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寝室夜话究竟是聊到了几点姜柔不清楚。
　　只知道，最后一个人的声音在她的耳中渐渐飘远，她才依稀有了睡意，逐渐意识迷离入了梦，记忆在梦中疯狂杂糅，揉进了18岁生日的点点星光的夜晚。
　　又霎时，她又回到了今天与许稚远约定好的100问题之后的景象。
　　二人并排站着，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
　　对面两人的身影渐渐清晰，是3年前的姜柔和许稚远，她第一次拥抱他，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现在的姜柔薄唇微启。
　　“稚远哥，我的第七个问题，你还记得槐花是什么味道吗？”
　　北城有一座叫槐洛的小镇是她童年假期最常在的地方。
　　初中时妈妈和爸爸忙着工作，她和姐姐一直在槐洛的小镇上学。
　　虽然小镇不够发达，但是却有着全市数一数二的学校，北城一中。
　　听说，本来有计划要把北城一中搬进城里，但是槐洛本来经济就落后，如果没有一中在这吸引北城甚至其他城市的孩子来读书，可能槐洛这座小城早就成了空城了。
　　一中的附近总是很热闹。
　　学校里一面的槐花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和想要努力学习逃离槐洛镇的其他人不同，姜柔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上学她可以见到许稚远。
　　“……槐花？”许稚远重复了一遍，像在用声音确认一枚遥远季节的遗物。
　　“是礼堂后面那排吗？”
　　他的记忆随着声音飘散开来的不仅仅是花香，还有莫名的浓烈的触感——姜柔泪水滴落在他皮肤上的温度，透过夏季薄薄的衬衫面料，灼在他胸膛的皮肤上。
　　姜柔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右肩，寻找着那片湿漉漉。
　　在许稚远的记忆里那种湿漉漉的烫，感受到的辐射热，像他起飞时，太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有一种奇异的相似性。
　　强烈情感的物理残留往往有着不可描述的共同性。
　　姜柔抬手，槐花瓣不偏不倚的飘在她的掌心中。
　　等待他的下文。
　　她预想的答案，无非“是”或“不是”。
　　但许稚远给出了第三条路。
　　他抬手，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方的那颗纽扣——莫名的动作有些突兀。
　　然后，两个时空的许稚远重合。
　　他微微侧头，指向自己锁骨下方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两厘米左右的白色旧痕。
　　“花瓣没留下，”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但那天你戴的项链，坠子是个有点锋利的小星星。你哭的时候，它在这里……磕了一下。”
　　姜柔的呼吸停了。
　　她完全不记得这个细节。
　　那道痕迹如此之浅，藏在衣领之下，若非他主动展示，无人知晓。
　　它像一句被身体记住、却被大脑遗忘的谶言。
　　“我……”她张了张嘴，所有准备好的、冷静的追问，全部溃散。
　　他却含住了她的唇。

　　“姜柔！姜柔醒醒！要迟到了。”
　　有些不舍的舔了舔唇，懊恼得羞进了被子里。
　　微信提示音闯了进来，打断了闭着眼睛靠着残留的图像记忆回味梦境的少女。
　　【周日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许稚远临进场前才把消息发过来，担心姜柔还没睡醒，太早会吵到她。
　　【好。】
　　梦境很杂乱，逻辑不通，行为不对，吻却异常真实。还有闭上眼睛时……他的眸残留在大脑前皮层，凝视着的目光浅浅如水，盈盈的缠绕在两人中间，撩拨着她的情绪。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了和许稚远的对话还停留在姜柔的回答上。
　　一节课，姜柔不断的看着手机，却还是没看到许稚远的回信，她甚至有点不甘心，自己是不是回的太痛快了，一上午都有些闷闷不乐。

　　进场、飞行、给学员讲解问题，忙碌一上午，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吃饭时才得空看眼手机。
　　【好】
　　浅浅的笑意不自觉地挂在脸上。
　　“小许，谈恋爱了？”对面地老□□一打眼儿就把，猜出了七七八八。
　　“啊？还没有。”许稚远实话实说，他自己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笑从何来，就总是不自觉的冒出来。
　　想起姜柔打在那货脸上的那一拳。
　　把他挡在身后的护犊子的样子，就……很爽。
　　“还不是呢？你那嘴都咧到耳后根了。”同事一脸过来人的透彻，直接戳破许稚远的含含糊糊。
　　许稚远笑了笑，解释不通，放弃了解释，他自己还都没想通呢。
　　他现在这算什么？
　　暗恋？
　　“那你最好快点，要么你选择谁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了。”老同事意味深长的看了许稚远一眼，补充道：“婚姻和恋爱是两码事，如果没想好娶她进门，那你最好别浪费时间，毕竟，最后选择你的更看重你适合做谁的老公，和谁的女婿。”
　　老同事是好意，道了句谢。
　　刚分来的时候，同期的同事不久就陆陆续续的被领导选中做了女婿。
　　如果不是因为许稚远家庭条件着是负担，可能他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
　　但是，这两年他的账还清了，下一步买车买房是一定的，这时候他选择配偶的主动性越来越低了。
　　“哎，弟弟，婚姻这个东西和谁结都一个样，咱们当飞行员的一个月出几次门，回几次家，自我享受……不要想咯。”
　　这句话倒不像是说给许稚远听的。
　　“和嫂子吵架了？”
　　许稚远笑眯眯的发现了端倪。
　　“说我最近不关心她，外面是不是彩旗飘飘了，哪来的彩旗，家庭作业都快完不成了。”
　　这句话逗笑了一桌人。
　　“杨哥，嫂子生气怕不就是因为你家庭作业没完成吧！”
　　“滚犊子。”
　　许稚远听他们扯来扯去，心思飘远了，“结婚吗？她还太小了……会不会压力有点大……”

　　姜柔猛地打了个喷嚏。
　　“咋了，感冒了？”林薇整理手里的报告册，没抬头的关心道。
　　“估计是鼻炎吧，不清楚，哦对了，我一会去趟跆拳道社，你们不用等我了。”
　　今天跆拳道社纳新，姜柔身为社长得去看看，她去年带领跆拳道社获得大学生体育大赛冠军后，学校对跆拳道社的重视程度逐渐提高。
　　“姜学姐又要收获一群迷弟咯！”方小唐在旁边起哄。
　　“还有迷妹。”于晓颖下意识插嘴，“时代不同了，各位，把视野别拘泥于性别，咱们家小姜柔男女通吃。”
　　他俩说的起劲儿，给姜柔逗笑了，并不在意。
　　跆拳道社确实有一些人是慕名而来，前社长特意嘱咐道姜柔在纳新时表演一段。
　　姜柔一腿下去。
　　果然……今年纳新热闹多了。
　　社员们看到社团教室门口的盛况，无不动容，要知道淮南大学那么多个社团，去年之前跆拳道社怎么也排不上名啊。
　　房间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姜柔到了后，房间自动安静了，她不笑时生人勿近的气场着实是在这种需要控制纪律的场合很实用。
　　一直面试到七点，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一团小小的身影，挪到了姜柔年前。
　　“姜柔学姐。”声音怯生生的有点颤抖。
　　“你好。”姜柔没见过这个姑娘，努力搜寻的记忆，才想起今天面试里有这个女孩的身影，但因为她没接触过跆拳道，所以只能去业余组。
　　“姜柔学姐，那个……”
　　许稚远的电话打开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在干嘛？”
　　“今天跆拳道社纳新，刚结束，我锁个门，怎么了？”姜柔语调轻柔透着藏不住得喜悦。
　　“嗯……”
　　不想这么快挂电话，姜柔连忙开口，“你呢？”
　　“我刚忙完，想着落地和你说一下。”
　　“好的。”他是在报备吗？
　　“给你点了点甜品，送到你寝室了，记得吃哈。”不知为何莫名的想投喂姜柔。
　　姜柔也接受这份关心。
　　“好。”
　　“你自己一个人回寝室吗？”
　　“不是，还有个学妹，我一会儿先把她送回去。”
　　“好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你也是。”
　　挂了电话，学妹听到姜柔要送自己，连忙开口，“学姐不用的，我自己能回去。”
　　“没事，挺晚的我送你回去。”
　　就这样两个人结伴，学妹长得小小的显得姜柔高高瘦瘦。
　　“刚刚那位是学姐的男朋友吗？”学妹轻轻的声音穿过风。
　　“嗯……不是。”确实……还不是。
　　“学妹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怎么称呼。”
　　“我叫，王梓，学姐喜欢的话叫我仔仔，我小名。”
　　“挺好的，这名不太……”
　　王梓接过话来，“这名字不太像女孩子是吧，所以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大名，学姐答应我叫我仔仔好不？”
　　她在撒娇，她全然不知。
　　“仔仔。”姜柔轻轻点头。
　　不知不觉到了寝室楼下，王梓却没有上楼，回身拿出手机。
　　“学姐，可以加你个微信吗？”
　　姜柔倒是不介意，“行啊，我扫你。”
　　“不，学姐，我扫你。”
　　姜柔顿了一下，再见到许稚远的时候他也说过一样的话。
　　她收回手机，不太理解，“为什么你扫我，有什么区别吗？”
　　王梓见她问道，笑得很甜，“这样我可以通过你的添加吖。”“
　　主动权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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