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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待众人散去,老汉见公子仍在打坐,借了把伞,守他身旁。老汉心里感激,想是那三位大侠引开妖道,才有今日将狗官砍于马下。见雨水将那血污冲走,他感慨万千,想到狗官死了,五林镇前路未知,便长叹口气。不知何时,公子站起身来,谢了一声,说道:“ 老人家快快回去吧,莫要着凉生病。” 老汉早知他不是常人,此时见他乌发变白,显露金纹,还是吓了一跳。他见公子打坐过后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来,欲要把伞递给公子,公子不接,拉扯几番才撑伞离去。
申殊战时已觉胸闷气短,身上好似有千斤重,想起之前程野林中与月族人一战,将他踹下山坡,他与脱尘去寻法器,途中也是这般感觉,思衬一会,猜那丫头每每不知,却已能使他元神,用他修为,又想程野因此救下多人,但也无妨。他回过神来,去寻脱尘程野,没走几步,却滚落下地,在泥中挣扎,突见青色衣裙,但已破落不堪,抬头去看,脱尘又是不省,被程野背着,又见程野将他看了片刻,想起自己此时满身带泥,好不狼狈,便猜到死丫头在想什么,大声喝道:“不许笑!”
程野见他有伤,俨然是个泥人,本欲忍住,还是嘴角微弯,佯装着急,说道:“ 哎呀,哎呀,是谁欺负我们仙人! 仙人功夫了得,在这泥地打滚,必是被歹人所袭。仙人在此地等着,我去杀那歹人。” 言罢就要背着脱尘往西边走。申殊暗想让她得意一时,日后寻法治她,说道:“ 不必了。你扶我起来。” 程野见激他不得,兴味索然,右手托住脱尘,左手扶过蛇仙。
她背上沉,手臂重,带着二人,在雨中慢行近乎半个时辰才走到城门,见那独眼老汉叫了几个壮汉,拉了牛车在城外等着。
申殊见几番劝告,那老汉仍是放心不下他们三人,叹了口气,程野却道:“ 我还以为仙人只顾自己,藏在林中,现在看来许是仙人做了什么。仙人真厉害!” 申殊心里忽而又生出异感,也不是什么痛觉。二人又行了几步,他才接道:“你少贫嘴。” 程野见他不领情,暗骂死蛇不识好歹。
那城门旁,几个大汉见一瘦弱女子背上一个,手扶一个,竟一人支撑住两个男子,心中大惊,又见老汉已跑出几步远,才拉着牛车跟了上去,却看老汉哭得涕泗横流,向那三人连连道谢,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也看出三人是五林恩人,当下大步上前,将两男子扛上牛车,打伞前行。程野跟在一侧,虽是下雨,可街上却热热闹闹,众人将那县令府牌匾砸得稀烂,却无一人哄抢财物。
几人将程野一行引入府内,寻了最好的厢房将两位公子分别安置在床,突然轰的一声,吓得众人缩在一处,齐齐警惕,拿了木椅茶壶就要往外冲,忽听那蓝衣公子,冷笑一声,说道:“ 无事无事。有劳你们送些吃的给那丫头。”
他们听罢才知是那女侠腹中之音,又看女侠面露笑容,嗔道:“ 仙人~, 还是你懂我。”
申殊听后浑身鸡皮疙瘩起过一遍,想是程野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不知又要怎么弄他,只好退避三舍,紧闭双眼,不敢再说。老汉急急找了厨房生火做饭,几个青年又拿那县令私财换了上好吃食,听女侠请求,摆在那蓝衣公子房内,知二人有话要谈,便不做打扰。
程野知那蛇仙养伤,碰不得油腻荤腥,才故意叫人送了过来,馋他一下。申殊早知她会来这出,翻过身去,全然不理,却被那香气诱得好不难受,心想:“死丫头数次整我,这一件件我都记着,假以时日,定要让她吃瘪。” 想他在那佘山修炼,周围兽妖精怪都敬他怕他,却落到这凡人手上,她不恭不敬,竟还几番羞辱,不免咬牙切齿。
程野正大快朵颐,忽而想起那妖精尸碎仍在她囊中,暗叫不妙,冲出门外,借了把米,熬起粥来,将那热粥端到蛇仙房中,见他背过身去不知睡着没有。程野将粥摆到台面,轻声走到床边,那蛇仙仍旧不动,低头去看,见他眼睫微颤是在装睡,抬手就要碰他肩膀。蛇仙突然起身,手足无措,缩在床角,大声喝道:“ 你在做什么?!” 程野见他如此惊恐,心想:“ 这古人也太含蓄,碰一下至于嘛。” 却道了声歉,柔声说道:“ 仙人,小女有一事想求。” 蛇仙双手护在身前,问道:“ 何事?” 程野又道:“ 那妖精保护小女,十分英勇,却为那邪道所伤碎成几段......小女想仙人神通广大,定有妙招救她,便求一求仙人。”
程野等了半晌却不闻蛇仙言语,只见他垂眸望地,若有所思。程野早知不会顺意,欲要再求,却听蛇仙说道:“ 本仙确有一法。你坐到正中打坐,将那碎块置于身前,调动全身经脉,将那暖流聚于腹中,让其不断流动,无论中间如何难受都不可停。 ”
程野一喜,连连点头,便凝神打坐,忽觉身中某处有一亮光,却可流动,蔓延开来,血液好似燃烧,教她焦灼难耐,想起蛇仙告诫,程野只是忍着,发力去推,用意识将亮光聚于腹中,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头晕倒在床上,只一睁眼,竟见自己肚中金光乍现,吓了一跳,扭头去看,蛇仙腾空,又是白发金纹,他紧闭双眼,正冲妖精念决。窗外骤雨狂风,房内金光如丝线从他发间延伸,将碎块笼罩。
那碎块被金丝牵引,聚成一团,在那光里,只见一女身双腿俱全,是那姣好面容,程野心中大喜,又等了许久,蛇仙落在床上。程野见妖精坠地,跃身将她抱在怀里,扯来被子将她裹住。忽而间有人叩门,听见脱尘声音,程野欲要开门,却被蛇仙扯住衣角,回头去看,他捂着胸口,脸色不好只是摇头,见他如此,程野言语几句,打发脱尘。
待脱尘走后,程野兴冲冲的,一步一跳跑到蛇仙身旁,要夸奖几句,蛇仙却只摆摆手,叫她出去。程野道谢过后,抱着妖精去了别处厢房。
申殊见房门关上才颓然倒下,身体好似坠入冰窟,全身发寒,一夜无眠,恍惚之间,天已大亮,骤雨未停,他挣扎片刻,怎么也起不来身,视线模糊,忽听脚步,回头望见青衣,问道:“ 又怎么了? ”
那人不语,他不知死丫头发什么疯,又道:“ 还不出去?” 忽听那人喊道:“ 仙人要去,就把脱尘也一并带走罢!” 申殊一听,才知认错人了,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要多想,本仙休息几日就好。” 脱尘道:“ 怎么能好,仙人人身蛇尾,白发不去,金纹遍布。不是仙人渡去一半修为,强救那妖,怎会如此!脱尘这命是仙人救的,这就还给仙人。” 言罢,食中二指将眉间一点,点到手腕就要渡气,申殊一急,喊道:“ 程野!”
程野在外偷听,急急破门,飞身而入,剑柄一敲,脱尘无防,昏了过去,又见蛇仙是半人半蛇,五味杂陈,说道:“ 仙人......我,我......” 申殊扯过被褥盖在下身,说道:“ 与你无关,带他走吧。” 程野见他转过身去,虽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只抱起脱尘,将他放落在床。
回到房内,妖精已醒,要向女侠道谢,却见她失魂落魄,问道:“女侠,你这是怎么了?” 程野本不想说,想到妖精在五林镇住了许久,说不定有方法能让蛇仙恢复元气,便道:“ 我与那妖道一战,修为大损,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妖精着急,想了片刻,说道:“ ......在那偏路,往上走,就是灵山。绝顶之处有那异树,结扶桑果,吃了可让人修为大增。等到明日天晴,我同女侠......” 程野听后大喜,不等她说完,就要出门,妖精又道:“ 女侠,这急风骤雨,怕是危险,等到天晴不迟。” 程野不知蛇仙状况如何,不想再等,叫妖精不要跟来,便奔向灵山。
山里路滑,走进深处,并无凶兽,又寻到先前妖精茶铺,走了半刻,见一怪峰。此时大雨瓢泼,浓雾不散,程野不知有无寻对,只得攀了上去,山壁湿滑,从那高处连水带泥,落她面上,即便穿着蓑衣也浑身湿透。她爬了许久只到山腰,其间无甚藤蔓山洞,不得借力休息。
程野十指嵌入泥中,歇息一会又使劲往上,那雨竟愈下愈大,豆大雨珠将脸打得生疼,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望,有一树枝伸到半空,果实像丹红小桃,她聚力于腿,急往上爬,总算踩到平地。那果子握在手心正如妖精所说微微发热,程野心中一喜,将筐子塞得满满当当,待到下山之时,大雨已停,便快了许多,急急走回府内,推开房门将整筐扶桑果置到蛇仙床下,从中捧了许多,要置蛇仙眼前。
申殊听到动静,艰难转身,满眼都是火红果子,低道:“ 雨大,危险。” 程野笑道:“仙人,仙人,妖精说这果吃了能恢复精力,你快吃!” 从框里拿出一个,放他嘴边。申殊知这扶桑果对他无用,本想叫程野不必麻烦,她双手近在咫尺,凝神去看,十指皆是污泥擦伤,又打住话头,接住果子,吃了下去,刚一入口竟有咸味,味道不过一瞬,果实其实清甜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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