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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盟(六)
“快走!”
凌波一脚把张春田踢下马车。
张春田滚在地上,吃力地爬起来,浑身软得像没骨头。他中了凌波的奇毒,浑身内力被尽数封住,四肢酸软无力,能勉强撑着站起来挪动步子,已是耗尽了力气。
“狗娘养的……” 他低头咕哝着咒骂,话音刚落,脑门就挨了凌波一记清脆的爆栗。
“闭嘴!” 凌波冷声道。
“别打!别打!” 张春田疼得龇牙咧嘴,要不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简直要抱头鼠窜。
两人到了如归客栈门口。
夜色深沉,客栈里静得诡异。
门板虚掩,没有半点灯火透出来。即便夜深,也该有守夜伙计的鼾声,或是往来客人的低语,此刻却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张春田见状,心中不由得 “诶” 了一声,满是惊奇。
他本以为李新贵会在这里大开杀戒,将客栈杀个片甲不留,怎么会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光景?
这情景,也超出了凌波的预料。
明明他临走之前,在客栈的门窗、走廊各处都布满机关,只要有人贸然闯入,定会触发机关。按道理,此刻应该能听到李新贵等人叫苦不迭的惨叫才对,怎么会这般安静?
不好!有诈!
凌波脑筋飞速转动,心头警铃大作。他一把揪住张春田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拖到阴暗角落,往草堆里一按,自己则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客栈内的动静。
百密一疏!
情急之下,凌波竟忘了点张春田的哑穴。后者眼珠一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 只要局面超出凌波的预想,对他就有利。不管客栈里李新贵是否得手,徐温良是生是死,先把这滩沉静的水搅浑再说!
“杀人啦!有刺客!” 张春田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嘭!”
凌波气急败坏,反手就往张春田后颈重重劈了一掌。后者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碍事!
凌波将他扔进草垛里,也懒得再管他。反正他身上的毒,除了自己,再无人能解。
处理完张春田,凌波猫着腰,脚步轻得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客栈。
路过后院门厅时,凌波目光一扫,锁定房梁一处角落 —— 那里正是他此前设置银针机关的地方。他指尖轻弹,一颗小石子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房梁预设的触发点。
“吧嗒。”
石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预想中的机关悄然不动,仿佛早已失灵。
凌波满腹疑虑,脑筋飞速运转。
不对。
这机关一旦触发便无法复位,并非失灵,而是已经被人开过!
莫非李新贵等人已经中招?可他在银针上淬了令人麻痒难忍的奇毒,中招者定会痛痒难当、惨叫不止,为何此刻客栈里听不见一丝动静?难道中毒之人已经强忍不适,离开了客栈?
不会吧…… 那奇毒发作起来钻心蚀骨,不等他来解毒?
凌波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只能暂且压下疑虑,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
忽而,朔风骤起,一股强悍的劲风从斜前方袭面而来,凛冽的气息裹挟着十足的压迫感。凌波惊骇之余不及细想,一个旋身向侧方急掠躲开。
“嘭!”
一声巨响,他方才站立之处身后的木门被掌风震得剧烈晃动,门板上瞬间裂开数道深壑。
好强的掌风!
这等功力,绝非李新贵那伙草莽山匪所能拥有!
客栈里藏着高手!
凌波不敢大意,周身神经瞬间紧绷,手指已拈住五根银针,指尖隐隐蓄力,以便稍有异动能够迅速反击。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脚步放得更轻,悄无声息地往徐温良此前住的房间摸索而去。
如归客栈的后院只有一排瓦房,总共六间通铺,整齐排列在庭院北侧。
凌波此刻正蹲在中庭角落的老槐树后,六间房门尽收眼底。
每扇门都紧闭着,和他与徐温良入住时一模一样,门板上没有划痕,门栓也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从踏入客栈前堂开始,就没见到掌柜和打杂伙计的半个人影,桌椅摆放凌乱,茶壶茶杯倒了一地,简直像座被遗弃的荒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徐温良住的是左手起第三间,甲三号房。
但凌波此刻半点也没打算进甲三。
徐温良大概率已经被方才那使出强悍掌风的高手控制了,要么被藏在别处,要么就还在甲三屋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傻了才会直接进甲三!
凌波眼珠一转,把目标锁定在了甲一号房。
按江湖上的 “潜规则”,大家对 “一” 字都有种天然的敬畏。真有实力坐第一的,往往谦虚避嫌;没那本事却想争第一的,又心虚不敢沾。所以甲一号房,反倒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计定之后,凌波步子灵巧点地,像片羽毛般飘到甲一号房窗下,屈膝趴在窗檐上,顺着窗缝往里窥探。
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瞧不见半个人影。
他心头一松,指尖勾住门栓轻轻一挑,“咔哒” 一声轻响,房门应声而开。
上一秒,他推门、踏进门的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得像阵风;
下一秒,一道雄浑的力道突然从门后袭来,正中小腹!
凌波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得自己气血翻涌,整个人像被发射的飞艇般倒飞出去,“嘭” 地一声重重跌落在庭院中央,激起尘土飞扬。
“我去……”
凌波晕乎乎地摇着头爬起来,揉着发疼的小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连对方的面容、出掌的姿势都没看清,就被硬生生打了出来。
身后的房门 “哐当” 一声再次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在那一掌力道虽猛,却没伤及内伤,更像是警告。
这一下反倒激起了凌波的好胜心。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摩拳擦掌,气鼓鼓地噔噔几步冲到门前,抬脚就踹开房门,再次冲进甲一号房!
屋内顿时响起 “噼噼砰砰” 的拳脚相撞声、“哗啦当当” 的器物碎裂声,动静闹得极大。
不过片刻,甲一号房的两扇门就 “哐当” 一声被撞开。
凌波整个人被一双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那壮汉稍一用力,便将他狠狠扔出门外!
凌波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旋,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揉着腰腹抬起头,这回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 那是个头戴粗布巾的黑脸壮汉,眼睛瞪得像铜铃,肥鼻厚唇,表情严肃。他裸着上半身,露出黑黝黝、油光锃亮的皮肤,虎背熊腰,胳膊上的肌肉块结实得像砖头,一看就力大无穷。而他腰上缠着的那条衣服,正是黑缎掺丝的料子,在月光下泛着隐隐光泽。
凌波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上一家客栈遇到的那伙黑袍客吗?怎么这么冤家路窄!
他们是专门追着自己和徐温良来的?还是纯属巧合,又在这里遇上了?之前那个说话客客气气的黑袍首领,没一起跟来吗?
黑脸壮汉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发颤,像座移动的小山。
凌波额角瞬间落下豆大的汗珠,方才的好胜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他向来能屈能伸,当即双膝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是大人物!您大人有大量,就当踩死只蚂蚁,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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