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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进他怀中护住孩子,他的臂弯成了最后孤岛
午后的画室本该是宁静的,只有画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被凌霄花滤过的模糊鸟鸣。阳光透过爬满藤蔓的窗格,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矿石颜料特有的矿物气息和水溶性颜料的清淡味道。但此刻,空气却像绷紧的弦,被一声尖锐的撕裂声猛地割断。
“画!画!整天就知道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顾逐刚踏进画室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干练、妆容精致却难掩眉宇间焦躁的年轻母亲,正用力将一张画纸从孩子手中夺过,狠狠撕成两半!纸屑纷飞,如同破碎的金色星光——那张被小轩用金云母粉末精心描绘的、一个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的巨大金色人形,瞬间支离破碎。金色的碎屑沾在她价格不菲的套装袖口上,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孩子——小轩,被母亲的暴怒吓得浑身僵直,无声的泪水滚落,他死死攥着衣角,盯着地上闪烁的碎片,仿佛整个世界随之破碎。
“李姐?”墨驰起身,眉头紧锁,悄然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克制。
李姐充耳不闻,一把将画纸碎片扔在地上,随即抽出那本崭新的考级教材,手臂高扬——
就在此时,顾逐动了。
一个穿着同样精致、本该是“同类”的女人,却以一种截然相反的本能,迅捷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小轩筑起了屏障。那个保护姿态,精准地刺中了李姐。
她的手臂僵在半空。职业套装与守护姿态的尖锐对比,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破了她愤怒的气球。随即,教材带着泄愤的力道被拍在桌上,震得颜料碟晃动,赭石粉四溅。
“墨园长!我信任你,不是让他来画这些鬼画符的!”她的声音依旧尖锐,却隐约透出一丝外强中干的底色。
“鬼画符”三个字像针一样刺来,墨驰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蜷缩成拳,又立刻强迫自己松开。那些被轻易贬低的,是孩子们倾注了纯真心血、在他看来无比珍贵的作品。一股混合着愤怒与被误解的无力感猛地冲上心头,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压回心底。
李姐的声音又急又尖,带着一种被焦虑炙烤后的灼人气息,目光扫过画室里其他安静下来的孩子,像是一只护犊又充满攻击性的母兽:“你看看现在!别人家孩子钢琴三级、英语词汇量都快一千五了!小轩呢?除了这个发光的怪物,他还会什么?你这是在耽误他!耽误他的前程!”她的控诉如同决堤,满载着对未来的恐惧。
当她再次上前,伸手欲抓向儿子时,顾逐动了——不是阻挡,而是本能地将小轩紧紧揽向身后。
几乎是同一瞬间,墨驰也已起身意欲阻拦。两人动作同步,一时没收住力道,顾逐的后背便猝不及防地跌入他坚实的怀中。
自己也因这迅疾的动作,跌入同时起身的墨驰怀中。
他的胸膛坚实温热,气息裹挟着松节油与矿物的清冽,瞬间将她包裹。她的后背僵直,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体的紧绷。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喧哗退去,只剩下咫尺间交错的呼吸与孩子压抑的抽噎。
他们以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为孩子筑起了绝对安全的孤岛。
李姐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那堵骤然立起的“人墙”,看着儿子依赖地蜷缩其后……满腹的怒火被这画面瞬间刺破,无声地泄了气,只留下无尽的苍白与无措。
墨驰没有立刻回应李姐的质问。他只是沉默地走到散落着画纸碎片的地方,弯腰,极其小心地将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碎片一一拾起,放在掌心,仿佛捧着坠落的星辰。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仍被顾逐护在身后、微微发抖的小轩身边,蹲下来,目光平视着孩子充满恐惧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稳定,像能定住风浪的锚:“小轩,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画一个……会发光的爸爸?”
小轩抽噎着,小小的身体还在颤抖,他怯怯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妈妈,又迅速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因为……爸爸在电话里说……他在造很大很大的太阳……能照亮整个城市的那种……”
“我画一个会发光的爸爸……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他就不会黑了……”
孩子的话语,像最纯净的光,瞬间照进了她因焦虑而布满裂痕的内心。她看着地上那片倔强闪烁的金色碎片,又看向儿子含泪却清澈的眼睛——她忽然全明白了。
她撕碎的不仅仅是一张画,而是儿子在漫漫长夜里,为那个“造太阳”的爸爸亲手点亮的一盏小小的灯。
一股巨大的、无法抵抗的酸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脸上愤怒的坚冰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茫然与脆弱。她张了张嘴,所有责备与道理都卡在喉咙里,碎成了无声的呜咽。那股支撑着她的熊熊怒火,如同被彻底浇熄,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湿冷灰烬。
她没有再咆哮。
沉重的沉默笼罩了画室。几秒后,她猛地弯腰,动作僵硬地捡起那本考级教材塞回包里,仿佛它烫手。她伸出手想去拉小轩,动作里却带着迟疑和笨拙。
“…我今天状态不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更像是对自己的告诫。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片。
她的目光扫过紧挨着的顾逐与墨驰,落在顾逐那身格格不入的高定套装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顾小姐,”她语气微妙,“你不太像这里的老师。”
顾逐心头一凛,正要解释,墨驰却向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她和孩子护得更严实。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李姐,顾老师是我请来的特别顾问,负责园本课程的深度开发。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为她编织身份,将她划入他的领地。这个未经商议的谎言,让他们瞬间成了“共犯”。
李姐挑了挑眉,那了然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又或许,她已无力深究。“先走了。”她拉起小轩,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离开,背影在午后斜阳里显得无比仓惶。
画室里恢复了安静,但那种紧绷的气氛并未完全散去。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安。墨驰走过去,温和地安抚了他们几句,引导他们重新拿起画笔。阳光依旧,鸟鸣依旧,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顾逐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后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个坚实胸膛的触感和温度,那感觉如此清晰,扰得她心绪不宁。
墨驰安抚好孩子们,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吓到了?”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顾逐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她摇摇头,抿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一些寒意。
“李姐她……也不容易。”墨驰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丛在微风中摇曳的凌霄花,“她丈夫常年在海外项目上,一年回不来几次。她一个人带着小轩在这座城市,工作压力大,又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焦虑久了,难免会失控。”他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这份懂得让顾逐沉默。
傍晚,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幼儿园恢复了它固有的宁静,甚至比平日更静,仿佛之前的喧嚣耗尽了所有的声息。
顾逐帮墨驰收拾好画室,将散乱的画笔一一洗净,归位。准备离开时,李姐的话再次浮上心头,让她脚步一顿,那句质疑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她回过头,看着正在检查门窗的墨驰。夕阳正缓缓沉入远方的建筑群,最后的余晖挣扎着穿透玻璃,给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也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交织的影子。画室里未干的水彩画在暮色中反射着微光,空气中漂浮着宁静的尘埃。
“墨园长,”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清晰,“李姐临走时,问我……这园子,真的能守住吗?”这个问题,此刻也是她对自己的诘问。
墨驰关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头。他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以及远处楼宇次第亮起的、如同陌生星群般的灯火,沉默了片刻。几秒后,他才转过身,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不答反问:
“顾逐,”他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情境下,叫了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陌生的、郑重的质感,“对你而言,这里……还只是一份需要完成的任务吗?”
暮色如潮水般涌入画室,光线迅速暗淡下去,他站在明暗交界处,身影轮廓有些模糊,唯有眼睛依旧明亮,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这一个称呼的转换,本身就是一个答案,一次试探,和一种无声的邀请。远处的城市噪音仿佛被隔绝在外,画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顾逐迎着他的目光,第一次无法立刻给出那个标准且功利的答案。李姐的质疑,小轩那幅破碎的《会发光的爸爸》和那句纯粹到令人心颤的话语,墨驰眉间掩不住的疲惫与坚持,他胸膛传来的短暂却真实的温度,以及那个将他们变为“共犯”的谎言……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像是一股汹涌的暗流,冲垮了她原本清晰坚定的世界边界,让她内心深处轰然作响,回荡着连她自己都无法辨明的回声。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掌心那枚被他指尖烫过似的创可贴,轻轻按了按,随即转身,走进了渐沉的暮色里。
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不再像初来时那样充满笃定的侵略性,反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与悸动,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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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画一个会发光的爸爸,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小轩的这句话,是不是瞬间戳中了你的心巴?孩子的爱,永远是最纯粹的反焦虑良药。这一章,墨园长和顾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突如其来的拥抱(虽然是隔着孩子的)、共同的秘密、最后那句直击灵魂的“顾逐”……CP感是不是瞬间拉满了?所以,顾逐会如何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呢?期待在评论区看到你的尖叫和猜测!
第8章 她跌进他怀中护住孩子,他的臂弯成了最后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