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今天也在为保住屁股而努力

　　晨雾蒙蒙，日光刚刚照洒向这片天地，银白的薄霜尚未化开，都银蹲庭院里，正费力地掘着坚硬的土层。

　　一个小坑逐渐显现，他捧起那个残破不堪、眼眶空洞的小熊玩偶，将它轻轻放了进去。

　　“宿主，你埋这个干什么？”2048靠在他肩头，电子眼睛闪烁着不解。

　　“这是仪式感你懂不懂。”都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他穿得不算太厚，冷风一吹，整个人都缩了缩。

　　颤抖地填上最后一捧土，他搓搓冰凉的手，揣进了怀里。

　　“就这样吧。”

　　都银打了个喷嚏，逃也似的回到尚有暖意的房间。

　　“幺儿，幺儿，快出来。”

　　慕母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都银才刚捂热乎手脚，就被迫地下了床。

　　“怎么了，妈？”

　　慕母拉着他的手，脸上是压不住的喜气：“幺儿，我和你爸昨晚去顾家商量你和小顾的婚事了。”

　　“婚事，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都银满头问号，慕家是要和别的家族联姻吗，这种事不都是从大到小来的吗，怎么突然轮到他了？

　　慕母轻轻捏了下都银的脸颊，朝他眨了眨眼睛。

　　她拉着都银坐下，语重心长道：“幺儿，你别怪爸妈擅自给你做主。”她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去，露出疲态和后怕。

　　“昨晚我和你爸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很凶险的事，是小顾的人及时出现，才救下我们……”

　　慕母忧心忡忡，反复拍着他的手，“后来小顾邀我们去顾家一坐，我们不好推拒。你也知道咱家最近这几年在走下坡路，我和你爸都在想办法，顾家正好提出了联姻，你也对小顾有意思，我和你爸一商量就答应了。”她避开他的视线，攥住他的力气不断加大，手上的戒指硌着他的手背，怎么都不舒服。

　　“幺儿，你体谅体谅，对我们都好。”

　　她其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但忍耐住了，只是用那种混着慈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短短一夜，都银不仅不清不楚地被蒙在鼓里，还稀里糊涂，成了顾家的准新郎。

　　他看向慕母，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家族联姻的必要，但一切真压到自己头上的，又是另一种境遇了。

　　都银突然悲哀地想，这和把他卖出去有什么区别。

　　就算卖，他也只卖艺不卖身的。他是真的不想被男人干。

　　慕阑大概也知情，所以昨晚才不顾一切地对他下手……

　　“好了好了，幺儿，你快去收拾一下，小顾一会要来接你了。”慕母推着他上楼，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房间。

　　小顾？称呼转变得可真快，都银有理由怀疑是顾叙给慕家人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无条件地站在他那边。

　　脑海中浮现出顾叙“桀桀”笑的邪恶身影。

　　挥去脑中的画面，都银认命般埋头在衣柜里找衣服。

　　结果就是，原身的衣柜里，没一件能穿出去见人的，何况还是见未来的联姻对象。

　　他用手指划过那些夸张的服饰，叹了口气，最后妥协似的，选了一条黑色的弯刀牛仔裤，一件亚麻灰高领内搭，外加一件铆钉羽绒外套。

　　虽然夸张了些，穿在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反倒衬托出疏离又脆弱的矛盾气质。

　　他对着镜子打量，不自觉换了几个姿势。

　　“和你很搭。”

　　顾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来，都银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倚靠在门口，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顾叙走进他，唇角微勾，“敲门了，但你还在忙没听到。”

　　小装一下被逮个正着，都银有些发窘，强装镇定：“是吗？可能是我太忙了吧。”

　　顾叙顺着他的话点头：“现在还在忙吗？”

　　“不…不忙了。”都银挠挠鼻子，尴尬地笑。

　　“那有没有时间陪我看点东西？”顾叙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回应。

　　都银避开望过来的炽热视线，含糊不清道：“应该……有吧……”

　　“我就当你答应了。”

　　话音未落，顾叙已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倏地腾空，都银重心不稳，下意识勾住顾叙的脖子，小声抗议：“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真不知道反派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公主抱。

　　顾叙对他的反抗置若罔闻，着了魔一样。一路抱着他上了车，回到顾宅，又径直抱进主卧，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顾叙揉了揉他的发顶，转身离开。

　　都银被他的动作搞得云里雾里，唤出系统：“小8，这是什么情况，你家反派怎么回事，变异了？”

　　“宿主，我不叫小8，我是编号2048。”

　　“叫小8顺口一点，先别管这个了，你看清楚现在的情况。”

　　2048打了个哈欠，扫描一圈，眼睛都瞪大了：“宿主，检测到异常数据，反派头上怎么多了个好感条，你攻略他了？”

　　“我攻略个鬼啊，任务里哪有这一项？”

　　一人一统核对了半天，均对这条凭空出现的好感度毫无头绪。

　　“宿主，你说会不会，顾叙真的看上你了？”

　　“……滚。”

　　2048上下打量起他：“宿主，你身上现在还沾着他的气息呢……你们的关系很可疑哦。”

　　都银心中喊冤，想解释这只是反派的特殊爱好。

　　“宿主，你原来也是基……”

　　“基你个头啊，我也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都银打断2048的话，现在剧情跨度堪比开局一部手机结局统一神界，他能知道个鬼。

　　“小8，通常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都银无奈戳起2048柔软的身体，心里一阵不安。

　　“宿主，要么你直接从了他，要么你被囚禁强制，被迫从了他。”2048故作高深，舒服地躺在他手上。

　　“没别的主意吗？我想体面地挽留住我屁股的自由。”

　　“宿主，你放心，这里是小说世界，忍忍就过去了。”

　　都银“嘻嘻”一笑，拎起2048，用力在手里团成一团，朝着窗外一丢，稳稳落到了枯木的树杈上。他起身正要关窗，防止2048有机会再溜进来。

　　手刚碰到窗框，顾叙就推门进来了，见他正扶着窗框，眼神一凛，快步上前，将人拉入怀中。

　　“浴风，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和担忧，无意间压到肩膀那枚青紫的齿印。

　　都银吃痛一声，向后缩去。

　　顾叙动作顿住，拨开他的衣领。清晰的咬痕暴露在空气中。

　　“慕阑干的？”他的声音像结了冰，冻得都银颤抖一下，才迟顿地点头。

　　顾叙面上阴沉，咬牙切齿：“我一会就会让他知道，碰了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说到做到，因为都银就被半揽半抱地带到了顾宅的地下室。与地上的奢华温暖截然不同，这里阴冷潮湿，空气里漂浮着一层霉味，一盏昏黄的老旧灯泡是唯一的光源，在墙壁上投下诡谲的影子。

　　地面上斑驳的深色的污渍，已经难以辨别原本的颜色。

　　胃部隐隐抽痛，他没来由地恶心，呼吸都变得不顺畅，鼻尖仿佛萦绕起淡淡的血腥气。

　　但最让他震惊的是，慕阑竟然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他……他怎么在这？！”都银的声音因惊骇而变调。

　　顾叙没有回答，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灵活地在手中把玩。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他用哪颗牙咬得你，我就把哪颗挖下来，怎么样。”

　　都银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倒流，在脑中疯狂地叫系统。

　　“小8！小8！读心，读顾叙！快点”

　　淡色的光点没入他的意识，反馈还是一片空白。

　　“还读不到他，你这技能到底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宿主。”2048的声音有些紧张，“原因可能，出在顾叙身上。”

　　“那读慕阑。”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叙那边手腕一转，匕首猛地向慕阑的手背扎去，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

　　一声隐忍的闷哼。

　　血色晕开，都银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他瞳孔缩小，脸上迅速退去血色，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纸。

　　靠，他本人晕血啊。

　　四肢渐渐迟缓麻木，双腿瘫软，已经有些站不稳。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慕阑从地上坐起来，说了句什么。

　　“做得太过了。”

　　地上的“慕阑”爬起来，甩甩沾满血迹的手，人造血浆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

　　都银被顾叙接住，此刻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顾叙探了探鼻息和脉搏，脸上稍有缓和，他低声懊悔：“我不知道他晕血。”

　　“我也不知道。”

　　声音来自“慕阑”，或者说，是和顶着和慕阑极为相似的脸的慕天

　　“小风他不会晕血，你之前说你怀疑他不是小风，现在我可以确认了，他的确不是。”

　　慕天眼前闪过那个倔强又怯弱的少年身影，蜷缩在角落，咬牙瞪着另一张与他相似的脸。

　　他转而又望向顾叙怀里的人，虽然壳子还是一样的，里面的东西却换了。

　　顾叙沉默地抱着都银，指腹擦过他冰凉的额角。

　　“我知道。”

　　他早就察觉了。

　　他本意只想试探，没想到人直接昏了过去，他没想害他，只想有个确认。

　　他还记得慕浴风从前的眼神，反应，甚至细微的小动作，羞涩怯弱，对上他的视线会紧张避开，总是腼腆又小声地找他搭话。

　　与怀里人的人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慕浴风”是何时被掉包的，这副身子里的灵魂此刻又是谁，但从他见到他起，就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正如他说过的对他一见钟情，这是真话。

　　“人你带走吧，按计划进行，‘慕阑’我来处理。”慕天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照顾好他。”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地下室。

　　顾叙将都银带回明亮的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守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都银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眼。

　　“醒了？”顾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都银记起昏迷前那可怖的一幕，磕磕巴巴开口：“慕……慕阑呢？”

　　顾叙看着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都银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了？慕阑就这么……死了？顾叙杀的？

　　震惊过后，一股荒诞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下意识抓紧顾叙的衣袖，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促和质问：“你……你杀的？你怎么跟慕家交代？！”

　　“我会处理好。”顾叙任由他抓着，语气中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别担心。”

　　都银简直要气笑了。别担心？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居然还让他别担心，这是人命又不是过家家。他心里乱成一团麻，既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脱感，又对顾叙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隐隐发怵。

　　他松开手，背过身去，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留给顾叙一个孤零零的后脑勺。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哦。”

　　短暂的沉默后，顾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舍不得他？”

　　“没。”都银几乎是立刻反驳，这根本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这是一条人命在他眼前没了！他活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死人……

　　并且还是杀人，是法律，原则问题。

　　他是不想可怜慕阑，也完全没办法理解顾叙的脑回路，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

　　“我一个人待会儿。”都银闷声开口，把脸埋进枕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顾叙看了他一会，起身离开，默默带上了房门。

　　叮——

　　“恭喜宿主，当前隐藏故事线进度已达到（3/6），完成一半！”

　　2048拉礼炮庆祝，趴到都银面前亲昵地蹭了蹭。

　　“宿主你干什么了呀，怎么突然全部完成了？”

　　“我不知道。”都银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们闹矛盾了吗？”

　　“小8，我昏迷的时候，你有看到什么吗？”都银答非所问，记忆太过迷糊，他实在想不出其它多余的细节。

　　“宿主，我和你的感官系统是连通的，你看不到的画面我也看不到。”2048抱歉地摇摇头，落到都银肩膀上拍了拍：“你别担心嘛，至少我知道反派头上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了。”

　　“你很厉害哦，那你说说。”都银心不在焉地敷衍。

　　“宿主，之前检测到的异常数据被世界标记后，进入了自动修正模式。世界规则现在强制绑定了‘你’和‘顾叙’，任务也修改了。”

　　都银直觉不对，一下子坐起来，“什么意思？”

　　2048看着他突然的动作，声音支支吾吾起来：“意思就是从现在起，你要攻略反派了……”

　　“那楚傲天和王俊呢？”

　　“世界意志可能会对强行修改他们的剧情，或者，还有一种更糟的状况。”

　　都银咬咬牙：“你说。”

　　“你和顾叙将会承担起故事主角的角色，直到走完故事线。”

　　坑爹呢这是？合着主角打不了的炮交给他和反派了，这什么日了鬼的世界规则。

　　都银想起原文里那成千上万字的香艳描写，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让他牺牲自己的屁股？还是趁早滚蛋吧。

　　反正自己也死过一次了不怕第二次，都银掀开被子从床上蹦起来，扶着窗框就要往下跳。

　　“宿主，宿主，你要干什么呀，快回来！还是有办法的！”

　　都银退后一步，手还搭在窗户上，给了2048一记眼刀：“下次话再说一半，我就真跳了。”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而且你也不听我说完。”2048委屈巴巴，又被都银的眼神吓到，“总之你完成攻略反派的任务就行了，反派现在对你的好感度这么高，肯定轻轻松松啦！”

　　“暂且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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