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落星海

　　第二次咨询时，陆明宇按照谢衍的嘱咐，状似无意地提起：“最近压力大的时候，我总在玩‘深海’新副本，里面那个‘情绪迷宫’关卡设计得太绝了，走出来之后竟然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跟你说的‘场景重构’好像有点像。”

　　屏幕这端，离鸢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猛地一顿。台灯的微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变声耳机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藏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游戏设计本就可能借鉴心理学逻辑，巧合而已。”

　　“是吗？”陆明宇挠了挠头，语气真诚，“可我听谢衍说，‘深海’的总设计师特别懂心理学，说不定你们理念不谋而合？对了，他还说，去年有款叫‘星鸢’的匿名拍卖珠宝，设计理念是‘情绪具象化’，跟你说的‘把无形情绪转化为有形载体’简直一模一样，你听说过吗？”

　　“星鸢”二字像针一样刺中离鸢的神经。那是她去年一时兴起涉足珠宝设计的作品，仅打造了三件，在慈善拍卖会上匿名拍出，没想到会被谢衍注意到——更让她心惊的是，“情绪具象化”的设计核心，正是她心理学论文里的核心观点，从未对外公开过。

　　她强压下心底的波澜，声音依旧平淡无波：“行业理念常有相通之处，没过多关注。我们继续聊你的情绪溯源。”

　　匆匆结束咨询，离鸢第一时间打开加密邮箱，调出“星鸢”的设计存档。三份作品的设计稿末尾，都有一个极其隐蔽的“鸢”字暗纹，这是她独有的标记，除非近距离观察实物，否则绝难发现。谢衍能将“星鸢”与她联系起来，必然是查到了拍卖记录背后的蛛丝马迹。

　　而此刻的谢氏集团顶楼办公室，谢衍正看着助理发来的报告：“‘星鸢’珠宝的拍卖委托方是一家离岸公司，注册人信息加密，但拍卖当天，该公司曾向A大心理系实验室转账一笔科研经费，备注是‘支持情绪心理学研究’——而离鸢的导师，正是该研究项目的负责人。”

　　证据链再次闭环。谢衍指尖摩挲着办公桌上一枚仿制的“星鸢”胸针——这是他托人按照拍卖图册复刻的，胸针上镶嵌的蓝宝石排列成情绪曲线，与“深海”背景音乐的旋律起伏、“云落”歌曲的和弦走向，隐隐形成呼应。

　　他眼底笑意渐深，这场解谜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三天后，谢衍以“支持北枳大学科研项目”为由，赞助了一场高端慈善晚宴，邀请了各界名流与校内优秀师生。离鸢作为心理系代表，无法推脱，只能应邀出席。

　　晚宴设在临江的露天宴会厅，水晶灯倒映在江面上，流光溢彩。离鸢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清冷的气质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突出。她刻意避开谢衍，却在转身走向露台时，被他堵了个正着。

　　谢衍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今晚的晚宴，有件特殊展品。”

　　离鸢没有接，只是淡淡道：“谢总找我，恐怕不只是为了看展品。”

　　“确实。”谢衍也不绕弯子，侧身示意她看向宴会厅中央的展示台，“你看。”

　　展示台上，一枚“星鸢”胸针静静陈列，正是她当年拍卖的三件之一，不知被谢衍从哪位藏家手中借来。聚光灯下，蓝宝石折射出幽冷的光，那道隐藏的“鸢”字暗纹在特定角度下隐约可见。

　　“这枚‘星鸢’，你觉得如何？”谢衍的目光锁在她脸上，语气带着刻意的探究，“‘情绪具象化’的设计，把焦虑情绪转化为缠绕的金属线条，用蓝宝石中和尖锐感，很特别。”

　　离鸢的目光在胸针上停留了两秒，便移开视线：“设计精巧，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谢衍轻笑一声，抬手拂过自己西装领口的胸针——那正是他复刻的“星鸢”，“我倒觉得，这设计里的心理学逻辑，和‘深海’的剧情、‘云落’的歌曲，甚至你咨询时说的‘情绪疏导’，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步步紧逼，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高中生、‘深海’总设计师、匿名咨询师‘屿’、顶流歌手‘云落’，现在再加上‘星鸢’的设计者……离鸢，你到底有多少身份？”

　　离鸢的身体瞬间绷紧，后背泛起凉意。她抬眸看向谢衍，清冷的眼底翻涌着警惕与一丝被看穿的窘迫，却依旧嘴硬：“谢总想多了，我只是恰好了解这些领域而已。”

　　“是吗？”谢衍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雪松香气裹挟着压迫感袭来，“那你敢不敢告诉我，‘星鸢’胸针内侧，那个极其隐蔽的‘鸢’字暗纹，是什么意思？”

　　离鸢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那个暗纹极其隐蔽，除非亲手触摸、仔细观察，否则绝无可能发现——谢衍不仅查到了“星鸢”与她的关联，竟然还见过实物！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却被谢衍轻轻扣住手腕。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挣脱：“离鸢，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谢衍的目光深邃，褪去了往日的矜贵冷冽，多了几分认真：“我不是要拆穿你，只是想知道，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宴会厅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记者注意到了展示台的“星鸢”，围了过来想要采访，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离鸢趁机挣脱谢衍的手，低声道：“失陪。”转身便融入了人群。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谢衍没有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的微凉触感。助理悄悄走过来：“谢总，需要把‘星鸢’的来源告诉记者吗？”

　　“不用。”谢衍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已经查到，离鸢近期在匿名资助一个野生动物保护项目，且该项目的宣传海报设计风格，与“星鸢”的线条美学、“深海”的场景画风高度一致——她的下一个马甲，或许是公益设计师？甚至可能亲自参与了野外救助？

　　谢衍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安排一下，下周去城西的野生动物救助站考察，以捐赠者的身份。”

　　他想看看，当离鸢的第五个马甲浮出水面，她还会如何掩饰。而这场关于秘密与试探的游戏，他只想继续玩下去，直到看清她所有隐藏在清冷外表下的、鲜活而耀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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