下去。”林霜压低声音，“三年前，我申请调阅案卷时，发现部分关键记录不见了。我问过当时的负责人，他说是‘保管不善’。但刑堂的案卷管理极严，怎么可能‘保管不善’？”

　　“你觉得有人故意销毁证据？”

　　“不是觉得，是确定。”林霜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这是我偷偷抄录的残页，原件已经被销毁了。”

　　纸上写着几行字，墨迹很淡：

　　“……失踪者皆具‘阴月之体’，疑似用于某种邪术献祭……”
　　“……黑风林深处有阵法痕迹，疑为跨界传送阵……”
　　“……涉及宗门高层，调查受阻……”

　　阴月之体。邪术献祭。跨界传送阵。

　　每一个词都让明见素的心往下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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