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非常规攻略

　　天气说变就变，一场猝不及防地倒春寒席卷了城市。

　　杨见月不幸中招，从一场夜雨后就开始喉咙发痒，第二天起来就头重脚轻。

　　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二。

　　她一个人窝在公寓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但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茶几上摆着阿姨昨天带来的点心和水果，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手机里，家庭群里有妈妈的问候，她只回了句【有点小感冒，没事】，不想让父母担心；舍友群在热火朝天讨论最近新上的剧，她扫了一眼，没力气参与。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生病时的孤单感被无限放大，她抬头看着天花板，鼻子发酸，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等她反应过来时，对话框已经停在了和X谢竞野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的那句【托您的福，还活着。】

　　鬼使神差地，她敲了几个字发了送过去：

　　【Moonlight：好像有点发烧，难受...[猫猫皱眉]】

　　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脸埋进抱枕里。

　　这在干什么？指望谢竞野来安慰她吗？他肯定会说“大小姐真娇弱”或者干脆不理吧。

　　没想到，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是谢竞野直接打来了语音通话。

　　杨见月吸了吸鼻子，带着不自知的委屈按下接通，声音闷闷的：

　　“……喂？”

　　“多少度？”谢竞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没有预想中的调侃，反而好像有点急。

　　“……三十八度二。”

　　“吃药没？”

　　“家里没有……”杨见月小声说，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筒那头传来了谢竞野有点焦躁的“啧”，然后是衣物摩擦的动静。

　　“等着。”说完，电话就挂了。

　　杨见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几秒。

　　他……要过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杨见月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去开门。

　　谢竞野站在门外，头发和肩膀有些湿，手里拎着一个药店袋子和一个保温桶。

　　他没戴眼镜，大概是淋了雨，额发湿漉漉地搭在眉骨，少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眼睛显得格外黑亮，此刻正上下打量着她。

　　杨见月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头发乱糟糟，脸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可怜巴巴。

　　“麻烦精。”谢竞野低声说了一句，侧身进门，顺手带上了门，把雨水的湿气关在外面。

　　他把东西放在玄关柜上，很自然地弯腰从鞋柜里找了双客用拖鞋自己换上，然后看向还傻站在门口的杨见月：“回去躺着。”

　　杨见月“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挪回沙发上，重新把自己裹成蚕宝宝。

　　谢竞野先去厨房洗了手，才拿着药袋和保温桶过来。他拿出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她：“再量一下。”

　　杨见月乖乖夹好体温计，谢竞野则打开保温桶，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小份清爽的酱菜。

　　“楼下粥铺买的，将就吃。”他把粥倒进碗里，推到杨见月面前。又拿出刚买的感冒药和退烧药，仔细看着说明书。

　　杨见月看着那碗朴实无华的白粥，热气蒸腾上来，带着米香。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煮得很烂，入口温热，熨帖着不舒服的胃。

　　过了一会，谢竞野要了体温计看了眼，“三十八度五，升高了。”边说眉头边皱起。

　　他按照说明抠出药片，又去倒了杯温水，一起递过来，“先把退烧药吃了。”

　　杨见月吃完药，继续喝粥。谢竞野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消息，但时不时会抬眼看她一下。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杨见月小声问。

　　谢竞野头也不抬：“怕你真烧傻了，以后更麻烦。”

　　“……哦。”但心里那点因为生病而放大的孤单和委屈，却奇异地被抚平了。

　　杨见月慢慢喝着粥，觉得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

　　吃完药没多久，退烧药开始起作用，杨见月觉得眼皮发沉。谢竞野看她昏昏欲睡的样子，起身：“去床上睡。”

　　杨见月摇摇头，声音越来越小：“沙发挺好的……”

　　谢竞野没理她，直接走过来，弯腰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起来。杨见月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抱得很稳，几步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好。

　　“睡吧。”他站在床边，看着她。

　　或许是药效，又或许是有人陪伴的心安，杨见月很快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似乎还叹了口气。然后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咔哒声。

　　她睡得很沉，出了一身汗。再醒来时，窗外天已经黑了，雨也停了。她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头也不那么痛了。

　　她起身走出卧室，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温暖的晕黄。

　　谢竞野居然还在，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

　　杨见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他眼下依旧有淡淡的倦色。她拿过沙发另一头的薄毯，想给他盖上。

　　刚靠近，谢竞野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杨见月的手还捏着毯子一角，僵在那里。

　　谢竞野的眼神起初有些刚醒的朦胧，随即迅速聚焦，变得清明。他坐直身体，很自然地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微凉干燥的掌心贴上来，杨见月一颤，但没有躲开。

　　“好像退烧了。”谢竞野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还难受吗？”

　　杨见月摇摇头，抱着毯子在他旁边坐下，小声说：“好多了。谢谢你的粥……和药。”

　　“嗯。”谢竞野应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饿不饿？我叫点清淡的外卖。”

　　“不饿……”杨见月还带着点刚醒来的迟钝，转头看着他，“你一直在这儿？”

　　杨见月看她一眼：“不然呢？万一你又烧起来，或者饿死在屋里，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杨见月知道他是嘴硬，心里那点柔软的情绪像暖暖的。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谢竞野，谢谢你。”

　　谢竞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点开手机外卖软件：“少来这套。”

　　“下次自己备点药，别总麻烦别人。”

　　杨见月看着他的侧影，抿嘴笑了。明明就很关心她嘛。

　　---

　　又过了几天，杨见月收到沈知微发来的微信，邀请她和谢竞野周末一起吃饭。说是之前舞会误会，加上温言澈的项目最近得到谢竞野不少帮助，想表达一下感谢。

　　杨见月有点意外，她和沈知微虽然因为温言澈的事情有过交集。后来误会解除，沈知微对她态度一直很温和友善，偶尔在校园碰到会打招呼，但约吃饭还是第一次。

　　她问了谢竞野，他也收到了温言澈的邀请，倒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周末晚上，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中餐厅里。沈知微和温言澈坐在一起，杨见月和谢竞野坐在他们对面。

　　气氛起初有点尴尬，毕竟有之前那些事。但沈知微很会调节气氛，温柔大方地找话题，温言澈虽然话不多，但也会适时接话，态度平和。

　　杨见月渐渐放松下来。

　　菜品一道道上来。杨见月从小挑食，看到面前那盅汤里飘着的几片香菜，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香菜都舀出来，很自然地放到了旁边谢竞野的碗里。

　　他正和温言澈说着一个技术参数，感觉到动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多出来的绿色，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句：

　　“挑食。”

　　但手上动作没停，很顺手地夹了一块炖得酥烂的排骨，放到了杨见月的碗里。

　　他看得出来她想吃这个，刚才都瞄了好几眼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饭桌上静了一瞬。

　　温言澈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在他俩之间扫了个来回，然后垂下眼，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弯。

　　沈知微则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看向杨见月，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又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问道：

　　“见月啊，你和竞野……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咳——！”正在喝汤的杨见月差点呛到，脸腾地红了。

　　“什么？！”几乎是同时，谢竞野也诧异地抬头，看向沈知微。

　　然后，两人又同时转向对方，异口同声地反驳：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住了。

　　太过同步的反应，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杨见月的脸更红了，心跳如擂鼓。她不敢看谢竞野，飞快地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

　　谢竞野也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端起杯子灌了口茶。

　　沈知微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和温言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体贴地没有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学校最近的一个展览，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

　　但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一种混合着尴尬、羞窘和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杨见月觉得这顿饭的后半程，吃得她坐立不安。

　　她能感觉到对面沈知微了然的目光，还有身边谢竞野的强烈存在感。

　　刚才那下意识的互动和同步的否认，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照出了某些她一直未曾深思、或者刻意忽略的东西。

　　她和谢竞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好像比朋友更亲近，更理所当然地参与彼此的生活。

　　恋人？

　　肯定还不是。他们没有说过，甚至没有想过。

　　那这种默契，这种依赖，这种在别人眼中“非同一般”的亲近，又算什么呢？

　　杨见月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谢竞野一眼。

　　他正侧头和温言澈说着话，他的侧脸在包厢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但微微泛红的耳廓，却泄露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杨见月的心，忽然乱成了一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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