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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不是好事
谢浔打全色球,严言打花色球。
谢浔刚刚进了球接着继续打,他移了个角度,看向桌边沿的4号球。弯下身子同时手摆成V字形,半眯着眼对准一击,但这次打到球的右侧,猛地往另一个方向弹了出去。
一边的严言甩了甩略略为生疏的手,对着9号球朝着底袋的方向架好杆子。但太久没打,手不太稳,打出去的杆子一抖也偏了方向,9号球往另外一边弹开,这一弹开不要紧,但又偏偏撞到底袋旁边的3号球,一顺势3好球就咕噜噜地进去,绕着底下的滑轨清脆一声打在前一个球上。
“靠!”严言暗骂一声。
旁边站着的人身形一抖,谢浔乐起来,拍了拍严言的肩膀,“别故意让着我呀!怎么还帮我进球?”说完好心补充了一句,“双脚与肩同宽,你这站得太丑了。”
严言调整了一下,余光瞟了一眼旁边谢浔弯下身子的姿势,他也不是什么多好面子的人,拿得起放得下,饭也吃了,球也打了,自己生疏的技术被调侃一下也无所谓。他照着摆出正确的击球姿势,一只眼睛眯着,跟谢浔扯起谈来,“你常来?”
谢浔瞄了眼严言弯下身子短袖缩上去露出来的一截腰身,心想怎么跟女生的一样细,下一秒迅速把视线移到台桌上,“还好吧,暑假打的多。”
严言这次摆对了姿势,但却没打中球。谢浔靠在桌边,轻笑出声,“你这得挺长时间没打了吧?”
“两年吧。”严言收杆换人。“以前也只打过一回。”
“这还说会打?打肿脸充包子呢。”谢浔走到桌另一边,看中了角上的一个球,“话说你为什么来宁城?听老谢说你还来这边读书,以前过年也不见你们家有谁回过华奶家。”
啪地一声,被瞄准的球干脆利落地飞进了袋里。
问题抛出去半天没得到回答,谢浔觉得有些许奇怪,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副黑沉沉的眸子,继而又移开不看他了。
谢浔靠在桌边,心想这人是故意不回答问题还是不想理自己,他也不是个多热情的人,带人散步又打球却被人这么晾着,不由得有股火气上来,心想,“这是瞎了看不到我这张帅脸?还是聋了听不见?”
严言视线放到台桌上,不等对面的人继续进球,弯下身子瞄准击球,这个球倒是进了。
“兄弟,看在麻辣烫多少抵平的份上,我觉得我们或许是不是、应不应该,需不需要好好相处一下呢?”谢浔抱起胳膊,侧过来对着严言。
严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谢浔,“拉人跳海,网吧找事,要扯平你自己扯去,好好相处就算了。”他弯下身又一击球,不再看旁边的谢浔,下巴微微扬起又补充了一句,“别人的家事也轮不到你来多操心。”
这是多严肃不可告人的事吗?谢浔嘴一抽,但自己也不是找麻烦的人,于是乎非常自然地把最后一句极具攻击性的话选择性跳过,“那反正我就默认扯平了,前面的事就不提了。”
两人后面又打了两局,但毕竟环境比不了室内,没有空调也没有茶水瓜子花生,本就是盛夏,热风一吹,热汗一出,嘴里早就口干舌燥了。
“喝点?”
直到谢浔提了打啤酒出来,严言才意识到他嘴里的喝点是喝的什么,他的眼神在罐子上烈性啤酒四个字上停留了几秒。
“虽然桃园三结义都讲究喝碗白的,怕你hold不住,啤的就将就一下。”谢浔提着啤酒又手贱的往严言肩膀上搭,下一秒不出意料地被打掉了。
“我不喝酒。”严言移开视线,拉住那只被解放后兴奋地四处乱窜的狗。
“怎么能不喝酒呢?你看此时,夏夜,晚风,配上啤酒!”谢浔在一边的座位上坐下了,坐下后朝着严言摆出一个标准迎宾的笑脸,“正适合加入我们斧头帮。”
谢浔还贴心的把椅子上的叶子扫开。“以后当你想放松、消遣一番,或者是离家出走,都欢迎来我们浮头吧上网。”
“......”
严言嘴角抽了一抽。
谢浔好像也对自己这段即兴发挥挺满意,但一看传销对象没有跟上,便又现了原形,“这么大个人了,你总不能是不会喝酒吧?”
话里的嘲讽意太明显,严言盯着树下的大理石椅子犹豫了片刻,才掏出纸巾又擦了擦坐下。
事真多,谢浔一只手开了瓶啤酒递给旁边的人,自己开了一瓶喝了口,一边手摸着宝贝的头,有点后悔刚刚没一起买包瓜子。不过旁边的人也不是杨杰,唠嗑都没几句话憋的出来。
想到这,他瞥了眼旁边的严言。
严言在一边学着样往嘴里灌了一口,随后又咳了好几口,“怎么这么苦?”
“真没喝过?看不出还是个乖学生。”谢浔挑衅地喝了一大口,抹了把嘴。
这话说得有些让严言不爽,于是他一手又抓起罐子往嘴里倒。乖学生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奇怪,在以前有人管他的时候,他确实就像个乖学生模子里最标准的样子,没被任何人带着往稍微跟娱乐沾边的场所和事情上走,王丽琴在他手机上有定位,即使两人都在加班,也不会忘记管控他的路程,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都会及时制止,上网时间,出门时间,甚至每天的作息时间都是被他们安排在计划表里,慢上一分钟都会被说的类型。
但他不是这样的,严言不清楚那些被禁止的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更大的引力,比如他一直想买一包烟,想跟孙超他们一起逃一次课......
而现在,就是喝个酒而已,没有人关心,没有人会制止,干嘛还要把自己放回模子里。
一瓶啤酒很快就见底,严言把瓶子用力往桌上一放,然后迅速开了第二瓶。
谢浔挑了挑眉,“喝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那怎么喝?”严言转过头看着他。
谢浔:“你这个叫喝闷酒,喝酒得说话啊!”
严言:“说什么?”
就这简单的脑回路,谢浔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莫非就开始醉了?
不能吧?
再一看,面前的人脸色还清明着,一脸疑问的盯着自己,谢浔舌头打了个结,半天才嘴里憋出句话来,“就比如说你——”说什么?杨杰平时喝酒都说什么?
“说说你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
谢浔也不由得想拍死自己这简单的脑回路。但好在对面的人也给面的接上话了。
“我们班语文课代表,性别女,身高——不知,体重——也不知。”
谢浔嘴角一抽,这跟杨杰的说法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十八层,他也跟着干了一口,又想起了严言对老谢那奇怪的态度,现在竟然都达成一致好好相处了,不由得问到,“你对老谢——有什么仇吗?”
严言闻言脸色变了变,谢浔本就留意着他醉没醉,他眼底那抹阴郁自然没逃过谢浔的眼。
但严言又开始继续闷头喝点模式,一会都没有出声。
酒灌进喉咙里,口腔也稍微适应了这个苦味。严言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谢浔,谢浔这才发现他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又收了神。
这人真的醉了吧?明明脸还白着呢!
谢浔看了眼桌上,心疼地想这是白买了一打。
就在他以为严言不会再开口说时,桌边的人说话了,“我不喜欢看别人可怜我。”
“嗯?”谢浔嗯的声音很轻,严言大概是没听到里面的疑惑,又或者是脑子醉到不太敏捷听不出来,他继续说,“每个人都好像在可怜我,但可怜我有什么用,我不需要同情,同情是能让我妈回来还是能怎样吗?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表现成那样!我不需要!”
严言的眼尾红了起来,借着酒劲把控诉了那么久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好像没有以为的轻松,反而是觉得有些委屈,大男人的委屈什么,他平日里一定会这么想,但是酒精把平日里的他带走了,现在只感觉心脏酸酸涩涩的,还有点想哭。
他呆坐着也不说话了,感觉脑子有点晕晕的,好像坐在了小时候在游乐园玩过的那种旋转飞椅上,只是又闷闷地灌了一口酒。
谢浔有点束手无策,他没想到有人两瓶精酿就能喝醉,但收场这么快也是意料之外的,并且对方还突然讲了一大段让他有点懵的话。
过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谢浔大概把严言的话捋清楚了,动了动指尖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一句:
“诶。”
话无从讲起,谢浔也还是闭上了嘴,看着面前的人也不顾桌面的脏了就枕着手臂趴下去,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累了。
空气里只剩下周遭的杂音,叶子都没落下几片,狗在脚边乖乖的蹭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只有路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两人背上,谢浔终于出了声:
“还能走吗?”
严言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头埋回到臂弯里,“不走。”
怎么还开始耍性子,这是完全醉了吧?谢浔不确定的想着。
还是得走,总不能在这待一整晚吧,等到有脾气的严言同学再次抬起头来,两人才原路返回。
“其实,其实吧——”谢浔纠结着开了口。
严言应当是意识稍微回来了,走路还算稳,就是回答时还是气音,“嗯?”
“其实,”谢浔摸了摸鼻子,感觉莫名的心虚,“其实老谢对你那样是因为,呃——是因为他想跟你拉好关系,他还挺想加入你们族谱——”
“嗯?”
谢浔的话不直接,半醉下的脑子转不太动的严言费力转了转。
“就是他不知道你的事,我们这也应该没人知道的。”
说完谢浔便感觉不太妙,立马补了一句,“没人知道你妈妈的事情,你可以放心的。”
严言脚步顿下,一瞬间感觉酒已经醒了。旋转的大脑停了下来撞向一边,短暂地发懵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股压抑着宣泄出来的敏感脆弱的情绪已经错误地一筐筐暴露出来。没人知道,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就好,这才是程序正确的运行方式。
但是谢浔这个狗东西在旁边全听到了——
树下两人没动,抓着狗绳子的白色衣服少年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旁边穿墨绿色花衬衫的人,花衬衫少年略显心虚,讪讪偏过头没有接住这个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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