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TEEN次刃归途

　　晨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精准地打在凯文眼皮上。他是在一阵熟悉的、仿佛坐了半天海盗船的晕眩余韵里醒过来的。耳边有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还有……隔壁床传来规律又轻微的鼾声？

　　他艰难地掀开眼皮，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和李灿的房间。视线往旁边一挪，果然看见李灿四仰八叉地睡在对面床上，一条腿豪迈地搭在被子外，睡得正香。

　　所以昨晚是灿陪他睡的？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尹净汉探进半个脑袋，看见他睁着眼，立刻弯起眼睛笑了。

　　“醒啦？”他蹑手蹑脚走进来，手里端着杯水，完全无视了还在打呼的李灿，径直走到凯文床边，伸手摸他额头，“嗯，温度正常。头晕吗？想不想吐？”

　　凯文摇摇头，刚想说话，发现嗓子哑得像砂纸。

　　“先喝水。”尹净汉把吸管凑到他嘴边，看他喝了几口，才笑眯眯地说，“你知道昨晚多热闹吗？知勋和澈哩把你抗回来的时候，珉奎吓得差点把手里那锅宵夜——哦，就是他说要给你补身体炖的汤——直接扣地上了。灿本来都睡了，一听你回来，蹦起来就说‘今晚我要守着凯文哥！’，谁劝都不听。”

　　凯文看向对面床上睡相豪放的李灿，心里一暖。

　　“医生来看过了，说就是情绪激动加上老毛病，静养就行。”尹净汉帮他掖了掖被角，“不过胜澈哥下了死命令，今天不准你想任何工作，工作室更是禁区。你的手机，”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暂时由我保管。早饭想吃什么？DK在厨房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我建议你点个难度系数低的。”

　　凯文被逗笑了，小声说：“海带汤就行。”

　　“明智的选择。”尹净汉竖起大拇指，“等着，我去看看DK的战况。顺便叫醒某个信誓旦旦要守夜却睡得比谁都香的家伙。”他走到李灿床边，伸手捏住李灿的鼻子。

　　“唔……嗯？！”李灿猛地睁眼，弹坐起来，头发炸成一团，“怎么了？！凯文？！”

　　“他醒了，你睡得打呼。”尹净汉笑眯眯。

　　李灿脸一红，赶紧爬下床，拖鞋都穿反了，冲到凯文床边：“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要不要喝水？饿不饿？”问题连珠炮似的。

　　“好多了。”凯文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反穿的拖鞋，觉得有点好笑又温暖，“谢谢你陪我，灿。”

　　“这有什么！”李灿挺起胸膛，随即又挠挠头，“其实我本来想一直看着你的，但不知怎么的就……嘿嘿。”

　　尹净汉笑着出去看汤了。李灿趁机飞速洗漱，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凯文床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昨晚的“盛况”：“净汉哥和胜澈哥差点为让你睡哪个房间‘吵’起来，净汉哥说你得安静，胜澈哥说大家看着才放心。最后是知勋哥说‘他和灿一个屋习惯了，让灿陪着’，一锤定音！然后珉奎哥非要炖汤，圆佑哥默默把你工作室的笔记本收起来了，说明哲保身……”

　　正说着，门又被敲响，这次声音活力十足：“凯文呀！醒了吗！DK特制病号早餐来啦！”

　　李硕珉端着一个托盘，脸上洋溢着“我成功了”的灿烂笑容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看起来……非常香甜的汤，旁边配了一小碟疑似泡菜的东西，还有一杯颜色诡异的绿色液体。

　　“这是……”凯文看着那杯绿色液体，心里有点发毛。

　　“蔬菜精力汁！”李硕珉骄傲地宣布，“我榨了菠菜、西兰花、苹果！珉奎说颜色像沼泽水，他不懂！这杯下去，保证你活力满满！”

　　李灿在旁边噗嗤笑出声。

　　凯文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粥，味道居然不错，虽然稠得像饭。“好喝，DK哥。”

　　“真的？！”李硕珉眼睛唰地亮了，“那快尝尝精力汁！我保证，喝完头都不晕了！”

　　在DK充满期待的目光和李灿看好戏的表情中，凯文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口那杯“沼泽水”……然后表情管理差点失控。味道难以形容。

　　“怎么样？”李硕珉凑近问。

　　“……很有活力。”凯文勉强咽下去，挤出这句话。

　　李硕珉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精力汁。

　　李灿好奇地拿过去尝了一口，整张脸皱成一团：“哇……DK哥是放了一整棵西兰花吗？”

　　一上午，凯文的房间门就像旋转门。权顺荣溜达进来，非要给他演示新想到的“康复拉伸舞”，动作夸张得让凯文差点笑到肚子痛。金珉奎送来真正清淡可口的汤，并附赠对DK那杯精力汁的犀利吐槽：“他那个喝下去不是康复，是直接超度吧。”全圆佑默默放下一包凯文喜欢的软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徐明浩和文俊辉用中韩混杂的语言跟他分享最近看到的搞笑视频。夫胜宽则带来了他私藏的助眠香薰，并严谨地讲解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李知勋一直没露面。但快到中午时，凯文的手机（暂时由尹净汉保管）震动了一下，尹净汉看了一眼，笑着递给他。

　　是李知勋发来的消息：
　　「歌听了三遍。备份在我这。别多想，养你的。ps.DK的饮料别喝。」

　　言简意赅，非常知勋风格。凯文看着那个“ps.”，忍不住笑了。

　　下午，凯文被批准转移到客厅沙发“监禁”。尹净汉给他裹上毯子，李灿贡献出自己最喜欢的靠垫，夫胜宽调整了香薰的位置，金珉奎则宣布：“为了庆祝凯文脱离危险期，今晚吃烤肉！当然，某人只能吃特制营养餐。”

　　客厅里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氛围：有人看电视，有人打游戏，有人抱着吉他随便弹，李硕珉还在为他的精力汁寻求更多认可（未果）。凯文窝在沙发里，被这种熟悉的、有点吵闹的温暖包围着，觉得连身体都没那么乏力了。

　　傍晚，崔胜澈和李知勋一起从公司回来。两人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崔胜澈一进门就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凯文身上。

　　“凯文，来一下我房间。”崔胜澈说完，又看了一眼正试图用游戏手柄“康复训练”手指灵活度的权顺荣，“顺荣，别闹他。”

　　李知勋没说话，只是对凯文点了点头。

　　凯文心里大概有数，起身跟着他们进了崔胜澈的房间。李知勋关上门，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崔胜澈坐在床边，示意凯文也坐。李知勋则靠在书桌旁，抱起手臂。

　　“首先，”崔胜澈开口，语气比平时严肃一点，但看着凯文的眼神很温和，“身体真的没事了？不许逞强。”

　　“真的好了，胜澈哥。就是有点软，不晕了。”凯文老实回答，但眼神里已经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散漫的亮光。

　　“那就好。”崔胜澈点点头，切入正题，“关于你那首歌，《褪色的旗帜》。我和知勋，还有公司制作部的几位老师，今天上午一起仔细听了。”

　　凯文不自觉地坐直了，但嘴角已经勾起了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结论是，”崔胜澈顿了顿，看了一眼李知勋，“从制作水平、完成度、情感冲击力上来说，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是近年来我们收到的成员自作曲里，最成熟、最完整、最具个人风格的作品之一。”

　　凯文眨了眨眼，表情没什么意外，反而带着点“这才像话”的理所当然。他甚至还轻轻“啧”了一声，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崔胜澈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心里觉得有点好笑，继续道：“但是，”他话锋一转，表情有点无奈，“问题也出在这个‘个人风格’上。太强烈了，凯文。整首歌从旋律走向、歌词叙事到演唱表达，完完全全是你个人的、深入的内心剖白。每一个音符都写着你的名字。”

　　李知勋这时开口补充，声音平静：“制作部的意见很统一：这是一首优秀的‘solo曲’，甚至是能作为个人企划主打歌级别的作品。但它的个人印记强烈到……很难通过常规改编，把它变成一首适合SEVENTEEN十三人演绎的‘团队主打曲’。硬要改，反而会削弱它最打动人心的那种真诚和独特性。”

　　凯文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理所当然”变成了“果然如此”。他甚至放松地往后靠了靠，翘起一边嘴角，那样子带着点前世顶级制作人听到专业判断时的习惯性傲慢——当然，在哥哥们面前，这傲慢被软化成了带着亲昵的自信。

　　“啊，这个啊，”凯文开口，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我早就知道了。”

　　崔胜澈和李知勋都看向他。

　　凯文耸耸肩，那姿态随意又带着点臭屁：“这首歌从构思开始，就没考虑过兼容性。和弦进行是照着我的音域和换气习惯写的，段落衔接完全服从情绪流，连鼓点的呼吸感都是按我自己的律动来的。”他看向李知勋，眼神里带着同行间的默契，“知勋哥应该听出来了吧？第二段主歌进副歌前那个半拍留白，根本就是为了让我自己那口气喘匀设计的，换个人唱，节奏感会完全不对。”

　　李知勋微微挑眉，没否认。他确实注意到了那些极其个人化的细节设计。

　　凯文又转向崔胜澈，语气变得有点调侃：“胜澈哥，你想象一下，要是让珉奎哥来唱bridge那段气声呢喃，或者让顺荣哥来诠释最后那个撕裂长音？”他做了个夸张的、仿佛牙疼的表情，“不是他们不好，是这曲子压根就没给他们留门。这就像……”他摸了摸下巴，找到一个更形象的比喻，“就像我给自己量身定制了一套高级西装，然后非要让圆佑哥、vernon哥、灿都轮流试穿——结果只能是大家都别扭，衣服也毁了。”

　　崔胜澈被他这通流畅又专业的自我剖析逗笑了，摇了摇头：“你小子……倒是门儿清。”

　　“那当然。”凯文扬了扬下巴，那股前世带来的、在熟悉亲近之人面前毫不掩饰的专业傲气自然流露，“好歹我也是……”他话到嘴边，及时刹住，把“当过顶级制作人”咽了回去，改成了，“……认真琢磨过的嘛。”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看向两位哥哥，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点小臭屁被更热烈的期待取代：“不过，正因为这次彻底‘自私’了一把，我反而更清楚团队创作该怎么玩了。个人solo有个人solo的写法，团队主打有团队主打的思路。”

　　他越说越起劲，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像是在虚拟的调音台上操作：“下次，我可以写旋律线条更开放、留给vocal line发挥空间更大的主歌；设计更有对话感的rap段，让vernon哥和我的flow能碰撞起来；和声部分也可以预先设计出层次，让知秀哥、DK哥、胜宽哥的声音能像拼图一样嵌进去……”

　　他看向李知勋，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求合作”的意味：“知勋哥，下次编曲，我们试试用更复杂的节奏型做基底怎么样？我知道你擅长那个，给我个副旋律，我能让主vocal和和声在上面玩出花来。”

　　李知勋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切换到“工作狂·炫耀模式”的忙内，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预约”。

　　崔胜澈更是直接笑出声，用力拍了一下凯文的背：“可以啊你小子，这都规划上了？行，那我们可就等着验收你的‘团队大作’了。不过现在，”他收起笑容，故意板起脸，“先把身体养瓷实了再说。”

　　“没问题！”凯文答得干脆，那股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无数首火爆歌曲的蓝图。

　　“不过，”李知勋再次开口，把话题拉回一点，“制作部也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凯文和崔胜澈都看向他。

　　“虽然不适合做团队主打，但这首歌的质量摆在那里。他们建议，可以作为这次专辑的‘特别收录曲’，或者未来以某种‘特别单曲’的形式发行。”李知勋看向凯文，语气平稳却带着肯定，“毕竟，好的音乐，值得被听见。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对的、属于它自己的方式。”

　　凯文听了，摸了摸鼻子，那股刚才还外露的臭屁劲儿收敛了些，化成了一个很满足的微笑。他点点头，这次没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光彩说明了一切。

　　他证明了自己，也找到了方向。更重要的是，在信任的哥哥们面前，他好像可以稍微放松一点，让那个曾经骄傲的、专业的自己，自然地透出一点光芒。凯文眼睛亮了。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规划。”崔胜澈总结道，“现在你的首要任务还是养好身体。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有点“狡猾”的笑容，“既然医生说你主要是需要稳定情绪，避免独处时胡思乱想，而团队氛围有益健康……所以，从明天开始，你恢复练习的话，必须有至少一名成员陪同。这是队长命令，也是‘医嘱’。”

　　“啊？”凯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字面意思。”崔胜澈掰着手指数，“比如声乐练习，可以让胜宽或者知秀陪你。舞蹈练习，顺荣、Hoshi，或者净汉都行。哪怕你去工作室想琢磨点新旋律，也得拉上个人，知勋或者vernon都可以。总之，不准一个人闷头干。这是为了防止某个人又把自己弄晕。”他说最后一句时，特意看了凯文一眼。

　　凯文心里暖暖的，知道这是哥哥们变着法子关心他，怕他再出事。“……知道了。”

　　“好了，正事说完。”崔胜澈站起身，拉开房门，“出去吧，再晚点珉奎的烤肉就要被那帮饿狼抢光了。你的特制营养餐应该也准备好了。”

　　客厅里果然已经飘出烤肉的香气，夹杂着李硕珉“给我留点蘑菇！”的呼喊和权顺荣“这块肉是我的！”的抗议。
　　看到他们出来，尹净汉挑眉：“谈完了？”

　　“嗯。”崔胜澈走过去，“明天开始，实施‘凯文练习陪同制’，排个班吧。”

　　“陪同制？”文俊辉好奇地重复。

　　“就是凯文练习时得有个人陪着，防止他过度投入或者又情绪激动。”洪知秀立刻领会，笑眯眯地开始点名，“声乐可以我和胜宽来，舞蹈顺荣和Dino负责，创作就去折腾知勋或者vernon。其他人机动。怎么样？”

　　“我同意！”权顺荣第一个举手，“我可以教凯文新的康复舞步！”

　　“我可以分享声乐技巧！”夫胜宽也积极响应。

　　“工作室随时欢迎。”李知勋言简意赅。

　　Vernon比了个“OK”的手势。

　　金珉奎从厨房探出头大喊：“重点不是陪练！重点是到点要把他拖出来吃饭！吃饭最重要！”

　　凯文被围在中间，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认领”陪练任务，安排“值班表”，甚至开始讨论谁陪的时候可以顺便点哪种外卖……

　　他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又有点发热，但这次是暖的。

　　李灿凑过来搂住他肩膀，小声说：“看吧，我就说大家最在乎你了。以后你想偷偷努力都没门了，我们轮班盯着你！”

　　崔胜澈最后大手一挥：“好了，班次明天再细排。现在，开饭！凯文，你的营养餐在那边小桌上，珉奎特制，据说味道……比较健康。”

　　大家哄笑着涌向餐桌。凯文被李灿拉着坐到他的专属小桌旁，面前是一份看起来确实很健康的餐食。而大桌上，烤肉正滋滋作响，热闹非凡。

　　他咬了一口清淡的蒸南瓜，听着旁边的喧闹，看着暖黄的灯光下每一张熟悉的笑脸。

　　路还长，歌也还会继续写。但至少此刻，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摸索。他的音乐，他的情绪，他的路，都有这群吵吵闹闹、偶尔笨拙却始终温暖的家人，愿意陪伴、倾听、甚至“监督”。

　　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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