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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
走出不远,嫦娥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那水君惯会纠缠,妹妹日后遇见,需多留些心思。”
“多谢姐姐解围。”宓妃诚心道谢,清冷的眸中浮现一丝暖意。在这看似繁华无尽的天界,这份及时的援手,显得尤为珍贵。
嫦娥笑了笑,目光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瑶台尽头那孤寂的玄甲身影,轻声道:“无妨,同为女神,理当如此。”
见宓妃的身影消失在瑶台深处,嫦娥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才如潮水般褪去,转而化作一丝淡淡的疲惫与了然。
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那始终立于阴影中的玄甲身影。
后羿依旧保持着抱臂倚柱的姿态,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唯有在嫦娥走近时,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人已走远了,还看?”嫦娥的声音依旧柔婉,却少了几分在人前的客套,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复杂意味。
她停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生疏。
后羿收回望向宓妃离去方向的目光,侧脸线条依旧冷硬,没有回答。
嫦娥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百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失态。”
“那支刻着水纹的银箭……便是当年在洛水之畔拾得的吧?”她并非质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事实。
后羿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既知道,何必再问。”
嫦娥轻轻抚摸着怀中玉兔柔软的皮毛,唇角牵起一抹微涩的弧度:“我自然知道。若非早知道你心中早有惊鸿照影,我又怎会应下这桩婚事?”
“你平定四荒的功绩太过耀眼,他们忌你功高,恐你与大族联姻,势力更盛,故撺掇帝俊将我这根基浅薄的小仙指婚于你,而帝俊也有自己的思量。”
“如此既是施恩,亦是枷锁。我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了这场博弈中的棋子,也是受益者。”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后羿棱角分明的侧脸:“这百年来,你守礼相敬,予我安稳,未曾有半分逾越,我心中是感激的。”
后羿沉默片刻,道:“你无需感激。这本就是……一场交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渺远的云海,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看到那条流淌在人间的洛水。“是我牵连了你。”
嫦娥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通透与自嘲:“谈不上牵连。若非借此婚姻,我或许至今仍是月宫旁一名默默无闻的散仙,何来今日‘嫦娥仙子’之名?更何况……”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坦诚的脆弱,“能如此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于我而言,已是奢求。我心悦于你,后羿,从你当年自天蓬元帅手下护住我那日便开始了。这本就是我的一场私心。”
后羿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她。
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竟也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了然,更有深深的歉然。
“嫦娥……”
他唤了她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必觉得为难,”嫦娥迅速打断他可能出口的歉意,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从容的模样。
“我告诉你这些,并非要索取什么。只是今日见了那位洛神,见了你的反应,忽然觉得,有些话若再不说,只怕日后更无机会了。”
她向前一步,与他并肩立于云海之畔,望着脚下翻涌的云雾,如同望着他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知你心有所属,亦知你重诺守信。你我这场姻缘,始于帝俊之旨,困于时势之局。我不会奢求更多,只愿……能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平静。”
“在你寻回你的惊鸿之前,在你打破这僵局之前,我会做好你的‘妻子’,仅此而已。”
说完这番话,嫦娥不再停留,抱着玉兔,转身袅袅离去,衣袂在月光下飘飞,背影依旧优雅。
后羿独自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又低头摩挲着箭囊中那支冰凉的银箭......
洛水之畔,水府清幽。
宓妃自天界归来后,便在此静心修行,梳理神格。
然而近日,原本平静的洛水却无端泛起浑浊的波涛,那是来自上游黄河的怒意。
更令她心神不宁的是,洛水沿岸村落中,接连有貌美少女离奇失踪,百姓哀祷日夜不绝于耳。
水纹之中残留的、属于黄河的霸道神力,几乎不言自明。
宓妃眸中凝霜,终是化作一道流光,直往黄河水府而去。
黄河水府深处,浊浪排空,与洛水的清雅澄澈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沉郁的土腥与权力的威压。
河伯高坐于玄水凝成的王座之上,指尖慵懒地缠绕着一缕浑浊的水流,如同把玩着微不足道的玩具。
当宓妃周身神光涌动、面带薄怒闯入殿来时,他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仿佛等待已久的猎物终于自投罗网。
"稀客啊。"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指尖的水球变幻着形状,“洛神终于肯踏足我这浊浪之地了?我这黄河水府,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语气中的戏谑如同无形的丝线,试图缠绕上来。
宓妃的声音却冷得像万载寒冰,直接劈开了这黏着的氛围:“河伯!洛水沿岸少女失踪,可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
河伯挑眉,竟坦然承认,他起身,缓步走下王座,玄色袍袖拂过台阶,带着迫人的气势逼近宓妃,“本王不过是请她们来 水府小住几日,欣赏一下黄河的波澜壮阔。”
他在她面前几步处站定,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清冷的眸子,“怎么,洛神这是……在为你那些凡人信徒,向我兴师问罪?” 那语调轻佻,仿佛这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他轻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宓妃。
她不再多言,纤手引诀,周身清光大盛,洛水之精随之呼应,化作万千冰棱,带着刺骨的寒意,如疾风骤雨般射向河伯!
随着她指尖轻点,冰棱如暴雨倾泻,所过之处,奔腾的浊流竟被瞬间冻结,发出“咔嚓”脆响。
整个水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冰晶世界,连河伯袖摆上绣着的金色黄河怒涛纹路都结上了晶莹的霜花。
河伯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随即这诧异化为更浓的玩味与兴奋:“有意思。”
他低笑,像是发现了极其有趣的珍宝。
随后抬手,随意引动九道更为粗壮的浊流,如狰狞的土黄色巨龙,咆哮着向宓妃扑来,企图将她连同那清冷的神光一同吞噬。
宓妃却并不闪避,足尖轻点汹涌的水面,每一圈荡开的涟漪都绽开一朵剔透的冰莲。
莲瓣旋转飞舞,边缘锋锐如神兵,精准无比地削开、击碎扑来的浊浪。
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并非在生死相搏,而是在跳一支神圣古老的祭祀之舞,清冷的面容在湛蓝神光的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凝!"宓妃清叱一声,所有冰莲骤然合拢,极寒之气爆发,竟将九道狂暴的浊流彻底冰封在半空之中!
河伯终于收起了些许轻慢之色。他发现这位新晋的洛神对水之法则的领悟远超他的预估,那些冰莲中蕴含的极致净化与冰封之力,竟隐隐克制他黄河浊流的污浊与磅礴。
他不得不动用约五成神力,引动水府深处更为古老、沉重的浊气进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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