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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狗一样安抚着自己
一周转眼结束,终于挨到周五。樊段可作为部门里仅有两位的高级经理,身先士卒,踩点下班。
主管比樊段可大几岁,和樊段可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两人有着下班就不认识的深厚同事友情。她抱怨了几句大领导,不舍地放樊段可走了,自己悲惨地继续加班。
和周五晚上还要加班的主管一比,樊段可觉得自己的不思进取非常快乐,连走出公司脚步都更加轻快起来。
走到等网约车的地点,樊段可掏出了手机。同一时刻,一辆紫色的豪车停在了樊段可的面前,林克楠坐在驾驶座和樊段可打招呼:“可可,我送你回家吧?”仿佛她理所当然就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樊段可了解林克楠,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反而之前几天林克楠没有出现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再想想,樊段可折腾了一周末,赴死般地又要在周一去上班,如果林克楠又跳出来纠结一些爱恨情仇的小事,可能会气死樊段可。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周中的社畜咬人更狠。
“不用了,谢谢。已经打好车了。”其实还没有打到车,所以你能不能快走让我早点回家躺着。
不出樊段可意料,林克楠并没有想要走的样子,笑靥如花地说:“取消吧,我送你,省钱。”
林克楠的车非常招人注目,本来就是豪车,还是个少见的颜色,十分符合她招摇的暴发户气质。樊段可怀疑她是故意没有开上次那辆比较朴素一点的车,就是要让樊段可受不住所有人投来的目光而认输。
樊段可猜到了林克楠的意图,也倔着站了一会儿。但现在是下班晚高峰,她看了看提醒自己还要再等前面六个乘客才能打到车的手机,又看了看边上来来往往认识不认识的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再看了看林克楠笑得一副勾人相,还是上了车。
好气啊,这种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憋屈感,好气啊。
更气的是,樊段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车门,上了副驾驶,等到林克楠一脸开心地凑过来给她系安全带才回过神来。
樊段可把林克楠推了回去,自己系着安全带,低着头有点不爽,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
大家总在深夜或者独处时伤春悲秋是有道理的,你要是在人前九曲回肠,等到青天白日再和那人打个照面,就像一觉睡醒看见自己前一天深夜在社交媒体上发的非主流伤感语句配上落泪自拍一样,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樊段可转头盯着窗外看,不愿意回忆二人上次见面说的那些话,想起来实在太发躁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车子开开停停,半天没有移多远。周五的晚高峰能堵到让人怀疑人生,樊段可一直偏着脑袋的姿势使她脖子有点酸,她还是转回了头。边上同样被堵着的司机大哥已经笑着看了她好几眼,再继续盯着右边,恐怕他都要以为自己暗恋他了。
樊段可不动声色地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觉得这也是林克楠算计好的阴谋,实在可恶。她无聊地打量着车内的装饰,目光非常自然地投到了一张被夹着的广告单上,在心中不自觉念了几行字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心理诊所的介绍。
林克楠注意到了樊段可的目光,适时开口:“我也去看了心理医生。”语气像是邀功。
樊段可没有搭话,只在心里啧了一声:有钱人就是好,还有这种高级心理诊所慢慢挑,不用去医院挂号试哪个医生好。
这里堵得特别厉害,前面还没有要通行的样子。车窗关着,车子不动,连导航都安静了,一时车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有一种纠缠在一起的错觉。
“工作是不是很忙?”林克楠像一个四五十岁的生疏长辈一样没话找话,试图尴尬地打破尴尬。
樊段可闭着眼假装困了,“嗯”了一声。
“上次聚会,听李薇和你聊到你有个项目特别难搞,最近是不是更忙了?”
“啊。”樊段可依旧敷衍地用单音节回答。
车流开始移动,林克楠点到即止,不再搭话,开始尽职尽责做一个会被打五星好评的哑巴司机。
安静似乎持续了很久,林克楠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装睡的樊段可感觉到自己家小区到了,眼睛一下子睁开,毫不掩饰自己刚刚在装睡。
其实不是樊段可感觉到自己家小区到了,她路上一直偷偷把装睡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自己有没有快到。
希望林克楠刚刚一直在认真看路没有发现,不然怪丢脸的。
车子刚刚停下,林克楠就立刻帮樊段可打开了车锁:“到了。”这话说得太自然了,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不收钱的网约车司机。
樊段可直接解开安全带,想要像对待网约车司机一样对待林克楠客气礼貌地道谢告别,却意外被林克楠轻轻抓住了手。
呵,就知道这家伙装好孩子装不久。
“可可……”林克楠垂下眼睫毛,让人看不清表情,“你最近肩膀痛是吧?我可以给你按摩。”
……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克楠抬起头,用渴切的目光看向樊段可,语气像是在邀功:“我学了按摩。”
樊段可混乱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思路:“……谁告诉你我最近几天肩膀痛?”
林克楠认真回答:“因为每天我都等可可下班,看到可可每天等车等时候都在甩肩膀啊。”
“……你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跟踪狂行径好吗?”
“因为我是变态。”林克楠接话接得毫不犹豫,“我是会跟踪可可的变态,我是可可专属的变态。”
樊段可再次无语。
林克楠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凑得离樊段可更近,几乎搂住了她的手臂:“我现在明白了,可可从小就比我聪明,成绩也比我好,我不该拿自己的笨蛋脑子去演戏,我应该把真实的自己展示给可可。”
所以,展示真实的自己就是大喊“我是变态”吗?你要不要换个心理医生?
林克楠看出了樊段可的无语,脸上露出了小狗露出肚皮时才会有的表情恳求着:“可可,求你了,让我给你按摩吧。可可肩膀难受我也心里难受。我有好好学习按摩的。”
林克楠的身体姿态很低,像是勾人的狐狸,又像是匍匐着准备吃人的饿狼。
樊段可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每一个字听上去都很奇怪的要求。她推了推林克楠,没有推开,于是板起了脸,略微降低了自己的音调:“林克楠!”
林克楠身体颤了颤,却并没有乖乖退回驾驶座,只是露出了可怜又无助的表情:“我不听话,可可会打我吗?打完我,可可会消气吗?”
眼见这人嘴里吐出的内容愈发不像正常人,樊段可气不打一出来:“每次都要演一出,烦不烦人啊?这么爱演怎么不去进军短剧啊?”
林克楠依旧是可怜巴巴的表情,用头蹭樊段可肩膀:“我太笨了,又贪心,所以才会让可可不要我了,现在也只知道这一招对可可有用,我太笨了。”
樊段可除了骂人想不到别的回应,她又不想花力气骂这个现在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的人,只能气呼呼地一言不发地下车了。
林克楠知道适可而止,害怕像上次那样把樊段可逼生气了,不敢追她,就这么目送着对方的背影走远、上楼。
直到樊段可的背影消失了很久,林克楠依旧看着那个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林克楠掏出手机,在樊段可的对话框里发:“可可,到家了吗?”
很蠢的问题,但是比较容易骗一声骂。
樊段可没有回复,就像再次完全消失在林克楠的世界里了,让林克楠有些恐慌。她走出车子,仰头数着楼层,确认了樊段可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才松了口气。
可可现在会不会在看着我呢?她是会可怜我站在这里像个傻瓜,还是会冷眼瞪着我觉得我活该呢。
不管哪一种,都让林克楠的身体微微兴奋地颤栗。
林克楠突兀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手指摩挲着自己裤子上的链子,舔了舔嘴唇,就这么仰着头,对着樊段可公寓的方向,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意自己,像是信徒在等待神明降临般虔诚又执著。
她心里的阴暗心思,樊段可都知道。她不与外表相符的龌龊内在,樊段可都见过。她如淤泥般恶臭的人格,只有在樊段可眼前勉强成形。
没必要扮演一个正常人。重新扮演也不过重蹈覆辙。
林克楠用手轻拍着自己的大腿,拍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哄狗一样安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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