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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薄雾还未消散,路上便已然有稀稀疏疏的人影走动。
蒲舒阳踏出院门,他满脸困顿,眼下隐隐泛着青色——昨晚隔着屏风盯了栾祈大半夜,自然没有睡好。
脑袋昏昏沉沉,待发现院外静立的那道人影时,顿时容光焕发,他兴高采烈地小跑至封澜面前,“大师姐,你是在等我吗?”
封澜偏头看向他的身后,“不是,我在等栾祈。”
蒲舒阳一噎,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笑道:“他来了,我们走吧。”
“我不去授业阁。”封澜说,“我陪他去食堂。”
藏云峰是四副峰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另外三个副峰的亲传弟子都是由师尊悉心教导,但云怿没那耐心,于是藏云峰的亲传弟子只能同众多内门弟子一样,前往授业阁汲取知识。
听到前半句时,蒲舒阳没有丝毫波动,总归是享有亲传弟子的特权,授业阁去或不去都无所谓。
况且,大师姐只是修为倒退,学识还在,确实没必要去听课。
听到后半句时,他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重复:“去食堂?”
大师姐是修为倒退了,可也是稳定在了凌虚境,可以辟谷啊!
况且大师姐又不像师尊那样贪念口腹之欲,自从辟谷后,除了早些时候小师妹的投喂外,她哪吃过什么东西!
现在却说要去食堂?陪栾祈一起?
早早等在院外,就为了这个?
妖不用辟谷,大师姐就要如此迁就他吗?
蒲舒阳抿紧了唇,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须臾,才略带不甘地说:“我带他去食堂就好了。”
或许只是栾祈不认路罢了,带他去一趟也没什么。
“我陪他去,顺便吃完后再带他四处逛逛,熟悉环境。”
蒲舒阳甚至想说这些他也能做,但封澜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对栾祈笑道:“我们走吧。”
蒲舒阳站在原地,看着封澜与栾祈并肩而行,从他身侧经过,隐约还能听见封澜关切的声音:你昨晚没睡好?
却不是对他说的。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蒲舒阳狠狠握紧了双拳。
……
“睡得不太安稳。”栾祈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实话实说,“可能是换了环境后不习惯。”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条眼冒红光、通体漆黑的大蛇将他紧紧缠绕,粗壮有力的蛇身不断收缩,勒得他喘不过气,偏在命悬一线之际又会骤然放松。
巨大的蛇头则紧紧盯着他,饶有兴趣地观赏着他大口喘气的狼狈模样。
如此循环几次,大蛇终于失去兴趣,才放他一条生路。
今早醒来,看见蒲舒阳眼下的青黑,还有方才那股熟悉的视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人真心容纳他,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就没必要再说出来了。
“抱歉。”封澜突然停下脚步,“是我考虑不周,导致计划出了差错,现在不得不在宗内停留一段时间。”
栾祈怔愣一瞬,随后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差别,反倒在这阴差阳错之下我才能进青筠宗。”
他感慨道:“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在青筠宗行走自如。”
封澜看他一眼,再度迈步,“那就走吧,用完早餐后带你识路,宗门内便随你走动。”
栾祈恍了恍神,连忙几大步跟上。
他本以为这话只是搪塞蒲舒阳而已,想不到她真的言出必行。
青筠宗弟子众多,为了顾及尚未辟谷的弟子,各峰皆设有食堂。
一路走来没遇见几个人,食堂门口却有三五成群的弟子进进出出,看见封澜时无不驻足,惊喜地喊上一声“大师姐”。
封澜或颔首回应,或是简短地“嗯”一声。
走走停停,终是踏进了食堂的大门。
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已有不少弟子在窗口前排起了长队,趁着等待的间隙,与身旁相熟的人谈笑风生。
封澜扫视一圈,这么多年过去了,食堂基本没什么变化,“早餐有馒头、包子和粥,你要吃什么?”
栾祈眉眼含笑,回应道:“包子。”
走近食堂的那一刻,栾祈便察觉有无数充满好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没有恶意,纯打量。
好似妖已经被他们接纳了。
哪怕他知道是因为身上的匿形术和身侧的封澜,依旧觉得开心。
又是包子。
封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带着栾祈排在了包子窗口。
甫一站定,前面的人便惊喜地转过身,“大师姐!”
上一次大师姐来食堂,身后跟着的是沈师姐,那时她们也排在了她身后。只是那时她也才刚入藏云峰,没敢和大师姐打招呼,事后懊恼了好久。
这次可不能再留遗憾了。
她鼓起勇气,飞速自我介绍道:“我是外门弟子叶芸芸,尘风境,还未辟谷。没想到还能在食堂遇见大师姐。”
叶芸芸说完,脸臊得通红。
天呐!她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叶芸芸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封澜的神情,紧紧盯着地面,恨不得地面就此裂开,好让她钻进去躲藏一会儿。
望着眼前快要熟透的少女,封澜轻笑,“沈星苓曾与我提起过你。”
“是、是嘛。”
叶芸芸声细如蚊,依旧没有抬头。
沈师姐与她在食堂相识,两人兴趣相投,却因诸多原由,只有在三餐时才会在食堂碰面,在饭桌上畅聊几句,又各自分别。
甚至沈师姐前些时间晋升凌虚境,辟谷后连食堂也不来了。
亲传弟子与外门弟子本就是云泥之别,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埋怨的,只是难以想象沈师姐会向大师姐提起自己。
“她曾说,她遇到了一位与她口味相似的师妹,叫叶芸芸。”封澜回忆往昔,神色温柔,“后来,你还教会她梳好几种漂亮的发髻。”
听封澜说起往事,叶芸芸终于不那么尴尬,脸上的热意也渐渐消退。
她抬起头,余光瞥见封澜身后晃动的衣摆,想到他是与大师姐一同过来的,好奇地问道:“他是新的师兄吗?”
四副峰中,只有云怿首座不按规矩收弟子,听说他的几个亲传弟子全是在外面捡来的。
能由大师姐亲自带着,估摸又是新捡来的师兄了。
亲传弟子等级最高,无论入宗早晚,其余弟子皆得喊一声师兄或师姐。
封澜侧过身,露出身后的栾祈,“他是栾祈,我的道侣,也可以叫他师兄。”
“师兄好。”叶芸芸果真傻愣愣地叫了一声,然后又对着封澜口不择言道,“恭喜恭喜。”
……
授业阁亦是各峰皆有设立,每位长老座下都有几十名弟子,不可能逐一教导,便有了授业阁。
一间课室,一位长老,以及座下所有弟子。
蒲舒阳一身怨气地走进课室,几名想凑上来询问那日情况的内门弟子见状,立马熄了心思,又坐回了各自的位子上。
那日大量的灵气聚集藏云峰,显然是大师姐要晋境了,可后来灵气四散,好像还有几道横冲直撞的灵力,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云怿首座下令不得议论此事,这都几天过去了,也没个结果。
也不知大师姐有没有事。
或许可以问问沈师姐。
一个个又翘首以朌地望着门口,等待那抹明亮的身影出现。
好不容易等到沈星苓,见她又与蒲舒阳聊了起来,众弟子只能按捺住躁动的心,静静等待。
沈星苓来得比平常要晚一些,一进课室,就看见神色不虞的蒲舒阳。
他们并非某位长老的弟子,能进授业阁全凭亲传弟子享有的特权。
纵使有特权在身,也不能随意旁听,长老们性情各异,讲法风格也不尽相同,学得太杂反倒不利于自身。
沈星苓与蒲舒阳选中了同一位长老,同一间课室。
她的位子与他相邻,坐下后,她歪着身子小声询问:“蒲师兄是在生大师姐的气吗?”
“不是。”蒲舒阳瞥她一眼,语气冷硬,“是栾祈。”
“哦、哦。”沈星苓点头如捣蒜,好奇地问道,“他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蒲舒阳难掩怒火,咬牙切齿道:“他要大师姐陪他去食堂。”
沈星苓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我去找大师姐却没见着人,原来是在食堂。”
她在大师姐院子外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又在授业阁找了一圈,依旧不见人影。
正纳闷着呢,没想到在蒲舒阳这里得到了答案。
她难道听不出重点吗?
蒲舒阳更气了,压抑着满腔怒火,不爽地反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大师姐的储物袋还在我这儿。”沈星苓说,“我忘了还给她了。”
这储物袋是在寻封澜的路上找着的,交由沈星苓暂时保管,只不过与封澜见面后,根本无暇顾及这种小事儿。
她也就糊里糊涂地忘记了,今早起床后看见腰间自己的储物袋,这才想起来。
蒲舒阳豁然起身,拉着沈星苓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催促:“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去晚了又不知道大师姐去哪了。”
很显然,蒲舒阳并不是着急归还储物袋,而是有个借口,好去找封澜。
沈星苓措不及防,被扯了个趔趄。
蒲师兄突然情绪大翻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她止住脚步,反手抓住蒲舒阳的手腕,奋力将他拉住,“我们叫上裴师兄一起吧。”
蒲舒阳不悦地皱眉,“不用。”
“现在大师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裴师兄是最……适合管束大师姐的人。”看他又要迈步,沈星苓连忙道,“叫上裴师兄准没错。”
蒲舒阳松开手,不情不愿地说:“你去叫他,我在这里等你。”
“好。”
沈星苓应了一声,立即跑远了。
竖起耳朵偷听的内门弟子一头雾水。
栾祈是谁?
大师姐到底怎么了?
可惜他们不能跟着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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