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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扑与基石
太子再次被勒令禁足,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不再砸东西,也不再咆哮,而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但这沉寂之下,是更深的怨毒与疯狂。他清楚,自己已无退路,要么彻底扳倒昱衡,要么……万劫不复。
东宫的书房,灯火彻夜不熄。太子召来了他最核心、也是最具实力的支持者——掌管部分京畿兵权的威远侯,以及几位在军中颇有影响力的旧部。
“侯爷,诸位将军,如今情形,尔等也看到了。”太子声音沙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肃王步步紧逼,父皇偏听偏信,若再坐以待毙,我等皆为鱼肉!本王……需要你们的力量。”
威远侯是个身形魁梧、面容粗犷的中年将领,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殿下,非是末将等不愿效力,只是无陛下明令,私自调动兵马,形同谋逆啊!”
“谋逆?”太子冷笑,“若肃王登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这些本王的旧部?届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并非要你们立刻起兵,而是要你们做好准备,掌控好你们麾下的兵马,确保在关键时刻,京城……不能乱,也乱不起来!”他话语中的暗示,让在座将领心头都是一沉。
这是要他们拥兵自重,必要时甚至可能……兵谏?
“此外,”太子目光扫过众人,“肃王不是靠着屯田、治理民生来赚取名声吗?那就让他尝尝这名声带来的苦果!他在河西道安插人手,整顿吏治,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吧?去找那些人,给他们支持,给本王狠狠地闹!让他昱衡的‘德政’,变成激起民变的‘暴政’!”
太子不再局限于朝堂构陷,而是转向了更阴险、也更实际的层面,军事威慑与基层搅局。
肃王府很快收到了消息。
昱衡看着密报,眉头微蹙。太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为激烈和……不计后果。动用军方力量,这是触碰了父皇最大的忌讳。但同样,这也意味着风险急剧升高。
“看来,本王这位皇兄,是真的狗急跳墙了。”他语气冰冷,对暗卫吩咐道,“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威远侯及太子一系所有将领的动向,尤其是京畿周边的兵力调动。另外,传信给河西道的陈御史和我们的人,提高警惕,防备有人煽动民变,若有异动,可采取果断措施,不必事事请示。”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与此同时,林微也遇到了挑战,却也迎来了机遇。
她提出的漕运改良和防火措施,触动了原有利益链条。掌管仓库的官吏不满流程变革减少了他们“漂没”的机会,负责防火的兵丁也觉得增补设施增加了他们的差事。一时间,暗中抱怨和消极应对者不少。
然而,林微并未退缩。她深知改革必然触动利益。
她不再仅仅通过女眷路线迂回建议,而是直接以未来肃王妃和丞相千金的双重身份,借丞相的身份邀请了相关衙门的实权官员,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茶会”。
茶会上,她没有高谈阔论,而是拿出了精心准备的账目和图表,清晰展示了流程改良后,预计能为朝廷节省的损耗,以及防火设施完善后,可能避免的财产损失。数据翔实,逻辑清晰。
“诸位大人皆是国之栋梁,深知民为邦本。”林微言辞恳切,姿态却不容置疑,“这些微末改动,或许会暂时增添些许麻烦,但于国于民,长远来看,利大于弊。小女相信,以诸位大人的远见卓识,定能明辨是非,支持此等利国利民之举。况且,”
她话锋微转,语气柔和却带着分量,“肃王殿下近日忙于政务,亦对民生琐事颇为关切,若知晓诸位大人如此尽心竭力,想必也会深感欣慰。”
她的话,软硬兼施。既摆明了利害关系和数据支撑,又抬出了肃王的名头,暗示支持她的举措,就是向未来的权力核心示好。
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岂能不懂?太子眼看失势,肃王如日中天,这位未来王妃又如此精明强干,显示出了不逊于男子的能力与魄力。权衡之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顺势而为。
阻力顿时小了许多,林微的改良措施得以更顺利地推行。她在相关衙门中的影响力,也借此悄然建立。一些真正想做事的底层官员,更是将她视为一股清流,暗中向她靠拢。
她的护卫与情报网,也借着漕运和防火事务的由头,以招募帮工、巡查隐患的名义,开始更广泛地渗透进京城的市井街巷。
这一日,林微正在查看新招募的人员名单,福伯来报,称漕运上发现一批货物有些异常,似乎与威远侯府有些关联,正在暗中调查。
林微眸光一凝。威远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
“仔细查,但要万分小心,切勿打草惊蛇。”她吩咐道。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而此刻的肃王府,昱衡也收到了河西道的急报——果然有不明身份之人煽动部分佃户,以屯田政策损害小民利益为由,聚集闹事,虽被及时压制,但影响恶劣。
“果然来了。”昱衡眼神冰冷,“查清楚背后是谁指使的吗?”
“线索……指向了几个与东宫往来密切的地方豪强。”暗卫回道。
昱衡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将证据整理好,连同太子暗中联络边将、意图不轨的证据,一并……找个合适的时机,递上去。这把火,该烧得更旺一些了。”
他看向窗外,夕阳如血。
“皇兄,既然你选了这条死路,就别怪做弟弟的……送你一程了。”
河西道的民变虽被压下,但流言蜚语却如同瘟疫般在京城散开。不少人暗中议论,说肃王殿下年轻气盛,推行屯田过于激进,惹得天怒人怨。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太子党羽的推波助澜。
肃王府内,气氛却不见慌乱。
昱衡甚至还有闲心品鉴林微命人新送来的云雾茶。
他呷了一口,眉梢微挑,对着前来商议对策的几位心腹幕僚,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瞧瞧,本王的皇兄,也就这点能耐了。正面斗不过,便只会躲在阴沟里放些流言蜚语,真是……上不得台面。”
一位幕僚忧心道:“殿下,流言虽不足惧,但恐影响陛下圣听,且河西道局势未稳,若再生事端……”
“再生事端?”昱衡放下茶盏,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就让他生。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传令给陈御史,让他放开手脚去查,凡是与煽动民变有关联的,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办!正好借此机会,将河西道那些盘根错节的钉子,一并拔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幕僚们心中一凛,皆知这位主子是动了真怒,要借题发挥,清洗太子在河西道的势力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林微也听闻了流言,她正对着京城水系图,标注新规划的防火水缸位置。丫鬟愤愤不平地抱怨那些诋毁肃王和未来王妃的闲话。
林微头也未抬,笔下不停,声音平静无波:“慌什么?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吠影吠声罢了。他们若真有本事,便不会只敢在背地里嚼舌根。”
她顿了顿,笔尖在某处码头位置圈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冷嘲,“况且,肃王殿下那张嘴,何时吃过亏?只怕此刻,正等着他们跳得更欢些,好一网打尽呢。”
正说着,下人来报,肃王殿下过府,已往书房去了。
林微放下笔,理了理衣裙,这才不慌不忙地前往书房。
书房内,昱衡正负手欣赏着墙上一幅山水画,听见脚步声,也未回头,只淡淡道:“林小姐倒是沉得住气,外面都将本王传成酷吏暴君了,你还有心思在此规划你的防火水缸?”
林微走到他身侧,同样看着那幅画,语气淡然:“殿下都不急,小女急什么?何况,酷吏暴君总比庸碌无为要好。至少,殿下是在做实事,而非如某些人一般,只知争权夺利,罔顾民生。”
她这话,明褒暗贬,既赞了昱衡,又狠狠踩了太子一脚。
昱衡终于转过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玩味:“林小姐这话,是在安慰本王,还是在……炫耀你那些‘利国利民’的举措?”
“殿下说是便是吧。”林微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总好过有些人,想做事却惹得一身骚,徒留笑柄。”她这话,简直是往昱衡心窝子上戳。
昱衡却不怒反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那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牙尖嘴利。本王看你是在埋怨本王近日冷落了你,让你独自应对那些琐碎闲话吧?”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茶香袭来,林微心头微跳,面上却依旧镇定,甚至微微侧头,拉开些许距离,唇角勾起一抹假笑:“殿下多虑了。小女乐得清静,正好专心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倒是殿下,可莫要阴沟里翻船,连累小女这未来的‘肃王妃’名声受损才好。”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看似互相嘲讽,却又在针锋相对中传递着只有彼此能懂的信息——她知道他另有布局,他亦明白她并非置身事外。
“放心,”昱衡直起身,恢复了疏离的姿态,语气却带着笃定,“翻不了船。倒是你,查威远侯府货物的事,小心些,别把自己搭进去。那条老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林微眸光微闪,他果然知道。她也不意外,淡然道:“不劳殿下费心,小女自有分寸。倒是殿下,河西道那边,若需‘民心’支持,小女或可略尽绵薄之力。”她指的是自己在民生领域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影响力。
昱衡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出言讽刺,只是点了点头:“有需要时,本王自会开口。”
短暂的会面结束,两人各自离去。看似不欢而散,实则又一次完成了信息的交换与默契的达成。
几日后,河西道果然再起波澜。这次并非民变,而是几位当地颇有声望的乡绅耆老,联名上书,陈情肃王推行的新屯田法虽有小瑕,却大利于民,恳请朝廷莫因小部分人煽动而废止良政。
同时,京城中关于漕运改良初见成效、防火设施避免了几起小火患的消息也开始流传。
这些声音虽然微弱,却有效地对冲了太子一党散布的流言。
昱衡在府中收到消息,唇角微勾。他知道,这背后少不了林微的手笔。这个女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惊喜”。
而林微,则通过福伯,拿到了关于威远侯府那批异常货物的更详细信息——似乎与一批来历不明的军械有关。她将这条线索小心翼翼地藏好,如同蛰伏的猎人,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太子一党加紧攻击,肃王一系稳扎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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