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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自那晚过去三日,林游青没有再见到檀沉黛,像是两条本不该相交的线终于回归正轨。
修炼、听学、绘画,林游青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只是偶尔思绪走神,檀沉黛的面容就会和颜料的刺鼻味儿一块儿钻进来,每每这时总觉得与他的相遇都好似她幻想出来的镜花水月。
但那晚的重响和血滴却一直压在心头,提醒她并非如此。
“赵凌兄。”
心法课结束,林游青转过身问坐在身后的赵凌,她犹犹豫豫:“你知道掌门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入宗门应该有三年了吧?这都不清楚?”赵凌正打着瞌睡,听到林游青的问题立刻强撑起身体,抹一把脸,目光如炬地盯着女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游青从善如流地扯谎:“就是好奇,再说我先前忙着生计,没空了解这些,你不知道就算了。”
她欲擒故纵,男子果不其然上钩,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小瞧我,这我能不知道?”
赵凌低声在耳边讲述。
蟾清宫前任掌门寒运霜飞升失败,被天雷所灭。
蟾清宫其余长老正商讨掌门人选时,檀家便带着现今的掌门横空出世,出任蟾清宫掌门。
可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
掌门的家世来历只从檀家口中说出,说是散修出身,无意闻名仙道,于是一直隐姓埋名游历世间,偶然与檀家主结缘,得檀家主欣赏,便举荐他为蟾清宫掌门。
林游青不免疑惑:“让一个陌生人来当掌门?”
赵凌又凑近了点,鼻尖充盈着女子的发香,他眼神一落,乌发间露出一点小巧的耳。
女子正认真听着他的讲述,见他没有下文,便疑惑地掉过面,那双水润的杏眼倒映出他的模样。
赵凌微一失神,直到女子推推他,他才回神:“抱歉,一时间记不清,刚才在努力想那些陈年旧事”
正是时,心法课的夫子继续回到学室内授课,等到午间赵凌才继续为林游青讲述。
“本来其他长老们是不愿意让一位陌生修者来当掌门,但檀家从中游说,且掌门乃大乘期修者,长老们最后也都同意,不知道檀家许诺了什么给他们。”
体内灵气充沛,今日暂不用进食,于是林游青和赵凌二人便在东山阳坡的一处山坡晒太阳,不少弟子也在此休憩玩乐。
林游青扯起一根草,在指尖缠绕,对蟾清宫掌门的这些来历不甚感冒:“那掌门性情如何?他会动手责罚弟子吗?”
赵凌略一思索,“掌门对外古板严肃,不怒自威,戒律堂的柳师兄是他的小弟子,听他说掌门对亲传弟子倒很和蔼可亲……但关于掌门的品性另有风言风语。”
他用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掌门看似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但听说他有年参加岐山赵家的宴会,一小童不慎将茶水倒在他身上,他当时笑着说无事,可后来趁无人时竟将那小童溺毙于花池。”
此话骇人,林游青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见其余弟子只顾和身边人说说笑笑才放下心:“没根据的话,你可别乱给别人讲,对你对他都不好。”
她担心地劝他,赵凌却不当回事,反而笑了起来,笑时一双狐狸眼眯起,少了平日的狡黠。
林游青见他笑个不停,扭身不想理他。
衣袖被拉拉,赵凌小声道:“生气了?还有一事没同你讲。”
林游青未动,那衣袖拉得急切起来,林游青干脆扯回袖子,这一扯,赵凌顺势倒在他面前。
阳光正好,满地翠色中,几朵小花随风蹭着赵凌的眉眼,剑眉星目,嘴角的痞气尚未消退。
林游青被看得如芒在背,也被莫名其妙的气氛弄得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有事就好好说事吧,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万一被举报到戒律堂,你我都要受罚。”
赵凌只好坐起身:“夜市的位置变了,先前戒律堂的人和夜市主人商谈,要求设立禁制不许蟾清宫弟子入内,没谈拢,夜市主人也不惧蟾清宫威名,只将入口换了。”
林游青眼睛发亮。
*
交代完夜市的新位置,赵凌和林游青往灵脉院赶去。
互道再见后,赵凌忽然叫她,“林游青。”
她回头,一道黑影迎面飞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接,红砖头似的包裹落在怀中。
是她那日给赵凌的分红。
林游青不解:“赵凌兄,这是……”
“这个月的续费!”赵凌背过身朝她挥挥手,“可不要像上个月那样睡过头。”
他的身影走入春光中。
林游青脚步轻快,迈入三坤院也不似往常那般心如死灰。
夫子还未来,学室靠窗一边围聚着一群女弟子,很是兴奋地在讨论些什么。
林游青喜欢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便从那群女弟子身边的过道走,顺势瞧瞧热闹。
才一靠近,就听见一个有些娇蛮的声音说:“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灵石,这画难得,哪里能卖给师姐你呀?”
画?
林游青轻飘飘地凑近,隔着人群看见了座位上的少女。
女子虽穿着门派统一的丧葬风白衣,但一张桃花面,两腮施了脂粉,唇瓣娇艳欲滴,发髻被璀璨华丽的珠宝装饰,瞧得人心生欢喜。
她微蹙着蛾眉,嘴巴不满地嘟起:“好吧,就再给师姐看一眼,别弄脏了。”
这时,林游青才注意她递出的画。
略发黄的粗糙纸板上,画着一个眯眯眼的可爱小人。
小人跪坐于地,双膝并拢,小手揉着眼睛,嘴巴微张打着哈欠,发丝翘起几根,衣衫半褪露出半边香肩。
这q版的画法让林游青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她的作品。
就这样不期而遇与客户相遇。
“真不敢想奉郡仙君也能被画得这样可爱,慕师妹,你是在哪里买的啊?我也好想要。”
“慕娇师妹最会找这些玩意儿,快告诉我们门道吧。”
慕娇得意地翘着嘴角,像是被摸爽了的猫咪一样,她也被周围人的恭维伺候得心里舒坦。
“哎呀,这不是钱的事,是本小姐和那个摊主关系好,她才乐意送给本小姐的,不一定卖呢。”
她刻意没回答问题。
“摊主这么好?所以说,慕师妹,你是在哪里买的啊?”有女弟子继续追问,“明个儿我也去买,一来二去也成了老主顾。”
“对啊对啊。”
面对大家翘首以盼的目光,慕娇粉扑扑的小脸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其实……就是在蟾清宫山脚下的小镇集市里,摊主不一定每日出摊……你们不一定能找到她。”
夜市的确不便说出口,尤其是最近,戒律堂严抓纪律。
林游青有些遗憾,若是再早些说不定能来一大部分客人,如今夜市入口换了位置,先前的客户也不一定能找到。
要是她有传讯令就好了。
林游青暗下决心,心说一定要趁早买个传讯令。
她心中正燃起奋斗的火焰,慕娇那边不知何故爆发出一阵欢呼。
女弟子们一个接一个,不是亲昵地抱抱那位慕师妹,就是捏捏她的脸颊,还有女子脸贴脸蹭蹭。
“不愧是我们的好师妹,就麻烦师妹你了,能买就买些。”
被摸毛的慕娇就像是营业了一天的猫咖猫咪,笑容僵硬,一脸麻木。
慕娇眼珠一移,恰好对上林游青的目光,她立刻凶巴巴地瞪圆了眼。
林游青连忙收敛,在靠窗最后一排坐下,看似很认真地在温习,实则竖起耳朵细细听那些女弟子的要求。
多是要奉郡仙君的画,还有几位要绿霞君,有人问可有檀沉黛的画,得知未有时不免心生遗憾。
林游青眼前已经出现幻觉,看见好多的灵石正排着队往她的储物袋里跳。
没有?不可能的,只要客户想要的,她都有!
林游青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儿,当即拿出画板和炭笔,决定趁这节理论课多花几幅画。
炭笔才落纸面,桌子被谁撞了下,画板上多出一条歪扭的线条。
林游青抬首,白色倩影掠过,在她旁边的位置着急坐下。
她喘着气,许是跑来,白净脸蛋上一片绯红,轻声对林游青说:“抱歉。”
林游青客气地回了句“无事”,觉得这女弟子面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
她没再在意,擦了画纸继续起草稿。
乍一看,林游青端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手中的炭笔时不时在书本上勾画,实则笔尖错开,是落在画纸上。
一画起画,她就全身心地陷入忘我的境地,和手中的笔合二为一,细细描绘出脑中的画面。
林游青甚至感受到自己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寻常的画纸,落笔也绝非只在纸面,而是进入更加深层的维度。
在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拿起久违的画笔时,她就有这样的感受。
随着她画画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感受也逐渐强烈。
林游青不懂这感受意味着什么,但显而易见的就是,她的画更加真实,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
沉浸的感受随画笔顿住,断在了那双冷漠的眼睛上。
时隔多日,也多次见到过檀沉黛,但她还是不能像画奉郡仙君等人那样,画出他的神韵。
不是颜色的问题,不是眼睛形状的问题,是神韵,她抓不住檀沉黛的神韵。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即使有伪装,她也能抓住那层伪装的皮。
可是抓不住。
林游青眉头皱成川字,还不等她细细再想,上一世当学生的本能替她感受到学室内的危险,她未卜先知般地掩住画板,炭笔随意在书本上画了几条横线。
做完这些,林游青才抬头观察情况,只见夫子已然走下讲台,手捧书册,正要往她们这边行来。
林游青收回视线,余光瞥见旁边的女子还在奋笔疾书。
她暗自道一句勤奋,可脑中电光火石,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再仔细看女子,她哪里是在勤奋记笔记,分明和她一样,是在做些无关的事。
那羞人的文字让林游青立刻明白瞧见女子时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林游青趁夫子视线错开,一拍女子的手臂。
女子心领神悟,利落地将纸稿抽下来,塞入桌柜中。
林游青和她皆开始佯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书本。
待上完下午的课出三坤院时,那女弟子追上来,拍拍林游青的肩膀:“多谢。”
她步履匆匆,再次隐入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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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游青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变成林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