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三日之限,暗夜交锋
第一日。
长春宫宫门紧闭,侍卫森严。
代云佳坐在窗前,看着秋月昨夜悄悄塞进来的纸条——只有两个字:刘归。
刘嬷嬷的侄子,在御马监当差的小太监。
秋月查了一夜,终于查到关键线索:刘嬷嬷出宫那日,见的正是这个侄子。而更巧的是,刘归在御马监的差事,是专管各宫车马的调度记录。
“娘娘,”秋月压低声音,“奴婢打听到,舒才人禁足前几日,刘归曾调过一辆车去尚宫局,说是刘嬷嬷要用。但那日刘嬷嬷根本没出宫。”
代云佳眼神一凝。
“车去了哪里?”
“出宫了,去了城西。”秋月声音更小,“守门的侍卫说,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拿着内务府的腰牌。”
年轻男子……深夜潜入舒美玥宫中的男子?
“能查到那男子的身份吗?”
秋月摇头:“侍卫说天黑没看清,只记得腰牌上是‘内务府采办’的字样。”
内务府采办?那可是肥差,非亲信不能胜任。
“还有,”秋月补充道,“奴婢查到,刘嬷嬷的兄长——也就是刘归的父亲,前阵子突然在老家买了百亩良田。”
百亩良田?
一个宫女的兄长,哪来这么多钱?
“刘嬷嬷可有说什么?”
“刘嬷嬷回宫后一直称病,闭门不出。”秋月道,“但奴婢买通了她同屋的宫女,说刘嬷嬷夜里常做噩梦,喊着‘别来找我’。”
做贼心虚。
代云佳心中有数了。
刘嬷嬷是关键证人,她必须拿到她的口供。
可怎么拿?她现在被禁足,根本出不去。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
一个小宫女慌张跑进来:“娘娘,太后……太后来看您了!”
太后?
代云佳一愣,连忙起身迎接。
太后只带了一个贴身嬷嬷,穿着常服,神色肃穆。
“都退下。”太后道。
宫人们鱼贯退出,殿中只剩二人。
“太后……”代云佳要行礼,被太后拦住。
“坐着说话。”太后在她对面坐下,“哀家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太后请讲。”
“七皇子中毒,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代云佳直视太后的眼睛:“不是。”
“你确定?”
“确定。”她一字一句道,“嫔妾再怎么蠢,也不会害一个孩子。更何况,七皇子与嫔妾无冤无仇,嫔妾何必害他?”
太后盯着她看了良久,缓缓点头。
“哀家信你。”
代云佳心中一暖:“谢太后。”
“但光哀家信你没用。”太后叹道,“皇帝那边,你得拿出真凭实据。”
“嫔妾正在查。”代云佳道,“只是现在禁足,行动不便……”
太后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这是慈宁宫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哀家。”她看着代云佳,“哀家给你用一日。明日卯时到戌时,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但只限一日。”
代云佳心头一震,连忙跪下:“太后大恩,嫔妾没齿难忘!”
“起来吧。”太后扶起她,“哀家不是为你,是为七皇子。那孩子可怜,生母去得早,如今又……”她顿了顿,“哀家要你查出真凶,还那孩子一个公道。”
“嫔妾定不负太后所托!”
太后走后,代云佳握着那块温热的令牌,心中有了底气。
一日。
她只有一日自由时间,必须一击必中。
---
第二日,卯时。
代云佳换上秋月的衣服,带着太后令牌,悄悄出了长春宫。
第一站:尚宫局。
刘嬷嬷还在“养病”,独自住在后院的厢房。
代云佳推门进去时,刘嬷嬷正在床上发呆,看见她,吓得差点滚下来。
“娘、娘娘……”
“刘嬷嬷,”代云佳关上门,“本宫今日来,只问你三件事。你老实回答,本宫保你性命。若说谎……”
她亮出太后令牌。
刘嬷嬷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
“第一件事,”代云佳坐下,“四月初八那日,慈宁宫真的传话要赏本宫安神香吗?”
刘嬷嬷浑身发抖:“没、没有……是舒才人身边的春桃来找奴婢,说太后要赏香,让奴婢准备。奴婢当时也觉得奇怪,但春桃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
果然。
“第二件事,你出宫那日,见了谁?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见了侄子刘归。”刘嬷嬷哭道,“他给了奴婢一包东西,让奴婢带回宫,说是……说是舒才人要的。”
“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刘嬷嬷磕头,“那包东西用油纸包着,奴婢没敢看。回宫后就交给了春桃……”
曼陀罗粉。
代云佳心中明了。
“第三件事,”她盯着刘嬷嬷,“你知道舒才人要害七皇子吗?”
刘嬷嬷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知道舒才人要对付娘娘,没想到她连七皇子都……”
“那你可知,舒才人为何要对付本宫?”
刘嬷嬷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奴婢听说……和舒将军有关。”
“说清楚。”
“春桃有一次说漏嘴,说舒将军在边关立了大功,陛下要重赏。但舒将军想要更多……想要莫相的位置。”
代云佳心头一紧。
果然,是为了前朝的权柄之争。
“舒才人答应帮她哥哥?”
“奴婢不知……”刘嬷嬷摇头,“但春桃说,只要扳倒了娘娘,莫相就少了一个助力。到时候舒将军再……”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代云佳站起身:“刘嬷嬷,今日之事,你若敢泄露半个字……”
“奴婢不敢!奴婢发誓!”
“记住你的话。”代云佳丢下一锭银子,“这是给你的压惊钱。等事情了结,本宫会求太后让你出宫养老。”
刘嬷嬷千恩万谢。
离开尚宫局,代云佳直奔御马监。
她要见刘归。
---
御马监。
刘归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太监,长得白净,眼神却闪烁不定。
看见代云佳时,他先是惊讶,随即强作镇定:“奴才参见娘娘。”
“起来吧。”代云佳屏退左右,“刘归,本宫今日来,是想问问你那日出宫的事。”
刘归脸色微变:“奴才……奴才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不知道?”代云佳冷笑,“那本宫提醒你——三月二十八,你驾着尚宫局的车出宫,去了城西。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拿着内务府采办的腰牌。”
刘归腿一软,跪倒在地:“娘娘饶命!”
“那男子是谁?”
“奴、奴才不知……真的不知!”刘归磕头,“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只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让奴才把车赶到城西的悦来客栈,然后等着。”
“等什么?”
“等他把一包东西放上车,再让奴才送回宫。”
“什么东西?”
“奴才没看!那人说,要是看了,就要奴才的命!”
刘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像作假。
代云佳皱眉:“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刘归努力回想,“对了,他右手虎口有块疤,像被烫伤的。还有……他身上有股药味,很浓的药味。”
药味?
太医?还是药房的人?
“腰牌呢?真是内务府采办的?”
“是真的。”刘归道,“奴才仔细看过,确实是内务府的腰牌,编号是……是七十三号。”
代云佳记下。
“还有,”刘归忽然想起什么,“那人说话……有点南边口音,不是京城人。”
南边口音……
代云佳心中一动。
舒将军的部下,多是南边人。
难道真是舒家?
“刘归,”她看着地上发抖的小太监,“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若敢泄露……”
“奴才不敢!奴才发誓!”
离开御马监时,已是午时。
代云佳回到长春宫,秋月已经急得团团转。
“娘娘!您可回来了!陛下刚才派人来问话,奴婢说您在休息……”
“知道了。”代云佳换回衣服,“秋月,你再去办一件事。”
“娘娘吩咐。”
“去太医署,查查最近有没有南边来的太医,或者……右手虎口有烫伤的。”
“是!”
秋月匆匆离去。
代云佳坐在桌前,整理线索。
现在可以确定几点:
一、毒香和七皇子中毒,都是舒美玥策划,刘嬷嬷和刘归是执行者。
二、舒美玥背后有舒将军支持,目的是扳倒莫相。
三、那个深夜潜入的男子,可能就是送毒药的人。
但还有疑点:李昭仪为何探望舒美玥?腰牌七十三号是谁的?那个南边口音的男子到底是谁?
正想着,秋月回来了,脸色古怪。
“娘娘,奴婢查到了。”
“说。”
“太医署没有南边来的太医,也没有虎口烫伤的。”秋月压低声音,“但奴婢打听到,内务府采办处,确实有个七十三号腰牌——是李昭仪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叫李茂。”
李昭仪?!
代云佳猛地站起。
李昭仪……舒美玥……
原来她们是一伙的!
“还有,”秋月声音更小,“那个李茂,确实是南边人,上个月才进的内务府。而且……他右手虎口,确实有块疤,是小时候被药罐烫的。”
药味、南边口音、虎口烫伤、腰牌七十三号……
全对上了!
“李茂现在在哪?”
“失踪了。”秋月道,“从昨日起就不见人影,内务府正在找。”
跑了?
不对,是被人藏起来了。
“秋月,”代云佳眼神冷冽,“你去找曹公公,把李茂的事告诉他。记住,只说是你偶然听说的,别提本宫。”
“是!”
秋月离去后,代云佳走到窗边,看着渐暗的天色。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李昭仪为何要帮舒美玥?只是为了扳倒她吗?还是有更深的目的?
她想起父亲的话:李家和舒家,都是陛下要清理的权臣。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如果李昭仪和舒美玥联手,不止是为了对付她,更是为了自保呢?
如果她们想通过扳倒莫家,向陛下表忠心,换取自家平安呢?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好一个连环计。
---
第三日,清晨。
代云佳刚起身,曹德安就来了。
“娘娘,陛下请您去养心殿。”
“现在?”
“是。”曹德安低声道,“李茂……找到了。”
代云佳心头一跳:“在哪找到的?”
“在城外的乱葬岗。”曹德安声音更小,“死了,一刀毙命。”
杀人灭口。
果然。
“陛下怎么说?”
“陛下很生气。”曹德安道,“让您过去,有话要问。”
代云佳深吸一口气:“好。”
---
养心殿。
沈懿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殿中跪着李昭仪,还有舒美玥——她已被解除禁足,但脸色苍白如纸。
“容贵妃,”沈懿看着她,“三日之期已到,你可查出什么?”
代云佳跪下:“回陛下,嫔妾查到了真凶。”
“哦?是谁?”
代云佳抬起头,目光扫过李昭仪和舒美玥。
“主谋是舒才人,帮凶是李昭仪。她们合谋毒害七皇子,嫁祸给嫔妾,目的是为了扳倒莫家,向陛下表忠心。”
殿中一片死寂。
舒美玥猛地抬头:“你血口喷人!”
李昭仪却异常平静:“容贵妃可有证据?”
“有。”代云佳一字一句道,“第一,毒香的来源。刘嬷嬷已经招供,是舒才人指使她调包香盒。第二,曼陀罗粉的来源。刘归也已招供,是舒才人让人从宫外带入。第三,送毒糕点的小太监指认,是有人冒充秋月。而那人——就是李昭仪宫中的宫女,小翠。”
她看向沈懿:“陛下若不信,可传刘嬷嬷、刘归、小翠对质。”
舒美玥脸色惨白。
李昭仪却笑了:“就算这些是真的,又如何证明是本宫主使?”
“因为腰牌七十三号。”代云佳看着她,“内务府采办李茂,是你娘家亲戚。他用你的腰牌出宫取毒药,深夜送入舒才人宫中。李茂已死,但腰牌记录还在。陛下可查内务府的出宫记录,看三月二十八那日,腰牌七十三号去了哪里。”
李昭仪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懿冷冷开口:“曹德安,去查。”
“是!”
等待的时间,殿中静得可怕。
舒美玥浑身发抖,李昭仪闭目不语,代云佳跪得笔直。
一炷香后,曹德安回来了,捧着一本册子。
“陛下,查到了。三月二十八,腰牌七十三号确实出宫,去了城西。记录上写着……是李昭仪宫中的李茂,说是为昭仪采买胭脂。”
沈懿猛地将册子砸在地上!
“李昭仪!你还有何话说?!”
李昭仪睁开眼,忽然笑了。
“陛下,臣妾无话可说。”她看着沈懿,“但臣妾想问陛下一句——若舒家、李家不这么做,陛下会放过我们吗?”
沈懿眼神一沉。
“您要收权,要清理老臣。莫相首当其冲,舒家、李家又能撑多久?”李昭仪站起身,神色凄然,“臣妾入宫十年,从未争宠,只想保全家族。可陛下……您给过我们活路吗?”
她转头看向代云佳:“容贵妃,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输了。莫家输了。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陛下棋盘上的棋子。今日是我们,明日就是你们莫家。”
说完,她猛地朝柱子撞去!
“拦住她!”沈懿大喝。
但已经晚了。
李昭仪撞柱倒地,血流如注。
太医匆忙上前,片刻后摇头:“陛下……没气了。”
殿中一片死寂。
舒美玥瘫软在地,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主使……是李昭仪,都是她……”
沈懿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代云佳跪在地上,看着李昭仪的尸体,心中一片冰凉。
她赢了。
但赢得好累。
“舒才人,”沈懿睁开眼,声音冰冷,“毒害皇子,陷害贵妃,罪不可赦。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陛下饶命!”舒美玥哭喊,“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
但沈懿已经挥手:“带下去。”
侍卫将哭喊的舒美玥拖走。
殿中只剩沈懿和代云佳。
“起来吧。”沈懿看着她,“你做得很好。”
代云佳站起身,腿有些麻。
“陛下,”她轻声道,“李昭仪的话……”
“别听。”沈懿打断她,“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铁律。”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云裳,记住你答应朕的话——安分守己,朕便护着你。”
代云佳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点了点头。
“嫔妾……记住了。”
---
回到长春宫时,已是黄昏。
秋月迎上来:“娘娘,陛下赏了好多东西……”
“收起来吧。”代云佳疲惫道,“本宫想静静。”
她独自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
这一局,她赢了。
舒美玥被打入冷宫,李昭仪自尽,刘嬷嬷和刘归被处置。
但她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父亲那边,遗诏的秘密……
舒家和李家虽然倒了,但还有王家、赵家……
而她,依旧是沈懿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只是这颗棋子,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反抗。
窗外,夕阳如血。
代云佳握紧了拳。
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但她必须走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想让她死的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