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孽

　　天光微亮，雾气缭绕之时，圣鐗的剑光早已劈开不知第几缕薄雾，她常常练完剑就出门，只是这几天回来的频率比翊还没来的时候高许多。
　　在她砍了几棵树后，翊总算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原来大姐头特意去山河庄借了制作傀儡的典籍，做了个养花小能手——为了不伤到小花，她将那傀儡的手指削得很圆润。
　　于是七玉山多了一个“人”，一个每日浇花的木头人。
　　不光是圣鐗，翊也不常见到弦长月，她只给翊丢了本符书，叫她想画的时候画几张符，其余的一概不管，相当随意。
　　翊实在不擅长画这些扭来扭去的符，也实在搞不懂弦长月的用意，每日画上一会就跑去满山溜达寻找弦长月。
　　大多数时候是找不到任何人的。
　　毫无头绪的练习没有让翊有任何进步，练不会就不练，她十分自然的放下笔，带着芽下山溜达。
　　山下不远处有个集市，多是些修士摆摊卖点小玩意，几乎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大排长队，翊抱起被人腿淹没的芽，蹦跳着四处张望。
　　行至集市中段，见一无人簇拥的简陋小摊，便好奇地凑过去。
　　那摊主身着有些泛白的旧衣，周身只摆着一个小小的木板和几卷泛黄的卷轴，木板上边写着“书画皆卖一下品灵石”几字，大概是没人的缘故，这人已经杵着下巴睡着了。
　　来此修士大多是为了淘一些灵器丹药，对不知名的人搞的字画不感兴趣，但翊被勾起了兴趣。
　　她蹲下捏起一幅，小心翼翼地展开，美人拨开画卷，站在翊的前方，笑起酒窝，叫人看呆。
　　那摊主不知何时醒来，微笑着将木牌往前推了推：“小友可买字画？”
　　翊和芽这才回过神来，一人一草同时开口
　　“你可以教我画画吗？”
　　“你能教翊画画吗？”
　　摊主大笑起来，频频摆手：“小友何须晃我，你分明对画画毫无兴趣，我又如何能教你？”
　　被拆穿的翊毫不羞恼，思索片刻，道：“迎春说画画可以帮我学会画符，所以我想学画。”
　　摊主打了个呵欠：“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寻卖符的教你？”
　　“因为只有你的摊位前没人。”翊十分诚实。
　　摊主听到这话，蹭一下站起看，怒目圆睁，显然被气的不轻：“滚滚滚，哪来的小屁孩，别来烦我！”她周身运转起灵力，将翊震出十米开外：“别让我再看到你！”
　　翊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冒犯人，却又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帮手”。
　　于是将芽放在原地，自己顶着摊主四溢的灵力往前走，挪了几步，又掏出弦长月给的灵石——弦长月虽不太管她，却在灵石上十分大方，圣鐗也常常送来灵石。
　　翊：“你教我画画，我买下你所有的画，可以吗？”
　　“我不将画卖给心不诚之人…！”摊主翻了个白眼，将人用灵力丢出去五米，语气依旧不好，手却不自觉摩挲着破旧的衣裳。
　　翊狼狈地被掀翻在地，她安抚了过来关心的芽两句，又不厌其烦地跑过去，掏出更多灵石：“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大后天的，我都可以买下。”
　　摊主摩挲衣裳的手更加用力，眼睛粘在翊怀中抱的灵石上，又大又圆，灵力充沛，一看就是上品中的上品，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多的上品灵石了？
　　“看你如此喜欢我的画，想必是真心想学的，我也不是不能破例教你，，，，但是，，，”摊主咳嗽两声，伸手快速将灵石挨个扒拉到自己怀中“你既想学画符，我便只教你画符，如何？”
　　翊当然没有意见，学会画符本就是她的目标，于是点头答应。
　　摊主眯着眼餍足地抱住成堆的灵石，一转身，化作一灵巧黑猫拖着自己的摊位和灵石慢悠悠地往前走：“明日也是同样的位置见，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翊上前轻轻拽住摊位的一角，被纤细的黑猫拖行着：“要是你骗我怎么办？”
　　黑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去问问附近的修士，谁不知我黑耀是方圆百里最守信用的灵猫！”
　　“可我不认识附近的修士，也挤不进别的摊位。”翊还是拽着摊位。
　　“我虽穷但志不短，不会骗你的灵石的！”黑猫继续往前走。
　　“灵石不要紧，可要是你骗我，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下一个帮我的人或猫或者别的什么呢？”翊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摊位上，把黑猫当成了拖车的苦力。
　　黑猫倒不至于拖不动一个小屁孩，但不愿意被如此缠上，气得撂挑子不走了，又变回那个穿着破衣的摊主：“那你想如何？”
　　翊抱着芽凑上去，把脸怼在摊主脸前方不远处，伸手将早就划开的手心往她脸上一推，雪白可爱的小脸露出和善的笑容，却叫猫心头一凉，惊得弓背炸毛，四肢飞起，变成一摊猫饼跳到空中：“你你你.！！！！！你竟趁我不备强行结契！！！！！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歹毒！！！！！！”
　　黑猫哭丧着脸，她这一辈子最不愿的就是和人结契，作为一只独立自主的灵猫，哪怕穷到只能穿破衣，吃草根，也没想过成为别人的灵宠，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没有与你结契，你也不会变成我的灵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契约～”翊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纯善。
　　“你骗谁呢！！！！！！”黑猫才不会相信那种拙劣的谎言，这明明就是强行结契！强取豪夺！她气得每根毛都带上了灵力，又给翊震飞出去。
　　这回翊有了准备，没再七倒八歪：“你看吧，你都能用灵力给我打飞出去，你骗我，我可没有骗你，你这样叫，，，叫以己度人～”
　　若真的结契，灵宠的灵力便会跟随主人，对主人不再有伤害，确实做不到把人震飞，更何况，翊都没有和芽结契，更不会和一个自己有所求的猫强行结契。
　　黑猫知道自己冤枉了小女孩，但她毫无愧疚，伸长前腿拉伸了下腰部，悠哉悠哉梳理起毛发：“哼，我就是想骗你的灵石又如何，你先折辱的我，这叫一报还一报！现在好了，你给我下了个劳什子的契约，你现在欠我两报！”
　　翊并不跟她争论：“你今天教我如何画符，契约就能解开，我便让你骗我更多灵石，还了这两报，今后也不会缠着你，行不行？”
　　“灵石只能还一报，我还要你给我一百张存有灵力的画轴。”黑猫又变成摊主，随手抽出几张破破烂烂的纸“如果你答应，就先在这纸上签个名，签完我就教你。”
　　“成交！”翊果断拿起摊位上横七竖八摆着的毛笔，利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摊主那双眼眯起来，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只是偷笑起来：“这画符嘛，就是要多练，我先示范一下最简单的聚灵符，你照着先画个两百遍！”
　　翊不疑有她，勤勤恳恳地画起来，画到街道上都没什么人摆摊了，才勉强画完两百遍，手都画酸了，但结果还是显而易见的，依旧没有一遍能用。
　　这时，在旁蜷缩成一团假寐的黑猫才缓缓开口：“你肢体，很不协调啊……”
　　翊还没开口，芽先不乐意了，张着枝条就哇哇大叫起来：“你胡说，我们小翊武术舞蹈，舞文弄墨啥啥都很好！哪里肢体不协调！”
　　“我瞎说干什么，你那手都抖成什么样了！”黑猫又有些要炸毛的迹象。
　　“我有手抖吗？”
　　“她哪有手抖！”
　　一人一草同时开口。平心而论，翊能学好剑术和舞蹈，手自然是不会有明显不稳的，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手抖，这让她很疑惑。
　　黑猫：“我可是灵猫！视力好的不得了，绝对看不错，你那手脚，做点简单的事情自然没问题，要做到精细的，啧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