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许

　　高清照片将一切信息抓取得及时，周晨山左手覆在西装前，本来是很绅士的动作，却有一道银光落在无名指上，是戒指。
　　许楠微垂眼眸，他确实没见过，面上依旧语气平淡，“怎么了？”
　　“左手，无名指，婚戒啊……但周总过去的照片和采访里没有戴过，该不会是闪婚了？”
　　话题从本职工作跑偏，许楠无奈地笑笑。
　　“这样吧，回头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亲自问一下。”
　　迪克张忽然双臂环胸，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我做公关这么些年，对各种信息超级敏感，说不定就会对我们后面的决策有影响。”
　　他说话时，悄悄打量许楠的脸，又坐近了些，两个人的间距早已超越正常的社交距离。
　　许楠一时屏住呼吸，有些尴尬，“我脸上有东西？”
　　他并没有躲闪，脸色白了些，目光也瞬时冰冷。
　　相较之下，另一个人脸上掠过不同色彩，马上伸手抵住心口，将身子抽了回去。
　　“许总，我……实在羡慕周晨山有你这样的朋友。” 迪克张缓和道。
　　“哦。”许楠勾起唇角，“可能你想多了，这也是一种投资行为。”
　　说完，许楠将手搭在茶几边缘，目光落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
　　“晨山，什么时候回国？”
　　窗外夜空晴朗，办公室楼下便是车流不息的城市主干道。金色的光带涌向远处的高架桥，又绕成两道环形。
　　这影像印在许楠眼中，不禁令他想起白天看见的戒指。
　　他给周晨山发去一条语音，没过多久那边发来视频邀请。
　　德国当地还是白昼，周晨山向他展示KK旗下的科技园区，手指着一栋矮楼介绍说，那里将诞生未来的新产品。
　　画面里没有多余的人，周晨山好像是一个人在闲逛。
　　“你也不恭喜我？”
　　“嗯，是好事。”
　　许楠有点被动，他本意是装作不关注周晨山的动向，尤其是工作上的。
　　对方的声音带着兴奋，“其实这件事比我们参展还要关键，KK很重视这次的合作，我也是，我以后可能会常来这边。”
　　“嗯。”
　　“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你还在公司？”
　　“对……我打算去机场接你，别忘了把回来的具体时间发我。”
　　周晨山窃笑，他能想象得出许楠当下是什么状态，半个多月不见，空虚寂寞溢满全身，坐在办公室发呆，一定是这样的。
　　他手上的戒指是在德国临时选的，还有个一模一样的。他并不清楚许楠已经从新闻图片上发现了戒指，准备回国后给人家来个大大的惊喜。
　　两天后，许楠准时驾车来到北京机场，给周晨山发了条消息。
　　另一边，周晨山支开其余同事，一路小跑着找到了许楠的车子。
　　两人放好行李箱，一开车门，副驾座椅上却丢着两份文件，其中一个是全英文标题，字号傻大，唯恐观者看不清。
　　“扔后面吧，我刚才等你的时候看的。”
　　许楠轻描淡写，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周晨山手捧文件又多看了一眼，“KK集团危机考察报告”，这用词，这厚度，明摆着是许楠有意让周晨山发现的。
　　“你也开始关注KK了，不对啊，你不是只管亚太地区吗？”
　　周晨山微微皱眉，手指摩挲着文件封面，并没有翻开的意思。
　　半晌，他话里带出笑意，“我说我要常去德国，你是不是要制造机会，跟我一起啊？”
　　许楠冷冷回复，“是呀，可惜……这家企业不太行。”
　　“所以说，那天你连恭喜我的心情都没有？”
　　“是……有点担心。”
　　许楠一直关注着路况，目视前方，周晨山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晨山愿意接受这份关心，但直接打印出来给他看见是几个意思。
　　难道青山纪是什么草台班子么，背调都没人会做？
　　周晨山伸手摸口袋，戒指的盒子还在，他忽然不打算现在拿出来了，真是败兴。当初说好的不谈工作，许楠啊许楠，先坏了规矩。
　　不管怎样，这些报告说明许楠仍在持续关注青山纪，他又带着什么目的呢？
　　“你不看好KK，那也就是说，后面不看好青山纪了？”
　　许楠哼了一声，“时间太短，还没想那么多。”
　　周晨山才不信他说的话，“你是看新闻了吧，黑灵软件说我们在一键剪辑那项技术上侵权了，想在业内露脸想疯了吧……你放心，我们找好了专业律师，这根本不叫事！”
　　许楠应付着点头，他暗自腹诽：
　　如果走法律程序，诉讼平均耗时 18-36个月，且技术纠纷向来敏感，关键内容泄露、专利抢注都是麻烦。他很希望周晨山重视起来。
　　周晨山左手绕上他的右手，“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跟我这颗睡眠不足的脑袋兜圈子了。”
　　“哎，我在开车，我们之间不是不聊工作么。”
　　许楠一语带过，除了黑灵的风波，KK也不简单。
　　他默默转头扫了一眼，如果周晨山好奇那份报告会自己看，后面有什么想法也同许楠无关。许楠吸取上回直接发表建议的教训，这次换了种方式而已。
　　但愿，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瞎操心。
　　“KK要真有什么，你这也是马后炮！”
　　周晨山白了他一眼，将文件夹狠狠甩向后座，之后仍不解气地说：“快到嘴的肉变味了，心里不爽了？”
　　“什么啊，你这都是什么比喻！”许楠感叹着，右手已经被人松开。
　　哦，他在周晨山眼里一直是只狐狸。
　　这也就罢了，周晨山把自己比作肉，还变了味的？
　　-
　　车子平稳驶出高速路，紧接着远离车流在一条林荫道上停住。
　　太阳西沉，周围的一切披上霞光，不算什么特别的风景，但柔和沉静。
　　许楠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盯得周晨山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还想强迫我终止同KK的合作啊？”
　　周晨山急了，车门却推不开。
　　他回身，一把扯住许楠的POLO衫衣领，可能是力气过大，也可能是两粒扣子太配合，主人的肩颈顿时露了出来。
　　即便透过烟雾，也能看清之前的吻痕全消退了。
　　周晨山的脑子一下子跳转到其他频道，还来不及评论就被一股浓重的烟草味袭击。
　　许楠的吻印下来时又轻又快，“别想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不是应该做点正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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