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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春
一位仅裹着白色浴袍的年轻女子怯生生地站在浴室门口,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头,脸颊被水汽蒸得微红。她抬眼看向玄凌,眼神带着刻意练习过的柔媚与试探,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先生,我是瑶瑶~您预定的服务时间到了。您想……在哪里开始呢?”
眼看对方纤白的手指就要搭上浴袍胸前的系带,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那唯一的束缚解开,玄凌头皮一炸,慌忙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势,另一只手迅速捂住自己的眼睛,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等等!先等等!别、别动!”
瑶瑶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误以为这位年轻的客人是害羞,或者喜欢玩那种“欲擒故纵”的调情把戏。她红唇微勾,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软着身子,迈着猫步,就要向玄凌贴靠过来,浴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敞开。
玄凌却如同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致命毒物,猛地向后撤了一大步,鞋底在地毯上擦出短促的声响。同时,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盘绕的软绳,“唰”地一下横在身前,仿佛那是一道护身符,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罕见的惊慌:
“你、你站住!别过来!就站在那儿!”
瑶瑶这下彻底愣在了原地,脸上的媚笑僵住,眼中浮起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安。她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却从未见过反应如此激烈、甚至带着……恐惧的?
玄凌紧紧捂着眼睛,手指缝都不敢漏,耳根通红,急忙解释道:“我不知道VIP服务是这种内容!真的!是我朋友定的,他、他骗我来的!我没想要这个!”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噗通”一声闷响,像是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一双手死死抓住,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绝望的颤抖。
玄凌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从指缝间往下看去——
只见方才还风情万种、试图靠近的瑶瑶,此刻竟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的地毯上,仰起的脸上再无半分媚态,只剩下无法作伪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泪水在她眼眶里迅速积聚,大颗大颗地滚落。她极力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被墙壁之外的存在听见,颤抖的哭腔中充满了绝望的克制:
“救救我…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自愿的…!”
玄凌动作一顿,捂着眼睛的手缓缓放下,眉头紧锁。他没有去碰触她,而是隔着袖子,迅速而有力地握住她的上臂,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按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先起来,别跪着,慢慢说。”
瑶瑶——或者说,李盼春——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用手背胡乱抹着脸,却怎么也止不住,哽咽着,语速极快地道出破碎的实情:“我是被迫的…我家不在这里,很远的地方,求求你,救救我出去,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会打人,会逼我们……”
就在这时,冰冷的电子音在玄凌脑海中响起:
【个人任务触发:帮助李盼春】
【任务描述:倾听她的遭遇,并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帮助。】
【完成奖励:个人经验值+5】
玄凌眼神微凝,任务提示验证了对方话语的真实性(至少系统认为这是“真实”的求助)。他沉声问:“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盼春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我本来以为自己要饿死冻死在街头了…后来遇到一个人,他对我很好,给我吃的穿的,答应我……会给我一个家,绝不让我再流浪。我信了…可他却把我送到了这里。他们欺骗我,让我签下了一个叫‘合同’的东西,按了手印……说我欠了他们很多钱,要用工作还债。我找过……找过警察,可警察也说…也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绝望,肩膀不住地抖动。
玄凌听完她的叙述,沉吟片刻。他需要信息,而眼前这个身处漩涡底层的女孩,或许正是突破口。“我可以试着帮你,”他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不过,我现在对这里的了解太少,自身也受困于此,同样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互相帮助,行吗?”
李盼春用力点头,泪水随着动作甩落,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行!先生,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您!”
玄凌的视线再次不自在地游移到一旁,落在墙壁的装饰画上,耳根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泛了上来,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尴尬:“现在……你可以先去浴室,把衣服穿好吗?穿整齐些。”
这实在难为了玄凌——他长这么大,除了训练时不可避免的肢体对抗,唯一近距离“接触”女性躯体的经历,大概就是被夫人盛怒之下扇耳光的时候。常年待在封闭的训练室和禁闭室里,与世隔绝,他对男女之事、风月场所几乎一窍不通,认知还停留在夫人严令禁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层面。更何况,夫人早年还专门派了人“管教”他们,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都有极其严格甚至严苛的规定。眼前这场景,简直是在他贫瘠的认知领域引爆了一颗炸弹。
他唯一能商量这件事、或许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只有那个总是显得游刃有余、见识似乎最广的卿语怜芷。李盼春的事情,以及她透露的关于宾馆地下员工区、合同欺骗等信息,必须尽快告诉他。
“这房间隔音效果怎么样?”玄凌问,目光扫过墙壁和门板。
“隔音的,先生。”李盼春连忙点头,已经擦干了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他们…他们不敢让其他正常客人听到不该听的动静……”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摆手,脸色发白,“啊!我没有说先生您不是正常人的意思!我、我是说……”
玄凌显然没在意这个。他正在飞速思考:如何确定卿语怜芷的具体门牌号?以及,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过去?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栅栏。
“李小姐,你晚上住这里吗?还是另有住处?”
李盼春指了指脚下,小声道:“我们…我们员工的住宿区都在地下,有统一的宿舍。我们不能住在客人楼层。”
玄凌记下这个重要信息,然后郑重告诫她:“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谁都不行。包括你信任的同伴,或者…你觉得可能是好人的人。明白吗?”
李盼春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毅:“我明白,先生。我谁也不说。”
得到她的郑重保证后,玄凌让她先去浴室待到规定的“服务时间”结束,如果被领班或其他人问起,就自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确认浴室门完全关上,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伪装)后,玄凌径直走到房间一侧墙壁上方的通风口下方。
他踩上椅子,仔细观察。通风管道的栅栏是活动的,用螺丝简单固定,内部管道看起来十分狭窄,仅容一人勉强爬行,而且积着厚厚的灰。幸好夫人当年的“魔鬼式全能教育”课程里,包含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求生技能,其中就有缩骨和潜行的技巧。他卸下栅栏,刚将头和肩膀探进昏暗、充斥着灰尘味的管道,耳朵便捕捉到一阵清晰的、有节奏的“当当当”敲击声,从管道深处传来,像是金属轻轻敲打管壁,又迅速远去。
玄凌动作一滞,瞳孔微缩:“……?!”
这管道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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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307房间内。
卿语怜芷正在经历他人生中(或许也是寒商人生中)最尴尬、最令人窒息的时刻之一。由于那个该死的SSS级道具【生死相随】的“贴心”效果,他们不仅生命绑定,连部分感知和……心声,都在某种诡异层面上产生了双向的泄露。尤其是卿语怜芷,他似乎总是难以在这种完全被动、超出掌控的手足无措状况下,完美地收敛起所有内心活动。
于是,寒商的脑海里,被迫“收听”着一段又一段杂乱无章、飞速掠过、无法克制的碎碎念。
“……”寒商全程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既没有看卿语怜芷,也没有试图沟通,只是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越来越重,眼神里的忍耐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无法关闭这恼人的“心声频道”,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行过滤、默默承受这无休止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思维噪音。
就在房间内气氛凝固压抑到极点,寒商擦刀的动作都隐隐透出一股杀气时——
“咔哒…咣当。”
头顶通风口的金属盖板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动,紧接着被从内部移开,推到一边。一张沾着些许灰尘、却熟悉的脸从黑暗的管道口探了出来,正是玄凌。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寒商瞬间眼神锐利如刀,几乎在玄凌露头的同一时间,他手中擦拭的短刀已然抬起,刀尖隐晦地对准了通风口,身体微弓,进入了战斗姿态。
“自己人。”卿语怜芷反应更快,几乎在寒商动作的瞬间就低声开口,同时伸出手,稳稳按在了寒商握刀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对寒商说完,这才抬头看向通风口,对玄凌示意:“下来吧。小心点。”
玄凌身手敏捷,轻盈地从通风口跃下,落地无声,只激起一小片灰尘。他拍了拍手上和肩膀的灰,目光在面色冷峻、持刀戒备的寒商和看似平静、指尖却还按在寒商手腕上的卿语怜芷之间转了个来回,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询问——这人是谁?什么情况?
卿语怜芷看了眼寒商,心中无声叹气。如今在寒商面前,他大概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心声早把该暴露不该暴露的都漏了个底朝天。于是他对着玄凌,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传递出“可以信任(至少暂时),但需谨慎”的复杂信号。
得到这个信号,玄凌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些,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褪去。他这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说的没错,VIP服务确实‘不正经’,但也能获得有用信息。”他将李盼春的遭遇、被拐卖、欺骗合同、地下员工宿舍等情报简要说明,最后,话锋突兀地一转,问道:“这里的老鼠……伤人吗?我指的不是普通老鼠。”
卿语怜芷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他进来的那个通风管道口,又联想到自己发现的、被剖开脊椎的猫尸,以及李晓怀中那只诡异的黑猫。他声音平静,却意有所指:
“老鼠本身未必有威胁。但如果有‘主人’豢养、操控,或者……被‘改造’过,那就会伤人了。”
玄凌眼神一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那边暂时安全,李盼春会配合。你们小心。”他不再多言,重新攀上通风口,动作利落地钻了回去,并将栅栏小心地恢复原状。
玄凌离开后,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两人。寒商收回一直微微抬着的刀,将其归鞘。他看向卿语怜芷,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卿语怜芷没有看他,而是在心中飞快地分析着玄凌带来的信息。
“我们确实是动物,”寒商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纯粹杀意,多了点别的什么,“但所扮演的动物种类,并不相同。你的分析,方向没错。”
卿语怜芷愣了愣,看向他。他表情未变,依旧是那副冷硬的样子
卿语怜芷心中实在郁闷——待在寒商身边时,总有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形气场笼罩的异样感,那是他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体验过、也绝不喜欢的感觉。更糟糕的是,在这种紧绷又诡异的“绑定”关系下,这种独特的氛围竟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对外界的一部分警惕?这很危险。
“跟紧我。”寒商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硬,带着命令的口吻,“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者你想去探查什么。别离开我身边三步之外。”
卿语怜芷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看来,这里的“夜晚”,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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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狸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似乎早已等在那里的上易秧。
上易秧见到他推门进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脸上绽开一个真诚而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上前,表现得如同久别重逢的挚友,热络地与他交谈起来,声音清脆,动作自然。
寒暄了几句后,上易秧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传入陆狸耳中:“不过,陆狸,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记得你的房间好像是……210?这里是220吧?”
陆狸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这里是220。是你走错了。”
上易秧立刻“啊”了一声,故作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容有些讪讪:“哎呀,瞧我这记性!真是抱歉抱歉!这里的门锁好像有点问题,只能从里面反锁,没人的房间一拧就开,我肯定是之前路过记混了房间号,不小心就进来了。我这就走。”
她说完,又对陆狸笑了笑,转身拉开房门,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归寂静。陆狸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
就在刚才上易秧看似热情地靠近、拍他肩膀表示熟络的短暂肢体接触中,她的指尖,以极其隐秘而快速的力度,在他掌心清晰地划过一句话:
【有人监视你,别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一定小心。】
而她最后离开时,那句看似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关于门锁的话,显然是在提醒他——他的房间并不安全,门锁无法从外部锁死,可能被任何人(包括监视者)随意闯入。
但问题是……
上易秧,怎么会知道“有人”在监视他?而他,陆狸,对自己的环境感知向来敏锐,却对此毫无所觉……
那个监视者,是谁?或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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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原本打算直接从通风管道返回自己的VIP房间,但管道里那只会发出“当当”声响、疑似“老鼠”的东西,让他念念不忘。他循着记忆中的声响方向,在狭窄、黑暗、积满灰尘的通风管道中缓慢爬行,尽量不发出声音。每前进一段距离,他便停下来,用指关节轻轻敲击一下身边的金属管壁,然后凝神细听。
起初,远处会传来细微的、受惊般的“当当”声,迅速逃窜远去。他就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不疾不徐地追索着这诡异的声响,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中变换方向。直到那声响彻底消失在某条岔路的深处,再无回应。
他默默记下这条复杂的路线和最终声响消失的大致方位,才调转方向,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折返。
此时,他房间里的李盼春早已按照约定离开。玄凌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极其仔细地、不放过任何角落地将整个VIP套房搜查了一遍——床底、衣柜、抽屉、装饰品背后、天花板夹层……
“居然没有……”他皱起眉头,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至少会装有隐藏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设备……看来他们对自己的‘隔音’和‘管理’很有信心?”
他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外面依旧是那种永恒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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