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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空气里满是灰尘,鼻腔也涩得抑制呼吸,肺部扩张到了极限,三人逐渐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林儒收看着前方的死路拍拍黎术的肩膀,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背后就是出口,对吧。”
落地后,林儒收从怀里掏出一管纯净涅克塔,没有丝毫犹豫地扎向大腿。
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和有进气没呼气的呼吸方式把两人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林儒收跪倒在地,头埋在手臂之间,身体上的伤口以一种非常人的姿态愈合着,画面可怖又可怜。
黎术伸手试图安抚却被林儒收预判似的按住手。
“走吧。别管我了。”
说罢,起身像一枚炮弹一样撞向面前的碎石堆,用血肉之躯撞开一条通向外界的路。
地下潮湿的空气和身后的热浪相裹挟,风吹过额头的汗,仿若有天神站在面前,指引生路。
林儒收倒在废墟上动弹不得,血液把尘土粘在身上,好像一闭眼就能过完这短暂的一辈子。
“这下是真栽了。”林儒收这样想着。
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林儒收,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向上,那条甬道是那么长那么长,好似看不见尽头。
“林儒收,林儒收...”
“咳咳,别喊了,没死。”
方苍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甬道,林儒收闭着眼实在是听不下去,提起一口气出声安慰到,“省着力气把我带出去,现在哭还早了点。”
黎术将林儒收的重量往自己背上转移,腿上的外附骨已经不烫了,黏在皮肉里与自身融为一体,每一步的撕扯感都在刺激着有些困倦的神经。
有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三人同时警觉,本还有些松弛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黎术身上的机械骨关节尽数卡死,望着来人,满心都是同归于尽。
方苍深呼吸压制恐惧,手和手臂死死箍住林儒收,腿肚子上的经脉跳动着,紧张到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你来接我了。”
林儒收的视线模糊不清,说话更是只能止步于呢喃,细弱蚊蝇的话语落在来人的耳朵里却是如春日惊雷。
来人箭步冲向三人,推开两人将林儒收紧紧拥入怀里:“我来晚了,对不起。”
林儒收用尽全力微微睁开双眼,闻着那股熟悉的柠檬香气,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做蛋挞吧,我饿了。”
“发生了什么事?”来人抱着失去意识的林儒收,质问摇摇欲坠的另外二人。
“你是谁?”黎术揽着林儒收的手并没有松开,
那人一身的高档衣裙被林儒收身上渗出来的血渍洇染,后者焦糊的发丝和前者顺滑又光亮的短发纠缠在一起,黎术将手腕上无法回收的机械骨握紧,准备找准时机夺回林儒收。
“司葳,张焕酩叫我来的。”
浓浓的尘灰和着血腥味儿直冲司葳鼻腔,也许是被熏得,司葳觉得鼻子有些酸:“她现在归我管。”
司葳用干净的手掌一遍遍擦拭着林儒收脸上的血迹,目光上下检索,停留在后者每一处伤口上。
方苍看着司葳关切的神情有些动摇,黎术依旧保持着戒备状态:“张焕酩叫你来,你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蛞蝓马上就会追出来,你们走不走?”
司葳没再继续废话,手指微微用力就抢走了林儒收双手的控制权,转身将林儒收背起来,看着不可置信的两人:“你们要是不信我,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黎术和方苍几乎没有感受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对抗,林儒收转移到司葳背上这件事简直就像一个精妙的魔术,这个女人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又像鬼魅一样夺走林儒收。
二人心有不甘地跟上脚步,身后的温度在一步步升高,外界的喧闹声也愈发清晰。
甬道口停放着一辆云车,黎术将方苍挡在身后,死盯着车上的昙花标志:“你到底是谁?”
“车上有医疗舱,我要把她带回去救治,你们随意。”司葳无视了黎术的提问,径直走进车内,为了让二人看得清楚没有关闭车门,淡蓝色的医疗舱像水滴一样裹住林儒收,逐步发出幽幽的荧光,那是开始工作的标识。
与此同时,方苍、黎术和昏迷的林儒收同时收到一则来自张焕酩的讯息:
【铃兰六队正式成立;队长:林儒收;队员:方苍、黎术、付千岁、付鹤归。】
尚还清醒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冲着后两个名字摇头。
逃命路上,林儒收把两人护在怀中的那一幕足以让两人吸烟刻肺,二人此刻抬手探向自己后颈甚至能摸到林儒收被炸药震出来的血液,没人会对队长的人选有任何异议。
方苍看着影墟里慌乱的人流像鱼群避开鲨鱼一样避开这辆云车,又关注着司葳和黎术间的微妙氛围,第六感告诉她司葳的危险性,但黎术向前走的那一步像有引力一样把她也吸上了车,如果林儒收选择在逃命路上保护她,那她对林儒收也该负起责任。
“那里有医疗箱,你们身上的伤自己处理一下。”司葳坐在林儒收身旁,头也没回。
话音未落,车身一震,那是云车启动升空。黎术借着医疗箱里的工具,将嵌在皮肉里的外附骨骼剥离出来,“谢谢。”
司葳调出医疗舱的控制界面,礼貌回复:“不客气。饮用水在那里,需要自取。”
方苍搬了个凳子坐在司葳附近。
或许是看上去年纪相仿,又或许是司葳整个后背都留着林儒收的痕迹,方苍下意识觉得,这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应该不是坏人。
“你的衣服需要换一下吗?”方苍看着司葳调节医疗舱里的药品数据,“我会操控这个医疗舱,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不用了,洗手间在你右手边,你需要就去换洗一下。”司葳穿透医疗舱,握住林儒收的手背,医疗液产生一层细密的气泡附着在满是溃烂伤口的掌心,方苍注意到司葳加大了止疼和麻醉剂量。
“张焕酩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炸掉地下实验室,获取涅克塔。”
方苍如实回答。司葳面不改色回复知道了,即使表情没有变化,但方苍依旧敏锐感受到,这个女人生气了。
幽蓝色的光映照在司葳脸上,调好数据的医疗舱开始勤勤恳恳工作,司葳想做些什么却无计可施,只是望着沉睡的林儒收发呆。
方苍歪头看着林儒收,这个在混乱饭店里敏锐发现自己的女生,这个年纪轻轻就武力值超标的女生,神秘又极具魅力,引得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幽静的密闭空间很适合人发呆,方苍透过林儒收破损的衣物用目光在她身上探究。
林儒收身上有很多陈旧的伤痕,那些伤痕狰狞且触目惊心,粗粗扫过就能见到各种钝器伤和大面积的烫伤,这些明显的伤痕在当今的医疗发展下显得格外罕见,任何一家医院都可以做到疤痕祛除,但这些颜色深浅不一的增生显然伴随林儒收很久了。
目前包裹林儒收的医疗舱都不用仔细研究就能发现价格不菲,方苍疑惑于二人的关系,如果司葳和林儒收真像司葳刚刚表现得那样亲密无间,那为什么不早早带着林儒收去给身上的伤疤做祛除手术?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方苍抬头看发现是处理好自身伤口的黎术。
“你去休整一下吧,我来看着她们。”
黎术此刻的情形实属有些狼狈,因为疼痛激发出的汗液将棕黑色的头发粘在脸上,由于失血过多,整张脸除了发红的眼尾都是灰蒙蒙一片。失去机械骨骼支撑的黎术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吃力,方苍感受到了肩膀上轻微的压力,知道那是黎术控制不住的借力。
方苍将椅子让给黎术,起身又打量一番司葳的背影,快步走进洗手间麻利地擦拭掉脸上的血渍和灰尘,再将散乱的辫子重新梳理整齐。
等到方苍出洗手间时黎术已经歪着头在椅子上睡着,半长的额前发随着低头的动作遮住那双好看的眼睛,方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间受到了多大的保护,又给面前这两人拖了多少后腿,内疚感如潮水袭来。
“把你朋友叫起来,我们快到了。”司葳声音不大,有着和黎术初识时候如出一辙的轻柔,那声音传进方苍的耳朵里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司葳更加温和有礼的态度与之前相比算不上判若两人,但那层微妙的差距却让方苍莫名觉得眼前人的那一丝可靠可信在瞬间飘散如烟。
不等方苍上前,黎术撑着座椅扶手踉跄起立:“走吧。”
司葳对于黎术的满身伤痕视若无睹,挥手撤去医疗舱,打横抱起毫无意识的林儒收,绕开相互扶持的两人走出车门。
云车落地的地方一片鸟语花香,四周盛开着属于各个季节的鲜花,地面铺设哑光的白瓷地砖,一栋结合古今中外的建筑像诡异童话一样伫立眼前。
四周寂静无声,天上飘着的是日月同辉的盛况,方苍在黎术手心里偷偷写下“空间缝隙”几个字,黎术将手合拢,手上的青筋像是要把这几个字拆吃入腹。
厚重的大门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主人回归,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跟着司葳走入城堡一样的宫殿,里面设施的先进和豪华远超二人想象。
“司葳?”声音从楼上飘下来,听不出感情。
司葳身形一顿,下一秒嘴角挂上擅长的微笑:“怎么了妈妈?”
“你把什么人带回来了?”
“我的朋友。”
“把你的朋友安顿好,马上上来找我。”
司葳语气里的恭敬和恐惧似乎有感染的功效,黎术和方苍双双低头看地板,丝毫不敢追寻声音的来源。
“在我回来前请不要离开房间。”
司葳将三人安排在一处采光极好的客舍,房间里配有各项对应职能的机器人,一排半人高的医疗机器人围着林儒收忙得热火朝天,司葳似乎是刚刚注意到另外两人身上的伤:“请稍等,屋内的医疗机器有限,在林儒收的救治工作结束后会对两位进行对应诊断,抱歉。”
说罢,司葳微微颔首退出房间。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孩特别奇怪?”方苍瘫倒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本来刚见面的时候觉得是个有傲气的富二代,结果逐渐变得人机了。”
黎术对屋内是否存在监控探头进行例行检查,意外发现这房间内部过于安全,随后乖乖坐在林儒收床边,等待“医生”下手术台。
“这个人很危险,”黎术感觉眼皮沉重,又不敢合眼,伸手在脸上呼噜一把试图让自己清醒,“我怀疑她也是影墟的人,但不确定是哪座城市的,又有多大的权利。”
影墟两个字自动将方苍拉回那个红色房间,浑身的汗毛一瞬间树立起来,方苍连忙喝口热水安慰自己一切都过去了,“那她为什么要帮,小林队?”
方苍停顿片刻,实在是很难违心说出司葳的目的是帮助所有人这种话。
“你也觉得她俩关系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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