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阴阳眼在地府KPI夺冠

　　冷库案结束后的第三天，林怼怼终于睡了个整觉。
　　从凌晨一点睡到下午四点，醒来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阳光从合租屋老旧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在水泥地上投出一道明亮的斜线。空气里有灰尘飞舞的轨迹，还有楼下小吃街飘来的、混杂着油烟和香料的气味。
　　她还活着——或者说，还“存在”着。
　　早上被饿醒，闭着眼摸到厨房，发现张不周留了张纸条贴在冰箱上：“道友，我去摆摊算命了，锅里有粥。”
　　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但粥熬得不错，白米软糯，配着榨菜，吃下去胃里暖暖的。
　　林怼怼坐在客厅旧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掏出地府手机。
　　开机，幽蓝的光映在脸上。
　　屏幕上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她划开，第一条是三天前冷库案完成时的系统通知，已经看过了。往下翻——
　　【系统提示：本月KPI排行榜已更新，请及时查看。】
　　她点进去。
　　加载圈转了转，然后跳出一个设计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的榜单界面。
　　最上方是标题：【地府KPI办事处月度业绩榜（癸卯年八月）】
　　下面是一列排名、编号、姓名（有的显示真名，有的只显示编号）、解决案件数、总积分，以及一行小小的“备注”。
　　林怼怼从上往下看。
　　第1名：007号专员
　　案件数：35件
　　总积分：350分
　　备注：效率标杆，本月连续七天日解五案，疑似不需要睡眠。建议推广工作法。
　　她盯着那个“35件”，沉默了整整十秒。
　　她完成一个案子花了三天，人家一天能完成五个。这就是地府卷王吗？
　　继续往下看。
　　第2名到第10名，案件数都在20件以上，备注里清一色的“表现优异”“超额完成”“建议嘉奖”。
　　翻到第50名左右，案件数降到10件左右，备注变成了“达标”“尚可”“继续努力”。
　　翻到第200名，案件数只剩三五件，备注开始出现“效率待提升”“注意工作方法”之类的委婉批评。
　　她有点不想往下翻了，但手指还是机械地滑动。
　　第500名……
　　第800名……
　　终于，在榜单的最底部，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999名：404号专员（林怼怼）
　　案件数：1件
　　总积分：10分
　　备注：效率低下，耗时过长，但作为新手完成丙级任务，有进步空间。建议加强培训。
　　林怼怼盯着那行备注，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突突地跳。
　　这榜单也刷新的太快了。
　　“有进步空间”，这话说得真委婉，翻译过来不就是“差得远但勉强能用”吗？
　　她退出榜单，回到消息列表。下一条是群发通知，发件人显示【情似花（KPI办事处负责人）】。
　　点开，是一段语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播放。
　　情似花清脆但充满压迫感的声音立刻从扬声器里冲出来：
　　“所有人听着！本月业绩榜已经公布！我看了，很不满意！前五十名还算像话，后面的都在干什么？摸鱼吗？度假吗？还是觉得地府工资太好拿了？”
　　“我强调一遍：地府不养闲人！从下个月开始，月度排名末尾一百名的，工资减半！连续三个月排名末尾的，直接取消专员资格，投入畜生道实习！实习期三年！表现‘良好’的可以申请转正——当真正的畜生！”
　　“别跟我说什么任务难、鬼凶、工作环境差！007号这个月解决了三十五起案件，人家怎么做到的？人家把一天当四十八小时用！把怨鬼当亲人哄！你们呢？啊？”
　　“从今天起，所有专员每天必须提交工作日志，不少于五百字！我会亲自抽查！写流水账的、凑字数的、抄袭模板的，一律扣分！”
　　“最后，提醒某些新人——没错，404，说的就是你——别以为完成一个丙级任务就万事大吉了。地府的竞争很残酷，要么卷，要么滚。听明白了吗？”
　　语音结束。
　　林怼怼握着手机，半天没动。
　　客厅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从一道斜线变成一片光斑。
　　她突然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苦笑，就是单纯觉得……荒谬。
　　生前被甲方压榨，死后被阎王压榨。原来社畜的命运，真的可以跨越生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条私信，发件人编号：019。
　　林怼怼点开。
　　消息内容很简短：
　　【新人？需要业绩加速服务吗？专业团队，安全可靠，价格公道。详情咨询请回复“1”。】
　　下面还附了张图片——是张手绘的符咒，黄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旁边用打印体标注：【业绩加速符·专业版】。
　　林怼怼盯着那张图看了三秒，回复：
　　【多少钱？】
　　几乎是秒回：
　　【看版本。基础版：50金元宝一张，保证当月业绩提升百分之二十。专业版：300金元宝一张，保证进入前五百名。至尊版：1000金元宝一张，保送前一百，附赠“地府优秀员工”虚拟徽章，可展示在个人主页。】
　　林怼怼：“……”
　　她月薪才10个金元宝。
　　【买不起。】
　　【可以分期。支持地府信用卡、花呗、借呗。利息按日计算，日息千分之一。也可接受人间货币支付，汇率实时浮动。】
　　林怼怼忽然有种在和淘宝客服聊天的错觉。
　　【这符怎么用？】
　　【简单。贴在办公桌（或常用工作区域），每日早晚各念三遍专用咒语即可。咒语购买后附赠。注意事项：1.不可与其他加速符叠加使用；2.孕妇及心脏病患者慎用；3.使用后若出现头晕、失眠、掉发等副作用，属正常现象，停药（符）后可缓解。】
　　【副作用？】
　　【轻微。主要是精神亢奋、工作欲增强、看见怨鬼就想冲上去解决问题等。持续时间约一个月。】
　　这不就是职场兴奋剂吗？
　　林怼怼想了想，又打字：
　　【这符……合法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发来一张图片——是张许可证，上面盖着地府某个部门的红章，批准文号、有效期一应俱全。
　　【正规产品，地府质检总局备案。可查防伪码。】
　　林怼怼彻底无语了。
　　地府连这个都管？还质检总局？还防伪码？
　　她正想关掉对话框，对方又发来一条：
　　【新人福利：首次购买专业版，赠送“厉鬼沟通技巧速成班”在线课程一节，价值88金元宝。另附赠《地府工作报告写作模板大全》电子版。】
　　真是……专业。
　　林怼怼回了句“考虑考虑”，关掉了对话框。
　　她退出消息列表，回到手机主界面。地府APP的设计真的很简陋，只有三个图标：【任务系统】、【KPI榜单】、【内部通讯】。
　　她点开内部通讯，发现居然有“同事圈”功能，类似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是十分钟前发的：
　　【007号专员】
　　配文：今日第一案完成。水鬼拉替身事件，地点滨河公园。用时27分钟。怨魂已渡化，替身已救下。继续赶场。
　　配图：一张模糊的河边照片，隐约能看到个湿漉漉的影子。
　　点赞：234 评论：89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大佬牛逼”“给跪了”“求带”。
　　林怼怼往下翻。
　　【066号专员】
　　配文：劝了三天，终于让那只吊死鬼放下执念去投胎了。开心。虽然KPI只有1分，但挽救了一个灵魂，值了。
　　配图：一张素描画，画着个微笑的女鬼。
　　点赞：12 评论：5
　　评论里有人问：“怎么劝的？求经验。”
　　066号回复：“就是陪她聊天，听她讲故事，告诉她活着的人已经原谅她了。”
　　有人回：“这得花多少时间啊……效率太低了。”
　　066号：“鬼也有心，急了反而不好。”
　　再往下翻，画风逐渐跑偏。
　　【019号专员】
　　配文：新到一批“怨气净化香”，效果加倍，不留残香。团购价八折，满十赠一。需要的私。
　　配图：一排包装精致的线香。
　　点赞：45 评论：30
　　评论里有人在问价格，有人在抱怨上次买的香点不着，有人在讨价还价。
　　【123号专员】
　　配文：求助！遇到个清朝老鬼，非要跟我对诗词，对不上就不让走。在线等，急！
　　配图：一张模糊的古装鬼影。
　　点赞：78 评论：112
　　评论里一堆人出主意：“背《唐诗三百首》！”“说英语，他听不懂！”“直接打！桃木棒招呼！”
　　林怼怼翻着这些动态，有种诡异的亲切感。
　　原来地府的打工人，也会抱怨，也会求助，也会摸鱼，也会搞副业。
　　她关掉同事圈，回到客厅。阳光已经移到墙角，房间里暗了下来。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下午四点的天空是淡蓝色的，云絮很薄，像撕开的棉絮。楼下小吃街开始热闹起来，摊主们推着车出来，准备迎接晚高峰。
　　人间烟火气。
　　她现在还能闻到油条的香味，听到孩子的笑声，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虽然这身体是“高仿”的，虽然工资要被扣一半，虽然排名垫底，虽然下个月可能就要去畜生道实习……
　　但至少，她还“在”。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低头看，是条新消息，来自张不周：
　　“道友！晚上吃火锅吗？我今天算命赚了二百！我请客！”
　　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林怼怼看着那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打字回复：
　　“行。我要吃辣的。”
　　“没问题！楼下新开那家重庆火锅，六点见！”
　　放下手机，她伸了个懒腰。
　　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活着——或者说，存在着——真好。
　　哪怕是在地府的KPI压迫下。
　　她走回沙发，拿起那根靠在墙角的桃木棒。棒身上的冰已经化了，但摸上去还是凉凉的。她试着挥了挥，棒子安静如鸡，没再突然放音乐。
　　“算你识相。”她嘀咕一句，把棒子放回墙角。
　　然后她打开地府任务系统，找到【工作日志】提交入口。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停顿片刻。
　　然后开始打字：
　　“今日工作日志：”
　　“1. 睡觉，恢复体力。”
　　“2. 查看KPI排行榜，接受现实。”
　　“3. 拒绝非法业绩加速符推销。”
　　“4. 研究同事圈，了解地府职场生态。”
　　“5. 准备吃火锅。”
　　她数了数，98个字。
　　离五百字还差得远。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明日计划：努力接新任务，争取不做末尾一百名，避免工资减半及畜生道实习。会加油的。（真的）”
　　提交。
　　系统显示：【日志提交成功。字数：127字。建议补充细节。】
　　林怼怼关掉手机。
　　窗外，夕阳开始染红云层。
　　楼下传来张不周兴奋的喊声：“道友！我回来了！带了两瓶啤酒！”
　　她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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