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账本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慕谦的聊天框，最后那条赌气消息石沉大海，程洛一烦躁地点开微博，指尖还在刷新着游戏周边的关键词，眼角却猝不及防扫到了热搜榜首——#慕氏集团爆#。

　　那个“爆”字红得刺眼，像烧得滚烫的烙铁，瞬间烫得他心口一缩。

　　他几乎是手抖着点进去，置顶的新闻标题像重锤砸在心上：【突发！慕氏集团海外考察团遇袭，核心高管失联】。正文里写着，慕氏团队在海外洽谈项目时遭遇突发意外，随行人员伤亡不明，作为项目主导人的慕谦目前下落未卜，慕氏已紧急启动应急预案，中国驻当地使馆正协助调查。

　　后面跟着的是网友扒出的现场图片：被警戒线围起的酒店外，救援车辆的灯光刺破夜色，模糊的画面里能看到混乱的人群。评论区早已炸开锅，有人猜测是商业竞争下的恶意袭击，有人祈祷失联人员平安，还有慕氏的股民在恐慌刷屏“股价要崩了”。

　　程洛一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里憋着的火气、委屈，全被一股冰冷的恐慌冲得烟消云散。他死死盯着“慕谦 下落未卜”这几个字，手指不受控制地放大图片、刷新页面，一遍遍地看，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新闻内容。

　　怎么会……他不是说忙完就回来吗？

　　他之前发的那条“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的消息，此刻像一根毒刺扎进喉咙，让他喘不过气。他猛地抓起手机，疯狂拨打慕谦的电话，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微信语音也打了几十个，一遍又一遍，击垮了他所有的逞强。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新闻里慕氏集团的LOGO。他想起自己感冒时盼着他关心，想起等他回国时的满心期待，想起赌气发消息时的任性……原来那些所谓的“欺骗”和“不在乎”，全是他的胡思乱想。

　　芝士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程洛一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手机，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嘴里喃喃着：“慕谦……你别有事……”

　　他慌乱地翻找着和慕氏相关的信息，翻慕氏官方账号，刷遍所有相关话题，哪怕只有一点零碎的消息都不肯放过。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才瘫坐在沙发上，眼前全是新闻里的字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快要窒息。慌乱下，病急乱投医，他甚至忘了联系慕谦的父母。

　　手机黑屏的瞬间，程洛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毯上。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芝士不安的呜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条赌气消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原来真的灵验了，他的任性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把慕谦推向了未知的危险里。

　　“是我害了他……”程洛一抱住膝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他想找个人问问，想知道慕谦到底怎么样了，可翻遍了整个脑子，却发现自己除了慕谦的电话，竟连一个能搭上线的人都没有。

　　林西的联系方式？他没存。慕氏的其他负责人？他一无所知，甚至连慕谦的朋友、同事，他都叫不出一个名字。以前凡事有慕谦打理，他习惯了依赖，习惯了躲在对方的保护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陷入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摸索着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第一时间点开聊天框，想撤回那条消息，却发现早已过了撤回时限。他又疯狂发送新的消息，一句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有事”，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直播间的开播提醒弹出，他却毫无心思，蜷缩在沙发角落，芝士乖乖趴在他身边，用温热的身体贴着他，可他还是觉得冷，从心底里往外透着寒意。

　　他不知道慕谦在哪里，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到和慕谦相关的人。茫然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只能抱着膝盖哭，一遍遍地自责，如果当初没有赌气，如果没有说那句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程洛一踉跄着冲进书房，以前他从不爱进这里——这是慕谦处理工作的地方，摆满了他看不懂的文件和厚重的书籍，可此刻，这里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跪在地毯上，翻遍了书桌的每一个抽屉，指尖划过慕谦留下的钢笔、未看完的合同，心脏一阵阵抽痛。终于，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他摸到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印着慕氏的LOGO。

　　翻开本子，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联系方式，有国内分公司的电话，有林西的私人号码，甚至还有海外分公司的紧急联络人信息——这些都是慕谦以前随口提过“以备不时之需”的，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如今却像抓住了救命绳。

　　听筒里循环播放着“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机械音像针一样扎着程洛一的神经。他换着笔记本上的海外号码打了一遍又一遍，不是无人接听就是信号中断，跨国的距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残酷，将所有求救的念头都挡在了门外。

　　“为什么打不通……”他无力地蹲在书桌旁，手机滑落在地毯上，声音里满是绝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慕谦身边。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打开购票软件，手指飞快地搜索飞往慕谦所在国家的航班，可点击预订时，却被“需提前办理签证”的提示拦住——他根本没有准备任何签证材料，连护照都只是几年前办的，早就压在了箱底。

　　程洛一疯了似的翻箱倒柜找护照，把房间翻得一片狼藉，终于在衣柜最深处的收纳盒里找到了。可看着护照上过期的签注提示，再想到办理签证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他瞬间崩溃地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一周……怎么能等一周……”他喃喃自语，心脏疼得快要窒息。他不知道慕谦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不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会不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他试着联系旅行社加急办理，可对方说跨国签证加急也需要三天，且不一定能通过，他想找使馆求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连慕谦具体的救治地址都不清楚。

　　芝士跟着他跑前跑后，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胳膊，发出心疼的呜咽声。程洛一抱住它，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除了哭，除了自责，他什么都做不了。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一片狼藉，只有他压抑的哭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无助。

　　无边的焦虑和恐惧像密不透风的网，死死裹住程洛一。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踉跄着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呛得他眼泪直流。他撑着冰冷的瓷砖，后背沁出冷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能任由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慕谦……慕谦……”他咳得撕心裂肺，声音破碎又绝望。脑子里全是新闻里的混乱画面、慕谦失联的字眼，还有自己那条恶毒的赌气消息，每一个念头都像重锤，砸得他几乎晕厥。

　　他以为自己只是害怕，直到这一刻才发现，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慌——他不能失去慕谦。可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签证卡住了脚步，电话打不通，消息石沉大海，这种无力感像毒药，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芝士蹲在卫生间门口，不安地扒着门，发出低低的呜咽。程洛一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茫然和自责。

　　卫生间的动静惊动了来打扫的阿姨，她推门进来时，正看到程洛一扶着墙壁慢慢挪出来，脸色白得吓人，眼眶红肿，嘴唇还沾着未擦干净的胆汁痕迹。

　　“一一，你这是怎么了？”阿姨赶紧上前扶住他，手掌触到他胳膊时，只觉得一片冰凉，还带着颤抖，“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感冒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程洛一靠在阿姨怀里，紧绷的神经突然垮了，积攒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声音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他没法说网上的新闻，没法说慕谦失联的事，更没法说自己的自责和恐慌，那些话堵在喉咙里，只会让他更喘不过气。

　　阿姨见他哭得可怜，连忙扶他坐到沙发上，转身下楼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拿了纸巾给他擦脸：“没事没事，喝点温水缓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直播太累了？”她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呀，要是还不舒服，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

　　程洛一接过水杯，指尖握着温热的杯子，心里却还是冷得发慌。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不用去医院……歇会儿就好，谢谢阿姨。”

　　张阿姨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收拾了卫生间的狼藉，又去厨房给他煮了碗清淡的小米粥：“先喝点粥垫垫胃，别空腹，再难受也得吃点东西。”

　　程洛一望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眼眶又红了——以前他不舒服，慕谦也是这样，会给他煮粥，会守在他身边。可现在，那个会照顾他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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