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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我们得一起住
王大人咬咬牙,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指腹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酒杯端平,杯沿的酒液晃出细小的涟漪。
“下官……下官敬燕大人一杯。”
他声音发紧,带着酒后的含糊与显而易见的慌乱,“方才吃醉了酒,口无遮拦说了些胡话,燕大人海量,还望别放在心上。”
燕修延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颌,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
闻言他掀起眼皮,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摆了摆手:“我这好说,自是不会同你计较。”
话音顿了顿,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的笑意淡去,添了几分锐利。
“只是王大人话里话外,似乎对陛下颇有微词,连带着陛下下的旨意也诸多不服啊。”
这顶大的一口锅盖下来,王大人手中的酒杯抓不住了。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陡然响起,王大人手中的酒杯脱手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开,残余的酒液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燕修延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失态,反而往前倾了倾身,眼底的好奇里裹着明晃晃的挑衅:“王大人又要如何?要去陛下面前哭诉我仗势欺人?还是故技重施,用那以死相逼的招数?”
他轻嗤一声,指尖点了点桌面。
“王大人若只会这两招,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我教教你新花样?”
“我没有……我绝无此意……”王大人冷汗涔涔,后背的官服已被浸湿。
“燕大人。”
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这场明显的刁难。
李想端着酒杯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下官也敬您一杯。”
燕修延瞥向他,目光在他新换的官服上扫过,慢悠悠地起身:“哪里的话,该是下官敬您才对。”
他随手拿起谢伟恒面前的白玉酒杯,执壶倒酒时,酒液撞击杯壁发出清越的声响。
“毕竟您刚升了官,如今可是压我一品呢。”
说着,他将酒杯端得极低,杯沿几乎要碰到桌面:“请。”
李想的目光在那只酒杯上停顿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唇角噙着笑:“那也得多谢燕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唇角滑下一滴,被他抬手拭去。
燕修延喝完酒,将酒杯往谢伟恒面前一推,挑眉看向他:“谢大人,我今日借了你的筷子用,又用了你的酒杯,你该不会介意吧?”
谢伟恒正捻着一颗花生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神色坦然,声音温润:“自然不介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燕修延带着笑意的脸上,着重强调“夫人”二字,“毕竟你以后是我的夫人,共用些物件有何不可?”
噗嗤——
燕修延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染上促狭的笑意,他转头看向满座同僚,声音清亮:“在座的都是同僚,这点小事大家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李大人觉得呢?”他特意看向李想。
李想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自然不介意。”
他语气诚恳,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朝堂上见二位时常争执,我还担心私下里关系不睦,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举起酒杯,“我就在这先预祝二位新婚快乐,和和美美。”
满座的附和声里,谁都看得明白——这二位哪是什么“和和美美”?分明是火星撞地球,只会吵得更凶。夫妻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在他们这儿怕是要变成“床头吵完床尾接着吵”。
“多谢李大人吉言。”
燕修延扬了扬下巴,忽然偏头看向身侧的谢伟恒,两人距离极近,近到他说话时的气息都能拂过谢伟恒的耳畔。
“我和谢大人定会把日子过好的,对吧?”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刻意的撒娇,“谢大人应该不会让我受委屈吧?”
两人离得近,谢伟恒鼻尖萦绕的却是燕修延身上清冽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干净又带着点凉意。
他沉默地拿过燕修延手中的酒杯,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
片刻后,他白皙的脸颊慢慢爬上一层薄红,连耳根都悄悄染上粉色。
燕修延见状笑得更欢,故意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谢伟恒耳边:“谢侍郎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被我说害羞了?”
“谢大人说句好听的话,我家大人或许就不骚扰你啦!”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咋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窗棂上倒挂着一颗脑袋,温泽正扒着窗框,笑嘻嘻地探头探脑。
“滚!”
燕修延脸一沉,朝窗外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桌上一根竹筷就朝外扔去。
温泽身形灵活地一躲,筷子“笃”地钉在窗框上。
他非但没走,反而扒着窗户想往里钻:“大人要嫁人啦,咋高兴得连准头都没了?武功退步不少啊!”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燕修延已如狸猫般蹿到窗边。他一把拽住温泽的衣领,手臂发力,“咚”的一声就把人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紧接着,燕修延撑着窗框轻巧一跃,竟直接跳到了隔壁院子,随后便是温泽“哎哟”“大人饶命”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隔壁有燕修延的人在,此刻动静这么大,满桌官员顿时没了饮酒的兴致。宴席草草散场,众人结伴离去,路过隔壁时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哀嚎。
宴席散时,众人陆续离席。谢伟恒收拾着东西走在最后,李想见状放慢了脚步,直到与他并肩同行。
廊下的风带着冷意,吹得灯笼轻轻摇晃。
“谢大人。”
李想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燕修延始终是个定时炸弹。陛下想动他,有太后护着未必能动得了;可倘若陛下想动你,他燕修延未必会护着你。”
他侧头看向谢伟恒,眼神恳切,“你自己多留心,这婚能退就尽快退了,莫要引火烧身。”
谢伟恒望着远处摇曳的烛火,沉默片刻后轻轻摇头:“我已写信回江南,请父亲定夺。”
他语气平静,带着几分无奈,“左不过就是成个亲,我与他都是男子,再如何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见他主意已定,李想便不再多劝,只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决定就好。”
李想登上马车时,车内已坐着魏仲泽。
魏仲泽正摇着折扇,见他进来便要开口,却被李想抬手制止。
李想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确认无人后才放下帘子,车厢内顿时暗了下来,只余窗外透进的微光。
“据儿子观察,谢伟恒并不在意陛下赐婚的深意。”
李想压低声音,“他会答应,多半是看重燕修延的势力。”
魏仲泽收起折扇,“啪”地一声合在掌心:“你刚升了阶品,往后行事需更谨慎。燕修延心思深沉,不比陛下简单,莫要让他抓住把柄。”
他话锋一转,语气忽然轻松起来,“李羽飞在杭州住得可好?”
李想神色猛地一凝,指尖攥紧了衣袖:“儿子不曾探望,不知情况。”
魏仲泽故作惊讶地打开扇子,用扇面挡着半张脸:“哦?没去啊。”
他语气慢悠悠的,“那闲下来时,便去探望探望吧。”
李想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个话题,愣了愣才问:“那燕修延与谢伟恒的婚事……”
“婚事?”
魏仲泽闭眼靠在车壁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热闹,看便是了。”
“谢大人跑这么快?这就想溜?”
马车外忽然传来燕修延的喊声,带着几分戏。
李想掀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只见燕修延把手搭在谢伟恒的肩头,谢伟恒不满的把手抚去,显然颇为无奈。
燕修延见李想看过来便有意无意的向车内看去。李想却放下了帘子,有意阻挡燕修延的视线。
“你我尚未成亲,还请燕大人自重。”
李想放下帘子都能听见谢伟恒这句斥责,可想谢伟恒是有多生气。
魏仲泽语气轻松:“老夫很期待他们成婚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可惜皇帝在找先帝留下来都宦官,不能向皇帝进言让他们尽快成婚。”
看着李想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燕修延扒着谢伟恒的马车不撒手:“谢大人我们得住一起。”
谢伟恒从另一边上了马车:“燕大人有自己的府邸,为何不能回自己家?”
“我不,太后娘娘让我们彼此了解一下,夫君~”
谢伟恒抚了抚胸口,缓缓道:“回家,还请劳烦燕大人把手开。”
他话音未落,燕修延就干脆利落的蹿进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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