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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序曲
格斗训练的第一天,西里斯在训练室见到了完全不同的雷恩。
不是穿着军装的元帅,也不是便服的联姻对象,而是一个彻底剥离了身份的教官。雷恩换上了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布料贴身,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他没有佩戴任何勋章或标识,金色眼瞳里也没有平日的深沉算计,只有纯粹的专注。
“规则很简单。”雷恩站在训练室中央,声音在空旷房间里回荡,“第一,不触及后颈腺体。第二,不使用致命招式。第三,如果我说停,立刻停止。明白?”
西里斯点头。他也穿着训练服,白色,轻便,但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在公爵府,Omega的“体育课”仅限于优雅的舞蹈和舒缓的瑜伽,这种实战训练从未有过。
“先从信息素控制开始。”雷恩走近,“释放你的信息素,就像在庆典上做屏障时那样。”
西里斯集中精神。极地霜风缓缓释放,在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冷雾。训练室的温度开始下降。
“很好。”雷恩点头,也开始释放信息素——但非常克制,只是一缕轻柔的硝烟气息,像远方的战火余烬,“现在,尝试用你的信息素接触我的,但不是对抗,是……感知。”
西里斯皱眉:“感知?”
“信息素不只是化学信号,它也携带意图和情绪。”雷恩的声音低沉平缓,“Alpha的信息素通常是攻击性的、占有性的,但也可以调整为保护性、安抚性。同样,Omega的信息素也不只是诱惑或服从,它可以传达警告、划定边界、甚至发出威胁。”
他让那缕硝烟气息更靠近西里斯的霜风:“感受我的意图。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西里斯闭上眼睛,专注感知。冰冷与温热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轻轻触碰,没有冲撞,像两种不同温度的水流交汇。他感受到雷恩信息素里的情绪:专注、耐心、还有一丝……克制。
“您在克制。”西里斯睁开眼,“刻意压低强度,避免吓到我。”
“正确。”雷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现在,换你传达意图。用信息素告诉我:你拒绝靠近。”
西里斯思考了几秒,然后调整信息素。极地霜风不再平铺,而是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墙,带着明确的排斥感:停止,不准再前进。
雷恩的信息素停在墙外:“很好。现在,警告。”
西里斯让信息素带上锐利的边缘,像冰锥的尖端,传递出“再靠近就会受伤”的信号。
“最后,”雷恩说,“攻击意图。”
这次西里斯犹豫了。攻击性的信息素释放,在Omega训练中是严格禁止的,被视为“违背天性”。
“你可以做到。”雷恩鼓励道,“想象你真的需要击退一个威胁。”
西里斯深吸一口气,想象面前是一个试图侵犯他的人。愤怒、恐惧、反抗的情绪涌起,信息素随之变化——霜风变得狂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粉碎一切的决绝。
雷恩后退了半步。不是被迫,是本能反应。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更深的赞许:“很好。现在收回来。”
西里斯努力平复情绪,信息素缓缓收回。释放攻击性意图后,腺体有些发烫,但不至于失控。
“记住这种感觉。”雷恩说,“信息素是你的延伸,是你的武器。在关键时刻,它可能比任何物理武器都有用。”
接下来是体能训练。基础的闪避、格挡、脱离控制。雷恩亲自示范,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西里斯学得很快——他本来就有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加上高度专注,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
“你学得比我想象中快。”训练间隙,雷恩递给他一瓶水。
西里斯接过,小口喝着:“我父亲说过,维恩家族的人必须有自保能力,即使Omega也不例外。只是公爵府的训练……更偏向于优雅的躲避,而不是实际反击。”
“优雅在战场上没有用。”雷恩靠在对面的墙上,“只有活着,和死去。”
气氛突然沉重。西里斯看着雷恩,想起关于他战功的传说——二十岁指挥边境战役,以少胜多;二十五岁平定星系叛乱,手段铁血;二十八岁晋升元帅,帝国史上最年轻。那些勋章和荣誉背后,是多少生死瞬间?
“您为什么同意这场婚姻?”西里斯突然问。
问题太直接,雷恩明显一愣。但他没有回避:“皇室需要奥托家族的支持,而奥托家族需要维恩家族的古老合法性。这是交易。”
“仅此而已?”
雷恩沉默了几秒:“还有预言。”
“您相信那个?”
“我不相信命运。”雷恩说,“但我相信数据。99.7%的匹配度意味着我们的信息素在生物学上高度契合,这在战略上是优势——稳定的伴侣关系能提升Alpha的战斗稳定性,这是有研究证明的。”
很理性的回答,完全符合雷恩的风格。但西里斯觉得,这不是全部真相。
“那么艾瑞斯副官呢?”他换了个问题,“您和他不只是上下级关系吧?”
这次雷恩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一丝警惕,一丝……疼痛?
“艾瑞斯是我已故挚友的弟弟。”雷恩最终说,“他哥哥救过我的命,临死前托我照顾他。所以我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他,保护他。”
原来如此。白月光的真相不是爱情,是责任和愧疚。
“他看起来……很崇拜您。”西里斯说。
“他只是还没看清真实的战争是什么样子。”雷恩的声音低沉,“等他看清了,可能就不会那么崇拜了。”
训练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三天,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西里斯都会在训练室度过。雷恩的教学严格但不苛刻,会根据西里斯的进度调整内容。他们渐渐形成一种奇特的默契——训练时完全专注,结束后各自离开,不多说一句闲话。
但变化在悄然发生。西里斯发现自己对信息素的掌控力显著提升,不仅能更精确地调节浓度,还能在需要时快速切换不同“情绪”。雷恩也注意到,西里斯在学习格斗技巧时表现出的那种冷静分析能力,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而不是进行身体对抗。
第四天训练结束后,雷恩叫住西里斯:“明天开始,加入实战模拟。”
“和您对打?”
“不,和模拟器。”雷恩调出控制面板,“设定不同场景:被袭击、被挟持、需要逃脱。你要学会在压力下运用所学。”
西里斯点头。这正是他需要的。
但变故发生在第五天。
那天西里斯结束训练,回到房间准备洗澡时,发现工作台被人动过。
不是明显的变化——纸张还是那些纸张,数据板还是那些数据板,但排列顺序微妙地错位了。西里斯有强迫症般的整理习惯,每样东西都有固定位置。而现在,古文字笔记的第二本放在了第三本的位置,绘图铅笔的排列顺序也从粗到细变成了粗细交替。
有人进来过,翻看了他的东西,然后试图恢复原状,但不够完美。
西里斯立刻检查暗格。抑制剂还在,应急包还在,静默星碎片还在。但当他打开存放古文明研究资料的加密文件夹时,发现访问记录里多了一个陌生ID:USER-7342,访问时间:今天上午10:47。
正是他在训练室的时候。
西里斯调取房间监控。但记录显示,那个时间段没有任何人进入房间。要么是监控被篡改,要么是入侵者用了某种屏蔽技术。
他坐在工作台前,心脏砰砰直跳。是谁?管家?卫兵?还是……艾瑞斯?
西里斯想起艾瑞斯在宴会上的话:“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忙。” 以及雷恩的警告:“小心他。”
他打开通讯器,想联系雷恩,但犹豫了。没有确凿证据,只是物品顺序改变和一个陌生ID,这能说明什么?雷恩可能会认为他多疑,甚至可能觉得他在挑拨离间。
西里斯决定先自己调查。他写了一个追踪程序,植入房间的安防系统,下次再有人非法进入,程序会悄悄记录生物特征并发送警报到他的私人终端。
做完这些,他走到观测台,试图用观测平静心情。但当他调整望远镜时,发现镜筒的角度被微调过——从对准Zeta-7方向,变成了对准帝国皇宫。
这不是他设定的。
西里斯后背发凉。入侵者不仅翻了他的资料,还动了望远镜。这是挑衅?还是暗示“我在监视你”?
他重新校准望远镜,回到Zeta-7方向。但手指在微微颤抖。
那天晚上,西里斯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听着府邸夜晚的各种声音:巡逻卫兵的脚步声、机械运转的嗡鸣、远处城市交通的低沉呼啸。每一种声音都被大脑放大,像潜在的威胁。
凌晨两点,终端突然震动。是琳发来的紧急消息:
“立刻来医疗室。带上你所有的抑制剂。快。”
西里斯立刻起身,从暗格取出药物,披上外套跑出房间。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安全灯散发幽蓝微光。他快速走向医疗室,心跳加速。
医疗室里,琳脸色苍白地等着他。她关上门,开启信号屏蔽。
“出什么事了?”西里斯问。
“皇室医疗部今天下午突袭检查了所有高级军官配偶的健康档案。”琳的声音在颤抖,“他们调取了你所有的医疗记录,包括发热期事件。然后……他们发现了异常。”
西里斯的心沉到谷底。
“你的抑制剂使用记录,腺体扫描数据,信息素浓度波动曲线……所有这些都被标记为‘可疑’。”琳调出一份加密报告,“他们怀疑你长期使用违禁药物调整信息素,甚至可能……在故意避免怀孕。”
西里斯握紧拳头:“雷恩知道吗?”
“还不知道。报告直接送到了皇室医疗总监那里,绕过了元帅。”琳看着他,“但最糟的不是这个。他们还提取了你发热期时的信息素样本,进行了深度分析。结果发现……”
她停顿,像在鼓起勇气:“你的信息素里,有古文明基因标记。”
西里斯愣住了:“什么?”
“一种只在古文明遗骸中发现的特殊基因序列,会体现在信息素化学结构里。”琳调出分析图,“皇室一直在秘密寻找携带这种标记的人,因为传说中,只有这种人能激活某些古文明装置,包括……传说中能消除ABO性别分化的‘净化之门’。”
西里斯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桌子站稳:“所以皇室安排这场婚姻,不只是为了政治同盟和继承人……”
“还因为你是钥匙。”琳的声音几乎在耳语,“一把能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而Zeta-7的遗迹里,可能就有那扇门。”
一切都连起来了。为什么皇室如此重视这场婚姻,为什么雷恩被命令必须标记他,为什么艾瑞斯突然对他研究古文明表现出兴趣,甚至主动提出帮忙。
“雷恩知道吗?”西里斯再次问,声音嘶哑。
琳摇头:“我不确定。但如果他知道,还配合皇室把你送到Zeta-7……那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意味着他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意味着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陷阱。意味着所谓的保护、训练、甚至那一点点真实的关切,可能都是演技。
西里斯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吐。
“你必须离开。”琳抓住他的手臂,“在慰问活动开始前,找机会逃走。我会帮你伪造医疗记录,制造你突发重病无法出行的假象——”
“不。”西里斯打断她,“我要去Zeta-7。”
琳惊愕:“你疯了?那是陷阱!”
“正因为是陷阱,我才必须去。”西里斯眼神逐渐坚定,“如果那里真的有‘净化之门’,如果我真的能打开它……那可能是我唯一获得自由的机会。”
“但你可能死在那里!或者更糟,被皇室控制,成为实验品!”
“那也比一辈子当囚徒好。”西里斯平静地说,“琳,谢谢你的警告。但这场游戏,我要自己玩到底。”
他转身离开医疗室。走廊依旧空荡,但他的脚步不再犹豫。
回到房间,西里斯打开笔记本,写下新的记录:
“第八日。房间被入侵。皇室发现我携带古文明基因标记。Zeta-7之行是陷阱,目标是利用我激活‘净化之门’。雷恩是否知情:未确认。对策:将计就计,前往Zeta-7。目标:找到门,获得自由,或死亡。”
写完,他走到观测台,最后一次校准望远镜,对准Zeta-7的方向。
星辰在镜筒里闪烁,冰冷而遥远。
西里斯轻声说:
“游戏开始了。”
而在主卧室,雷恩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另一份报告——来自他的私人情报网,比琳知道的更详细。
报告标题:“皇室‘钥匙计划’最终阶段确认。目标:西里斯·维恩。执行地:Zeta-7遗迹。时间:新月夜。”
雷恩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纸张边缘皱起。
他早就知道西里斯是钥匙。从匹配度测试结果出来那一刻,皇室就告诉了他全部计划:婚姻、标记、引导西里斯研究古文明、最终将他带到Zeta-7激活那扇门。
但他没告诉西里斯。
因为最初,他真的只把这当作另一个任务。另一个需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可是现在……
雷恩想起训练室里,西里斯释放攻击性信息素时的眼神——那种冰冷的决绝,像准备扑向猎物的雪豹。想起他问“您为什么同意这场婚姻”时,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想起发热期那晚,他在温室里把自己冻得浑身冰冷,也不愿被标记的倔强。
这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的工具。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努力挣扎着,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雷恩打开通讯器,调出艾瑞斯的频道。副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元帅?”
“Zeta-7的安保计划,重新评估。”雷恩说,“我要确保西里斯的安全,是绝对安全。任何可能伤害他的因素,全部排除。”
艾瑞斯愣了一下:“可是皇室那边的指示——”
“照我说的做。”雷恩声音冰冷,“另外,关于遗迹探索部分,所有皇室派遣的‘专家’名单给我一份。我要亲自审查。”
“明白。”
通讯结束。雷恩走到窗边,看着西翼的方向。观测台的灯还亮着,那个银发的身影站在望远镜前,像一尊孤独的星象仪。
“对不起。”雷恩低声说,不知道在对谁道歉,“但我不能让你死。至少……不能因为我而死。”
夜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
而在西里斯的房间,他正将最后一支应急抑制剂缝进外套内衬。旁边是静默星碎片、古文字笔记摘要、以及一张手绘的Zeta-7第三行星地图。
地图上,他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位置。
那里写着两个字:
“自由”。
或者,“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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