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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派会武风云起
五派会武是五年一度的江湖盛会,名义上虽由五大派牵头,却也吸引了四国的众多门派参与。本届会武,便由坐镇东吴与北魏边界的孤刀山庄主办。
按会武规矩,各门派可携十五名弟子赴会。剑心宗此行,除必然入选的剑心双子外,还有以金丹境越阶战胜元婴弟子的晚枝、在宗门大比中跻身第八的祝无双,以及另外十一位实力出众的弟子。
出发前,晚枝专程去长生林见了拜月。
“师父,我要去孤刀山庄参加五派会武了。”她语气雀跃。
拜月不以为意:“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群小辈凑在一起抢东西罢了。”
“这可是扬名天下的好机会!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这年纪不正该名动四方吗?”
“为师只听说出名越早,死得越快。”拜月睨她一眼,“对了,那些灵植你可带在身上?切记收好,那些东西一株便足以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此事不可传出去,知道了吗?”
晚枝答道:“之前孟师兄受伤,我赠了他一株,他便知晓了。无双和温瑞也知道。剩下的我都交给连师兄保管了,师父得知后还特意送了他一个乾坤袋……不过他们都是好人,定不会说出去的。”
拜月刚饮了口水,险些呛住:“你这丫头!我给你灵植是让你四处送人情的?还弄得人尽皆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明白?”
“师父您先消消气,事已至此也没法子了。况且连师兄离化神境只有一步之遥,由他保管必然稳妥。孟师兄也是元婴大成,他们可真厉害……哎,不过徒儿今日来,其实是想说另一件事。”晚枝语气认真起来,“此番落霞阁也会赴会,虽未必是母亲亲至,但您若想捎封信给她,徒儿可以代传。”
“……你这鬼灵精。”拜月沉默片刻,终是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珍姐姐,不准偷看。”
“师父!我是那种人吗?”
晚枝撇撇嘴,却又想起一事,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师父,您可知小姨与魔教教主之间……究竟是何关系?我入门时,听弦月剑灵提过几句,说小姨杀了教主,对方却无恨意,反而放心不下她……那他们曾经也是有过露水情缘吗?”
拜月轻叹一声:“丫头,这世间情义,并非只有男女之情一种。无妄、王秀与佛清三人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爱恨,甚至生死。”
“无妄我知道是魔教教主,佛清……又是谁?”
“原来这名字,如今已有人不晓得了。”拜月目光渺远,“佛清,乃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刀,人间第一位刀仙。可惜……去得太早了。”
看着晚枝那一脸“您快接着说下去”的模样,拜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了,快回去吧。你不是要去孤刀山庄吗?那里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些旧事。”他摆摆手,又将一个小瓶子抛给晚枝,“这个,你也拿着。”
“这是什么?”晚枝顺手就要拔开瓶塞。
“蛇。”
晚枝动作一僵:“……啊?”
“五派会武,最难对付的可不是那些拿刀的莽夫,而是那群用毒之人。若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就把这蛇放出去,能保命。”
“用毒……您是指白玉阁?”晚枝疑惑道,“师父您很了解他们吗?”
“唉,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_^
此番会武,剑心宗由柳扶风率弟子前往。临行前,他却扯着君灵儿的袖口不肯放:
“师姐,求你替我去吧……那刀一刀根本就瞧不起我,这回还要去他的地盘,我实在不愿见他。”
剑修与刀修虽历来不睦,面上总还过得去。唯独柳扶风与孤刀山庄庄主刀一刀,却是实打实的死对头。
结怨的缘由倒也简单。
柳扶风素来认为武学亦是一门美学,当年他初悟剑意,剑光流转如桃英纷飞,姿态翩然若舞。偏巧刀一刀路过瞧见,当场捧腹大笑,说他娘们唧唧的,还说这剑意不该叫桃花剑,合该叫唧唧剑;这佩剑剑名也不该称扶风,不如叫弱剑——毕竟弱柳扶风。
此后两人梁子越结越深。本来武功不相上下,打一场便能见分晓,可多年来柳扶风始终卡在化神境,离剑仙只差一步,刀一刀却提前一步踏入了刀仙境。
最后一次较量,柳扶风败了,自此便再也不愿见刀一刀。
“不去。”君灵儿不为所动。
柳扶风仍不死心:“师姐,咱们剑心宗可就你一位剑仙,他们孤刀山庄也仅刀一刀一个刀仙。这些年,那老匹夫没少在江湖上笑话咱们宗门没落了,师姐难道不想去挫挫他的气焰?”
“此行为弟子历练,不宜节外生枝。”
“扶风所言不无道理。”李天涯此时走了进来,“师妹,你便与他同去吧,也免得那刀一刀再逞口舌之快。”
“师兄。”君灵儿面露不赞同。
“此外,还有一事,除师父之外,唯你能办。”李天涯神色渐沉,“师父不愿动手,这个仇,却得由我们来替她报。”他语气转冷,“去孤刀山庄,杀了刀南风,那老贼,活得够久了。”
听到这个名字,君灵儿与柳扶风的神情也骤然冷了下来。室内沉默良久,君灵儿才缓缓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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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枝,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温瑞拉着晚枝的衣袖轻轻摇晃。
“你呀,好好修炼,早日悟出剑意、踏入金丹境。”柳扶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敲了下温瑞的脑袋,“再过五年,你自然也能去。”
“出发吧。”柳扶风带着众弟子御前而去。
孤刀山庄外,两名负责迎接客人的女弟子正凑在一处低语,
“听说这次剑心宗带队的竟是柳扶风,那位传说中的美男子诶……”
“美男子又怎样?”另一人撇撇嘴,“还不是咱们师父的手下败将。”
“修为是略逊师父一筹,可对付咱们庄里那些长老还不是绰绰有余?要我说,男人嘛,何须争什么天下第一,修为过得去不就行了,况且……师父如今也还不是天下第一呀。”
话音未落,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刀一刀正负手立在檐下,“刀孜孜,刀不倦,”他声音不高,“孤刀八式,一千遍。练不完,不许吃饭”
“哟,刀庄主这是在训徒弟?”柳扶风领着剑心宗弟子信步走来,语气悠然,“两位姑娘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何必动怒呢?”
“柳长老,多年不见,怎么还停在化神境?”刀一刀转身,眉峰微挑,“自那年败给我后便避而不见,如今是想通了?”
“趁会武尚未开始,刀庄主可愿再比试一场?”
“你赢不了我,何必自讨没趣。”
“庄主这是……怕在徒弟面前折了颜面?”
“握刀至今,我还未曾怕过。”刀一刀目色一沉,“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
“且慢。”柳扶风抬手,“此番非你我私斗,而是剑心宗与孤刀山庄之比。若我宗胜了,请庄主为你这些年对我剑心宗的诸多抹黑在江湖上公开致歉。”
“好,你若输了呢?”
“悉听尊便。”
“哈哈哈哈!”刀一刀朗声大笑,“柳扶风,出剑吧!”
“等等。”柳扶风却微微一笑,向后扬声,“要与你比的人,不是我,师姐!”
君灵儿御剑而至,周身透着清冷之气。她长剑一横,剑尖直指刀一刀。
“君姐姐!”刀一刀浑身一震,脱口而出。
“老匹夫,君姐姐也是你能叫的?”柳扶风立刻扬声斥道。
“刀庄主,”君灵儿的声音清冷,“既要论高低,便与我比试吧。”
“君姐姐,我怎会对你出手!”刀一刀急忙收刀后退,神色间竟有些无措。
一旁孤刀山庄的弟子们都看得愣住,何时见过自家庄主这般模样?
“刀庄主屡次欺我师弟,辱我宗门,”君灵儿眸光清寒,“今日不比,他日剑心宗也自当讨回。”
说罢,她也收剑入鞘,转身道:“剑心宗弟子,随我入内。”
“君姐姐,我……”刀一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中满是苦涩,只恨自己不争气。
此时,孤刀山庄的迎客弟子才恍然回神,连忙高声通传:
“剑心宗君长老、柳长老,携门下弟子到——”
晚枝轻轻拉住连晓雾的衣袖,低声问道:“师兄,那位刀庄主……为何看起来有些怕师父?”
“我也不知。”连晓雾摇头,“他们相识应当在魔教东征之前,我拜入师门时,东征已经快结束了。”
这时,一旁的祝无双开口道:“我曾听家中一位与刀庄主有旧的长辈提过,刀庄主早年凭一柄断江刀纵横江湖,仇家极多。有次在北魏遭数派联手围杀,身受重伤,是君师叔救了他。”
孟回舟闻言,目光转向祝无双,眼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祝师弟家学渊博,连这样的密辛都知晓。”
祝无双立即觉察失言,语气微敛:“只是偶然听长辈提起罢了。”
·-·
刀一刀快步跟上君灵儿,一路为她介绍着庄内景致。
君灵儿忽然止步,声音清冷如霜:“刀庄主,我曾说过,与孤刀山庄之人死生不复相见,今日既来,你当知我所为何事。”
刀一刀话音一顿,神色黯了几分:“君姐姐,旧事已矣……师父他……”
“旧事已矣?”君灵儿素来平静的面上掠过一丝凛冽的怒意,“当年多少性命填了进去,佛前辈身死,无妄前辈入魔,我师父重伤至此,你一句旧事已矣,便算交代了?”
刀一刀默然片刻,按刀而立:“君姐姐,我不会与你动手。但你若执意要杀我师父……便先从我尸身上踏过去罢。”
君灵儿抬眼看他,眸中剑意如冰:“好,你若执意拦在中间,那便与刀南风——一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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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晚枝在房中正欲歇下。她悄悄推开窗向外望了望,确认无人经过,这才从乾坤袋中将温瑞放了出来。
温瑞一落地便大口喘气:“小枝儿……我真不行了……要不我还是去找师父认错吧……你这袋子里又黑又闷,再多待一刻我命都没了。”
“早说了那是装东西的,人进去怎会好受。”晚枝无奈,“我就不懂了,既这么遭罪,你何必非要跟来?”
“我有任务在身……唉,”温瑞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
“任务?谁派给你的?你说出来我不就明白了?”
温瑞张口欲言,嘴唇却像被无形之力封住一般,发不出声。他气得仰头指天:“天道你个臭蛋!你给我等着——”
窗外骤然劈落一道惊雷。
“好了好了,不想说便不说。”晚枝只当他确有难言之隐,“人人都有秘密。”
“小枝儿你听着,”温瑞按住她的肩,神色是少见的认真,“这次会武,你和无双都要离孟回舟远些,记住了吗?”
“你还记恨孟师兄?”
“我哪敢恨他?我是怕他伤了你们!”
见他素来嬉笑的脸上露出焦急,晚枝也正了神色:“好,我和无双都会小心的。”
“那我今晚怎么办?要不……你再进袋子里来,我送你去无双那儿?不过无双与陈师兄一间房,要不求求陈师兄,让他帮忙保守秘密?”
“跟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就只好委屈温少侠——”晚枝抱起一床被褥,笑盈盈地铺在地上,“打地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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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派会武的地点,设在孤刀山庄所管辖的一处秘境——天机谷中。
此番比试的规则倒也直接:弟子需在秘境中找到刻有自己名姓的玉牌,并设法毁去他人的玉牌。玉牌一旦被毁,该弟子即刻出局。活到最后的人便是此次魁首。
不过这规矩也留有一处空隙,若有人运气够好,入场便寻到自己的玉牌,甚至能在遭遇他人之前,就先毁了别家玉牌。因此胜负之说,倒也并非全凭实力,其中还存着几分机缘。
天机谷中除了玉牌,亦藏有不少奇珍异宝,取之不禁。晚枝自是看不上这些,毕竟拜月所赠的灵植在她这里快成白菜了。但祝无双却必须找到一株名为“琉璃”的小花,此花稀世难寻,多年来唯有天机谷中曾偶现踪迹。
“晚枝,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找到玉牌后就藏好,还有乾坤袋里的温瑞,切莫被人发觉。”祝无双低声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既是朋友,自当共担难处。不过……你要找琉璃花做什么?”
“家兄天生心脉不全,医者断言他难活过二十岁。”祝无双语气沉了沉,“唯有琉璃花,可续全心脉。”
“我们既是结拜的铁锅三兄妹,你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晚枝按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
弟子入谷的位置皆是随机传送,好在晚枝身边还有个军师温瑞。不过半日,她便寻到了自己的玉牌,此后便全心投入到寻找琉璃花之中。
走着走着,晚枝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执声。探头望去,竟是云梦泽的阵法师、符箓师,与白玉阁的毒修们对峙上了。
为了一株长在岩缝里的月光草,双方吵得面红耳赤,那草会泛浅白微光,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灵植。
“明明是我先瞧见的!”云梦泽的符箓师沈清气得把符纸捏得哗啦作响。
“瞧见便是你的?那你瞧见天机谷,天机谷也是你家的?”白玉阁的毒修翻了个白眼,指尖捻着一撮毒粉。
“你、你们白玉阁的人讲不讲道理!”
“跟你们这些画符摆阵的迂腐之人,需要讲什么道理?”
两方言辞越发激烈,不知谁先动了手,一时间符光阵纹与毒雾粉尘齐飞。沈清扬手便是三张“破障符”直射而出,不料对方一侧身,符光一偏,竟“啪”地击中了白玉阁弟子挂在腰间的三枚玉牌
玉牌应声而碎,三名毒修当即愣在原地。
可还没等云梦泽的人笑出声,那符光余势未消,在空中一折,竟又往回一扫
“咔嚓、咔嚓、咔嚓。”
沈清和身旁两名同门腰间的玉牌,也同时裂成了数片。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晚枝躲在树后,看得目瞪口呆。
云梦泽和白玉阁两边弟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里的符纸、毒粉都还没撤,人却已经一起出局了。
“……”沈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白玉阁那名为首的毒修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得,这下谁也别说谁了。走吧,出谷喝酒去,你请。”
两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收起家伙,一前一后,灰溜溜往谷外传送阵的方向去了。
晚枝从树后探出身,眨了眨眼,
“姑娘方才看得可还尽兴?”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从树上跃下。
晚枝急忙后退,下意识护住腰间玉牌。
“姑娘不必惊慌,”那人含笑打量她,“生得这般模样,我可舍不得早早送你出局。”他略一拱手,“在下白玉阁白芷,敢问姑娘芳名?”
“剑心宗,晚枝。”她仍绷着身子,“道友既无意争斗,恕不奉陪。”
“姑娘且慢,”白芷的声音轻飘飘追来,“你……当真是一个人来得吗?”
晚枝心头一跳:“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墨家特制的乾坤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你想怎样?”
白芷向前半步,笑意未达眼底,“姑娘可愿与在下同行?放心,这个秘密……我定会好好替你守着。”
“就这样?”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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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白芷确实寻得了不少灵植,只是那琉璃花始终不见踪影。
“姑娘为何神色郁郁?”白芷侧目看她。
“无妨,只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罢了。”晚枝依旧戒备。
话音才落,崖边一株半透明的莹白小花,瓣如琉璃,在风中轻颤。
晚枝心头一跳,上前便要去摘,却被一道无形屏障猛地弹开。
“琉璃花便是姑娘要寻的东西?”白芷缓步走近。
晚枝抿唇不答,生怕他出手争夺。白芷却只轻笑一声:“方才得姑娘同行之便,我收获不少。此番,自当回报。”
他目光落在那株花周微微波动的空气上:“古卷有载,琉璃伴生琉璃阵,须破阵方能取花。”
白芷修为已至元婴圆满,只见他袖中指尖轻划,几缕灵力探出,悄无声息地缠上阵眼。不过片刻,那屏障便消散了。
晚枝正要上前,几道身影却抢先至花前,是寻梦楼的弟子,乐修、情修、妖修,皆是金丹大成,且人多势众。
晚枝拔剑欲争,却被一道音律困在原地,寸步难进。
“晚枝姑娘很想要这花?”白芷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
“是。”晚枝咬牙,“若白公子愿相助,晚枝必当重谢。”
“那我便替姑娘取来。”白芷笑意渐深,“不过,姑娘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与我结为道侣,为期两月。姑娘放心,白某绝非乘人之危之徒,期间必以礼相待。”
“——好。”
这下反倒轮到白芷一怔。他原以为多少要费些口舌,甚至准备好了后话,却没料到她应得这般干脆。
晚枝其实心头转得飞快,琉璃花关乎无双兄长性命,只不过是两个月的虚名道侣罢了,等自己回了剑心宗他还能追来不成。至于白芷是否另有所图……且走一步看一步。
见她眼神清明,不似赌气亦非羞怯,白芷不禁挑眉一笑:“姑娘爽快。”
话音未落,他已旋身掠向寻梦楼众人。袖袍轻扬,淡紫色烟尘随风散开,气味甜腻。
“小心毒雾!”乐修疾呼,但已迟了。
那烟尘触肤即融,不过呼吸之间,七八名弟子已软软倒地,目光涣散,竟是连运功抵御都来不及。白芷悠然踱步其间,指尖轻点,他们腰间的玉牌便“喀”的一声接连碎裂。
“睡一觉便好。”他转身走向晚枝,伸手递过那株琉璃花,眼底笑意如春水漾开,“如此,契约已成。”
晚枝接过花,指尖不小心与他的轻轻一触。
“多谢白公子。”
“不客气。”白芷微微倾身,声音低得只有她听得见,“我的……小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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