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暗恋本少爷

　　顾辞立刻进入了状态。外界的一切——灯光、寂静、可能存在的镜头——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指尖与琴键的触感，耳朵里只有自己创造出的声音，脑海中是清晰无比的乐谱和早已融入肌肉记忆的演奏方案。

　　他弹得很投入，甚至有些忘我。德彪西的音乐本就要求演奏者沉浸于那种印象派般的光影与氛围中。当进行到第三乐章那个复杂的转调时，他手腕自然而然地放松，运用了之前季星野无意中提醒的、类似“让月光被云遮一下”的处理方式，让那个转音多了一丝朦胧的、欲说还休的意味。

　　他并不知道，在舞台右侧的幕条阴影里，季星野的右眼始终没有离开取景器。

　　长焦镜头牢牢锁定着那双在琴键上飞舞的手。灯光在修长的手指和光洁的指甲上跳跃，在按压琴键时，指关节微微泛白，又在抬起时恢复自然的弧度。快门的响声被巧妙地控制在极低的音量，淹没在流淌的琴声中。季星野的手指稳定地按动着快门，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手腕翻转的瞬间，小指轻颤的细节（即使贴着创可贴），手臂带动手指划过琴键的流畅线条。

　　他的表情在取景器后是绝对的专注，甚至称得上冷酷。就像狙击手锁定目标，外科医生进行精细操作。但若有人能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或许会发现，在那片锐利的、评估光影与构图的专业目光深处，还藏着一丝别的什么——一种被纯粹的美所撼动的、近乎虔诚的认真。

　　他不仅是在完成工作。

　　他是在捕捉某种转瞬即逝的、打动人心的东西。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轻柔地消散在空气中，余韵袅袅。

　　剧场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掌声如潮水般轰然响起。

　　顾辞从音乐的余韵中缓缓回过神来，手指离开琴键，放在膝上。灯光依旧耀眼，他能感受到台下涌动的热情。他站起身，面向观众席，微微鞠躬。

　　掌声持续着。

　　他直起身，再次鞠躬。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瞥向了舞台右侧那片阴影。

　　季星野已经离开了那个固定机位。他正站在幕条边稍亮一点的地方，胸前那台相机举在眼前，镜头正对着他。

　　隔着一段距离，隔着尚未停息的掌声，顾辞看到季星野对他点了点头。

　　不是刚才那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只是一个简单的、肯定的点头。

　　但顾辞明白了。

　　他捕捉到了。他抓住了那些瞬间。

　　顾辞收回目光，再次向观众致意，然后转身，走向侧幕。掌声在身后继续，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

　　退回后台的阴影里，嘈杂和忙碌再次将他包围。有人拍他的肩膀说“弹得真好”，有人匆匆与他擦肩而过。顾辞礼貌地回应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穿过人群，走向相对安静的准备室。

　　他想喝口水，想独自待一会儿，想让激烈的心跳和演奏后惯有的轻微颤栗平复下来。

　　推开准备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走到自己的琴凳旁，拿起水瓶。目光落在凳子上，那里除了他的琴谱，还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很小的、银色的方形物体，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顾辞拿起来。

　　是一个U盘。金属外壳，没有任何标识，只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一个极小的、飘逸的“J”。

　　是季星野的“季”？

　　他握着那个微凉的U盘，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里面是什么？照片？刚才演出的照片？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顾辞迅速将U盘握进掌心，塞进了自己裤子的口袋。金属外壳贴着大腿皮肤，传来一丝凉意。

　　门被推开了，是同系的几个同学，兴高采烈地涌进来，讨论着刚才的演出和接下来的节目。

　　顾辞背对着他们，拿起水瓶喝了一口，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光滑的U盘外壳。

　　演出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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