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赴山河

　　青鸾山深处的隐秘据点，是一座隐匿在瀑布后的溶洞。洞内干燥通风，借着洞顶透下的月光和石壁上的夜明珠，隐约能看清周围的陈设——一张石床、一张木桌，还有几个盛放杂物的木箱，简单却五脏俱全。
　　苏景珩为墨尘包扎好伤口后，便坐在木桌旁，将药箱收拾整齐。洞内寂静无声，只有瀑布的水流声从洞外传来，伴着两人浅浅的呼吸，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墨尘靠在石床上，目光始终落在苏景珩的侧影上。昏黄的珠光下，苏景珩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影，神情专注而平静。他想起三年来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自己总是隐在暗处，默默看着苏景珩为了复仇而努力，看着他在太医院小心翼翼地周旋，看着他强忍着灭门之痛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表象。
　　心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情愫，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窒息。他是暗卫，是萧彻手中最锋利的刀，本该无情无欲，只懂执行命令。可面对苏景珩，他所有的原则都在悄然崩塌。他开始在意他的安危，在意他的情绪，甚至在意他是否也会对自己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在想什么？”苏景珩收拾完药箱，抬头便对上墨尘深邃的目光，心中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墨尘收回目光，声音依旧低沉：“在想赵景渊的下一步动作。”他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找了个借口。
　　苏景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担忧：“赵景渊恼羞成怒，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我们。这里虽然隐蔽，但也未必安全。”
　　“放心，”墨尘坐起身，语气坚定，“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景珩心中一暖，抬头看向他，认真道：“墨尘，谢谢你。这些年，若不是你，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从苏家灭门后他被萧彻救下，到潜入太医院后的一次次危机，每次都是墨尘在暗中出手相救。他知道，墨尘是萧彻派来保护他的，但这份保护，早已超出了任务的范畴。他记得有一次，他被影阁的杀手追杀，身受重伤，是墨尘背着他在雪地里跑了一夜，找到隐秘的医馆为他疗伤，自己却冻得高烧不退。
　　墨尘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这是我的任务。”
　　苏景珩知道他不善言辞，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对我而言，你早已不是单纯的暗卫。”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墨尘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景珩，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苏景珩被他看得有些羞涩，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我……我只是觉得，你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墨尘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攥着拳头，任由那份喜悦在心中蔓延。
　　就在此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打破了洞内的宁静。墨尘眼神一凛，瞬间起身，将苏景珩护在身后，手中“尘心”佩刀已然出鞘，寒光凛冽。
　　“警惕性倒是不错。”一道阴冷的声音从洞外传来，随后，十几名黑衣杀手出现在洞口，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的男子，正是影阁的副阁主，鬼面。
　　鬼面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苏景珩身上，带着十足的杀意：“苏太医，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倒是藏得挺深，让我们好找。”
　　苏景珩心中一凛，没想到赵景渊的动作这么快，竟然能找到这里。他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暗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墨尘眼神冰冷，死死盯着鬼面，声音低沉如雷：“想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就凭你？”鬼面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上！杀了苏景珩，活捉墨尘，殿下有重赏！”
　　十几名杀手立刻蜂拥而上，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毒光，直扑墨尘和苏景珩。
　　墨尘将苏景珩往身后一推，沉声道：“躲在后面，不要出来！”说完，便提着佩刀迎了上去。
　　他的武功沉稳刚猛，佩刀挥舞间，带着凌厉的劲风，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杀手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墨尘的猛攻之下，根本无法靠近苏景珩半步，很快便有几名杀手倒在血泊中。
　　苏景珩躲在石床后面，看着墨尘在杀手群中浴血奋战的身影，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墨尘武功高强，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杀手的弯刀上都淬了毒，一旦被划伤，后果不堪设想。
　　“墨尘，小心！”苏景珩高声提醒道，同时将手中的银针暗器射出，精准击中一名想要偷袭墨尘的杀手的手腕。
　　墨尘心中一暖，回头看了苏景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后便再次投入战斗。有了苏景珩的配合，他更是如虎添翼，佩刀翻飞间，杀手们纷纷倒地。
　　鬼面见手下死伤惨重，心中大怒，亲自提刀上阵，攻向墨尘：“找死！”
　　鬼面的武功比之前的蒙面首领高出不少，弯刀招式诡谲，带着浓浓的毒性，墨尘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招架，手臂不慎被弯刀划开一道小口，黑色的毒血瞬间涌了出来。
　　“墨尘！”苏景珩惊呼一声，心中一紧，连忙从药箱里翻出解毒的草药，想要上前为他疗伤，却被墨尘厉声喝止：“别过来！待在原地！”
　　墨尘知道，自己一旦中毒倒下，苏景珩就会陷入绝境。他强忍着毒性发作的眩晕，运起内力压制毒素，佩刀猛地一挥，逼退鬼面，随后转身对苏景珩道：“这里有我，你从密道先走！密道在石床后面，一直走就能出去！”
　　“我不走！”苏景珩坚定地摇头，“要走一起走！”他怎么可能丢下受伤的墨尘独自逃生？
　　鬼面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挥刀再次攻向墨尘，招式愈发狠辣。
　　墨尘心中焦急，毒性越来越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有些踉跄。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让苏景珩离开。“听话！快走！”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苏景珩推向石床后面的密道入口，“记住，活下去，为苏家报仇！”
　　苏景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看着墨尘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墨尘！”
　　“走！”墨尘再次怒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刀砍向鬼面，将他逼退几步，随后便倒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墨尘！”苏景珩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墨尘最后一道眼神制止。那眼神中，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未说出口的深情。
　　苏景珩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墨尘的期望。他咬了咬牙，转身钻进了密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鬼面看着苏景珩消失在密道中，心中大怒，一脚踹在墨尘身上：“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他俯身想要杀了墨尘，却听到洞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心中一惊，知道是援军到了，只能不甘心地怒吼一声：“撤！”
　　随着鬼面等人的离去，溶洞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墨尘躺在地上，意识渐渐陷入黑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苏景珩担忧的脸庞和那句“你早已不是单纯的暗卫”。
　　如果……如果能活下来，他想告诉苏景珩，对他而言，也早已不是单纯的任务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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