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灰眸的我成了太孙妃

作者:CL映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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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罪



      一路上,伊拉诺低着头,一言未发。梦茹以为她仍沉浸在昨晚翻龙转凤的美妙体验中,看热闹似的掩唇轻笑。

      伊拉诺珉紧双唇,在酝酿着什么。事涉自己的性命,本能告诉她不该将昨晚之事说与他人听。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梦茹是她来到暄朗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伊拉诺对梦茹总是有种天然的信任。且近些日子接触下来,梦茹未流露出丝毫恶意不说,还对她照顾有加。

      伊拉诺狠狠合上眼睛,似是要将杂念抛去,再张开眼,面上清明了然。她决心赌一把:若然梦茹是个脏心烂肺的,那她认栽;若然梦茹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姑娘,她在皇宫生活许多年头,经验丰富,说不定能给自己指条明路。

      待回到宿居的下房,伊拉诺伸头探脑地查看一番,确认房内无人后,她猛地拽了一把正要离去的梦茹,将其拉入房内,飞速掩上房门。

      梦茹一脸狐疑。

      伊拉诺郑重其事地向梦茹作了一揖,神色严肃紧张:“梦茹,求你,救救我。”

      “我?我哪有这能力?”梦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皇宫生存的第一要义就是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她愁闷地注视着相交甚笃、全心交付信任的孙小娘子,犹豫一瞬,转而开口:“先说说看,所谓何事?”

      伊拉诺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眼鼻口皱巴成包子样:“昨晚我未同殿下行云雨之事,甚至在侍浴时不慎将殿下后背烫伤。”

      “什么?!”惊觉自己动静太大,梦茹下意识地捂紧嘴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她压低嗓音,谨慎地追问道:“那为何太子妃殿下和李姑姑不知此事?“

      “殿下仁善,帮我掩下了此事,连雷局郎都不知情。”伊拉诺说着,双手交叉拱拳,朝太孙居住的春晖宫方向一拜。

      听罢,梦茹莫名松了一口气。依太孙的态度,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孙明显是想保下孙小娘子的。她脊背松弛,倚坐在床榻边缘。

      梦茹思索了约莫半盏茶的光景,神情一凛,复言:“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一旦给你扣上个谋害皇储的罪名,谁管你是否有意为之,当即杖毙。”

      伊拉诺腿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地上。她是知道可能会有丧命的风险的,但当梦茹真的说实了可能性,冲击更大,就像已被判死罪。

      她不想死,她想活。伊拉诺开始琢磨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之前伊拉诺在皇宫度过数月,虽然日子无聊、规矩多,但总归衣食不愁。何况,既有太子妃这个靠山,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应是性命无虞。她料想如此的生活该当比平头百姓的日子强些,也就没惦记过逃离这红墙黄瓦的方寸之地。如今,她可是误伤了太子妃的宝贝儿子,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会被弃如敝屣的。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梦茹留意到伊拉诺的神态由慌乱紧张转为警觉游移,猜到她在谋划什么:“逃跑是没戏的,建议你放弃无谓的念头。皇宫的守备森严,是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的程度。同你一道入宫的、刚分配至宫正司月余的一个小宫娥,因无法承受动不动听犯错的宫娥受刑挨打的惨叫、清洗罪犯血污的差事而生了癔症,竟妄图半夜翻墙逃跑,结果被巡逻的侍卫射成刺猬,极为凄惨。”梦茹惋惜地摇摇头。

      画面浮现脑海,伊拉诺不寒而栗地摩挲臂膀。“那我该怎么办?”

      梦茹轻叹一口气:“今日我既知晓此事,日后你若有什么不轨之举,我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咱们现下是一条船上的蚂蝗。”她顿了顿,“不如,你亲自去跟娘娘告罪,先下手为强。在他们将其定性为谋害太孙殿下前,表明是无心之失,或可大事化小,死里逃生。否则,等到娘娘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事,恐怕就迟了。”

      伊拉诺不是没想过去向太子妃告罪,然她尚摸不准太子妃的脾性,亦不知她对儿子舐犊情深到何地步,害怕会激怒她。梦茹是个稳妥之人,既然她建议如斯处理,定然是有道理的。

      “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 伊拉诺拉起梦茹手腕,大踏步往外间而去。忽地,她感觉右袖子沉沉的,想起袖兜的物什。她掏出金属球,摊开手展示给梦茹。

      “这是?”梦茹接过金属球摆弄了两下。

      伊拉诺摇摇头。“不知。是从盛有烫伤太孙殿下的热水的木桶里掉出的,说不定可以证明我确实是无心的。”

      梦茹点点头,深觉其言有理。

      八月初至,正午的烈日仍是有些灼人的。东宫盈露殿殿外侍候的内监宫娥,没人敢去阴凉处躲懒,屏息凝气地候立在台阶两侧。负责洒扫的二、三等宫人亦是低头疾行,能绕路就绕路,断不愿在此时去触霉头。前院的百年古柏仿佛感受到氛围的紧张肃杀,赶忙将影子收将起来。

      云锦段织就的手帕滑落而下。张芊玥在听到伊拉诺告罪后,脸上青一道白一道,长长的护甲紧紧地抠住紫檀木椅的扶手,留下深深的印坑。

      李嫱微躬着身子,紧张地看向张芊玥。

      殿内静谧异常,静到喘息已成为一种罪过。闻听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伊拉诺抑制不住地惶恐。

      良久,张芊玥怯怯地低声问出一句:“瞻儿他,可还好?”即便她努力掩饰,伊拉诺仍是感受到了其嗓音的颤抖。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仅仅是关心儿子伤势的普通母亲。

      “娘娘放心,应是无虞的。殿下今晨如常出门。”伊拉诺掏出袖兜中的金属球呈上,讲述起事情的前因经过。

      听罢,张芊玥敛去神色异常,扫了眼托盘中的金属球,冷冷地审视伊拉诺:“吾待你不薄,你为何谋害吾的儿子?”

      没有高声呵斥,没有愤怒摔杯,平平淡淡的一个询问,却让伊拉诺的心直坠冰窖。她扑通一声趴伏在地上,略平复心情,战栗地表示:“奴婢不敢,娘娘!奴婢是您为太孙殿下准备的人,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实在没有立场去害殿下。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于奴婢有何裨益呢?”

      此话堪堪讲到张芊玥的心坎上。确实,谁又会这么傻呢?除非……

      “如若你收受安王党好处,那也未必没有动机。”张芊玥不再看伊拉诺,把玩起护甲,“是不是真的要吾动刑,才肯讲实话?”最后三个字的声调陡然拔高,她厉声喝问道。

      伊拉诺膝盖酸软,小腿不受控地左右晃动。难道她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内心已经怕到极点,伊拉诺却还是忍不住嘴硬:“奴婢方才所述便是全部实情。娘娘您不相信,奴婢再怎么辩解,想必也是无济于事的,不如缄口不言。”

      梦茹惊得眼珠子快脱离眼眶,只恨不得剜掉自己的耳朵,从未听过这大逆不道之言才好。她愈发后悔带伊拉诺前来告罪。

      “你这丫头!竟敢跟我顶嘴?”张芊玥腾地从雕花紫檀木椅上立起。

      未等伊拉诺反应,雷灏慌里慌张地冲进来,扑跪在地:“娘娘,大事不好!方才朝议,主子突地痰迷气逆,当场昏厥!”他不等把气喘匀,紧跟着说,“现下人已被抬至乾清宫偏殿,太医正全力施救,陛下、王贵妃娘娘、太子爷和两位王爷都候在那儿,请您亦快些过去。”

      什么!万能的主,当真要如此待我?伊拉诺深感求生无望,瘫软在地。身子陡地松懈,困乏、饥饿、绝望诸番滋味纷纷袭来,其眼前景象开始打转。

      “快,快,快!”张芊玥在李嫱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往外赶,从伊拉诺身侧擦过。

      李嫱睨伊拉诺一眼,撂下狠话:“你这妮子,倘殿下有个好歹,定要你去到九泉之下追随侍奉。”

      伊拉诺视线模糊不清,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冷水浇面,梦中的温暖被褥瞬间变成冰冷地窖。伊拉诺打了个激灵,挂着水珠的睫毛颤动不已,耳边似有悉悉簌簌地谈话声。她悠悠醒转,睁开眼。

      入目所见,便是穹顶精巧雅致的松鹤长春彩绘图,白鹤口中所涎金线与正位的珐琅宫灯相连,金丝楠木梁木交错嵌套,形成藻井,角落衔接处雕刻垂莲、彩云等吉祥纹路,鎏金描边,华贵非常。

      伊拉诺意识到自己不在大牢,暗暗放下心。下一秒,待她瞧清眼前众人,心又重提嗓子口。

      她不敢再四处打量,翻爬起身,伏首于地:“奴婢见过诸位主子。”

      诸葛棣侧坐榻沿,凝神察看乖孙的状况,不曾理会伊拉诺,接过司礼监秉笔太监雷显递来的濡湿的巾帕,略一折叠,轻柔地敷于诸葛瞻基的额头。床头跪着三名瑟抖不止的御医。

      “陛下,要妾身说,就该将这胆敢谋害太孙的贱婢凌迟。否则天家威严何在?”是个婉转娇媚的陌生女声,嗓音不洪亮,用词十足的尖利刻薄。

      伊拉诺想到刚刚匆忙扫视看到的姿态婀娜、倾城绝色的张扬妇人,猜测声音来处就是得到圣上独宠的后宫第一人贵妃王颐媛。

      陛下?原来关切地照看太孙的威严老汉就是当今圣上。伊拉诺心底直敲鼓。

      “妾附议。”张芊玥用绢帕拭净眼角的泪水,从黄花梨木圈椅上站起,朝诸葛棣微一屈身。

      王颐媛惊讶地看向张芊玥,看来她是要丢弃孙氏这颗棋子。

      伊拉诺内心五味杂陈,原来所谓的靠山提携,不过是因没有利害关系。

      张芊玥将绢帕收入袖兜,安坐圈椅躬身问询:“但在此之前,是否该将孙氏收押刑讯,审问出其背后主谋。不知陛下可否将人交给妾审问?妾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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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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