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知遇

　　十一月的尾声，在一场连绵的冷雨中到来。校园里的水泥地被浸染成深灰色，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夏遇桉在"墨痕"咖啡馆值晚班。窗外雨声淅沥，店内灯光暖黄。风铃响起时，他正低头核算今天的流水。
　　"欢迎光临。"他习惯性地说。
　　门口站着叶栀夏和苏晚晴。两人共撑着一把秀气的遮阳伞，显然不足以应对这场雨，肩头都被斜落的雨丝打湿了。叶栀夏看到他，眼睛微微一亮："夏遇桉？你今天值班？"
　　"嗯。"他放下账本，声音平稳。
　　"两杯热拿铁。"叶栀夏收起那把还在滴水的伞，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这雨下得突然，我们只带了这把小伞。"
　　他点头，转身准备咖啡。雨势似乎比刚才又大了些。
　　她们在靠窗位置坐下。夏遇桉送咖啡时，听见苏晚晴小声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我的书还在图书馆，得回去拿。要不让陈叔来一趟吧。"陈叔是叶栀夏家的司机，从她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受雇于她的父亲，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一个长辈。
　　叶栀夏看了看窗外："应该快停了吧？要不我们等雨小点就回去？陈叔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爸爸给他放了几天假，还是别麻烦他了。"
　　"只能这样了。"苏晚晴叹了口气。
　　夏遇桉沉默地放下咖啡。"小心烫。"他说。
　　"谢谢。"叶栀夏抬头微笑。
　　回到操作台，他继续核对账目，笔尖却迟迟未动。九点五十分，雨势渐弱，成了细密的雨丝，但仍在持续。
　　他换下围裙，从柜台下取出自己的伞——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用了三年，伞骨依旧结实。
　　走到她们桌前，声音平静："要打烊了。"
　　叶栀夏连忙起身："我们这就走。"
　　他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她们手中那把秀气的小伞，语气如常："雨还没停。这把伞你们用吧。"
　　叶栀夏怔了怔："那你呢？"
　　"我跑回去就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把精致却显然不实用的伞上，"要不......换一下？"
　　这个提议出乎意料地合理。他用他的大伞换她们的小伞，谁都不欠谁。
　　苏晚晴眼睛一亮，小声对叶栀夏说："这个主意好！至少我们不会被淋得太惨。"
　　叶栀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室友期待的眼神，终于接过他手中结实的长柄伞，把自己那把还在滴水的小伞递给他："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接过那把带着精致花纹的伞，触手轻巧，还残留着一点她手心的温度。
　　"伞我下次找个时间还给你。"叶栀夏说。
　　"好。"
　　他看着她们撑开他的黑色大伞走进雨幕。那把朴素的伞在她手中显得格格不入，却稳稳地遮住了两人头顶的天空。
　　夏遇桉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撑开她留下的那把秀气的小伞。伞面太小，他不得不把背包抱在怀里以防淋湿。雨水顺着伞骨滑落，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样很好。他对自己说。一场公平的交易，谁也不欠谁。
　　可是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提醒着他——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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