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偏要宠

　　第八章

　　在王婆家与林大夫交谈后，贺令娴想起传说中南方瘟疫的症状，和她见过的红痘很像。

　　年幼的她被寄养在乡下，住在牛棚里，白天放牛，晚上靠着牛睡觉。那是一只母牛，乡下养的家畜多半是母的，因为可以生育卖钱。她还记得刚分娩过的母牛很虚弱，卧倒在潮湿的地上，老鼠横行，初生的牛犊子趴在她的身前慢慢吃饭。

　　大概过了几天，母牛先病了，接着她也病了，满身红疹子，那户人家连忙把没生病的牛犊子卖掉。村里的老人说是牛痘，熬熬就好。

　　那户人家给母牛准备了新鲜的嫩草和水，却不肯将高热的她搬出牛棚，明明拿着她娘给的白花花银子，对待她却和对待畜生无异。

　　高热又饥饿的她拖着身子，慢慢爬到母牛旁边，和那初生的牛犊子一样，趴在她的身前慢慢吃饭。母牛回首，濡湿的眼眸温柔注视着她，牛尾巴轻轻拍打在她的腿上，一下又一下。

　　后来，她和母牛都病好了。

　　再后来，村子爆发红痘瘟疫，村民几乎死光，只留下她和几户偏远又不常交流的猎户，她的寄养人家也死在那场瘟疫中，她想带着母牛跟她娘亲一起离开，母牛摇摇头不愿走。

　　事后回忆，她觉得她能逃过那场瘟疫，可能是因为她得过牛痘，要不然无法解释她能存活的原因。

　　在临别前，她把这包装成传闻的样子告诉林大夫。她遇到的坏人很多，林大夫是她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她希望林大夫能在南方的瘟疫中活下来。

　　转眼一年多过去，远在南边的林大夫在百忙之中也不忘给贺令娴写信。

　　她从林大夫时不时传回来的信中得知，南边的洪水退了，灾后重建艰难，民变在即，幸得晋王当机立断，手段强硬，宰杀了几个不作为的官吏和借洪灾抬高米价的商户，以儆效尤，及时安抚住恐慌的民众，才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在红痘方面，林大夫通过她说的传闻，发现传闻却确有成效，但还需要更多的试验来改良成安全的治疗方法。

　　又到收信的日子。

　　本应帮忙取信的成二不知跑那个旮旯野去了，贺令娴想亲自去门口取信，徐厨娘表示不赞成。

　　“别去，等成二那个懒鬼回来，让他去。”

　　徐厨娘不让她去是有缘由的。一是贺令娴现在姿容胜人，与初来王府的瘦弱丫头判若两人，已经引起王府里很多人的惦记。二是晋王突然回府，晋王府上下都在为晋王接风洗尘，后厨尤甚，徐厨娘忙得脚不沾地。

　　林大夫这回的信件有贺令娴非常关心的消息，她迫不及待了，想早些拿到信件。

　　她手脚麻利地干完活，可怜兮兮地说：“徐厨娘，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我很快就回来，绝不耽搁。”

　　徐厨娘受不了她的语气，无可奈何，嘱咐她早去早回。得到许可的贺令娴脱下围裙，来到前门。

　　脚夫早早在前门等着，依照约定，贺令娴从腰间拿出铜钱结尾款，从脚夫手中收到林大夫最新的信件便转身返程。

　　贺令娴刚穿过花园拱门，一双手从身后袭来，捆着她的腰往后扯，直至撞进男人的胸膛，一个黑色的头颅在她的颈边拱来拱去，嘴里喃喃着。

　　“仙儿，你好香啊。你好美啊，我好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仙儿！仙儿！”

　　被弄得一脖子的口水，湿漉漉的，仔细闻，这口水还有点恶臭，贺令娴按住腰上的手，轻声喊道：“周安，你弄疼我了。”

　　“这就松。仙儿。我好喜欢你，你今天就从了我吧。从了就让我爹赎身。”

　　周安放松手，想往腰上方摸摸，也想往腰下方摸摸，却发现贺令娴制止住她，不让他乱动，他摁住贺令娴的腰，提着胯往前顶了顶。

　　下流恶心，但她不能反手甩他耳光，她得忍着。

　　周安是周管家的儿子，从小就是下流胚子，仗着自己老爹是晋王府管家，见到稍有姿色的人，就上手调戏，欺男霸女。这王府里里外外就有不少女的遭了他的魔手，胆敢反抗，就被他爹弄进监牢，搞得家破人亡。

　　起初她被没有引起周安的注意，但一年多来贺令娴渐渐长开，慢慢展现过人容貌，最近就被这浪荡子盯上，想把她往床榻上拐。被周安逮到，她不敢硬着来，只能慢慢周旋，言语搪塞，不过眼下看来，周安对她的敷衍越来越不满，今天就想霸王硬上弓。

　　贺令娴的耳朵被温热的东西含着，屁股后有一根棍子戳着。她想把那棍子咔咔剁成臊子，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只能吞下恶心，柔声安抚道：“周安，王爷今天回府。厨房那边还等着人干活呢，耽搁不得。婚假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周安含糊说：“不行！就今天。”

　　“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贺令娴被来人从周安的怀中大力扯出来，摔倒在地，手掌磨破了皮。来人还嫌不够，要往她的脸踹上两脚，贺令娴侧身，一个骨碌，躲了过去，瞬间爬起来。

　　“贱人！看我不揭了你的皮，看你还怎么勾引。下贱胚子！”

　　来人见她站起来，准备猛地飞身扑向她，周安手快抱住来人，大声喝道：“玉娘。”

　　玉娘被腾空抱起，眼冒火光，奋力扒扯禁锢在腰部的手，扯不开，又直着双脚死命往前踹，恨不得把双脚化成尖刀，唰唰唰，狠狠刮花贺令娴那做作的狐狸精脸。

　　“放开我，我要撕了这狐狸精！”

　　“□□□□！我要把你卖去窑子。”

　　玉娘挣扎得像过年待宰的年猪，上下滑动，周安双手快要抱不住了，不禁心猿意马起来，用力往玉娘心口揉了几下，小意殷勤道：“一个下贱丫鬟怎么比得上娇贵的玉娘。”见怀中人挣扎力度小了些，便朝贺令娴使眼色，让她走。

　　贺令娴即刻往后厨的方向跑去，玉娘叫骂的声音传来。

　　“狐媚子，别跑！”

　　“我要刮花你的脸。”

　　“轻点……”

　　声音越来越小。

　　在连廊末，贺令娴回首见玉娘软倒在周安的身上，痴痴看向他，周安一只手已然探入玉娘的衣裳内。

　　周安真的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在王府内干这种事，今日若不是玉娘赶来，遭殃的恐怕就是她了。这一次放她走，下一次周安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晋王府内能镇住周安的人并不多。

　　不过，幸好玉娘的娘亲算一个。玉娘的娘亲是云嬷嬷，晋王的奶妈。加之晋王尚未娶妻，不近女色，后院中亦无姬妾，但偌大的晋王需女人主持，晋王便让云嬷嬷主持中馈，故在下人眼中，云嬷嬷算是半个主子。算起来，周管家还是受云嬷嬷管辖。

　　基于这一层关系，周安平时才不敢对玉娘的硬来，关于玉娘对他的管束也就半依半就，不拒绝不主动。

　　若玉娘嫁与周安，周安绝不会沾花惹草，起码明面上不会。毕竟论起云嬷嬷对玉娘的爱，那可是如珠如宝，单单凭玉娘的名字便可窥见几分。有人胆敢插足玉娘与周安，下场可想而知。

　　想明白这些，贺令娴感到问题棘手，令她头大。

　　不知不觉，她走回后厨的院子，还没有进厨房便听见晋王身边的丫鬟碧珠对徐厨娘斥责。

　　“看看这菜切得乱七八糟。那是能端到王爷桌前的吗！仙儿呢，让那丫头出来。”

　　“仙儿、仙儿她……”

　　“碧珠姐姐，仙儿在这呢。”

　　碧珠被贺令娴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随即狐疑地在她的发髻和衣裳之间来回扫视，奇怪的问：“你居然在这？”

　　贺令娴面露不解，笑着问：“那我应该在哪里？”

　　“应该在……”碧珠停顿了一会，指着切得厚薄均匀的瓜片，说：“在厨房里。瞧瞧你切得菜，成什么样。丢人现眼”

　　徐厨娘连忙出来打圆场：“切得是差了些，今晚我就让仙儿通宵练习刀工。”

　　碧珠又说了一通才施施然离去。

　　见碧珠不见人影，徐厨娘才扯着贺令娴过来，低声说：“你别放心上，碧珠明显是过来找你茬。”

　　贺令娴点点头，表示了解。碧珠这一出，无非是不想她今晚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不要出后厨这个院子。

　　徐厨娘凑近看了看贺令娴的脸，叹气道：“王爷自去年南下后，第一次回府。这府里恐怕要起风雨了。你最近不要出这个院子。”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

　　“成二，你这臭小子跑哪去，整天没个影子？”

　　啪的一声，徐厨娘一掌打在成二的肩上。

　　“哎呦，疼死我了，我不能干活了。”

　　“来，再打一下就能干活。别躲啊，你这臭小子。”

　　“.……”

　　被打了两巴掌的成二还是乖乖干活打井水，厨娘在灶台颠锅，贺令娴看着灶膛里熊熊火焰，想起碧翠、周安、玉娘，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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