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烟雨迷蒙

作者:琴枫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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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课的合唱



      云港三中的音乐教室,像是被时光遗忘在校园西北角的、一个装着过期糖果的彩色玻璃罐,孤零零地坐落在爬满枯萎藤蔓的附楼里。通往那里的路,要穿过一片因疏于打理而野草蔓生的小花园,和一个早已干涸、只剩龟裂泥土和几丛倔强狗尾草的圆形喷泉池。这使得每周一次的音乐课,都沾染上了一种逃离主流的、带着些许隐秘期待。

      午后的阳光,像一块被烘烤得恰到好处、正在缓慢融化的琥珀,黏稠而温暖,透过音乐教室那扇巨大的、朝西的玻璃窗,将整个空间浸泡在一种慵懒的、金黄色的光晕里。无数微小的尘埃在这蜜糖般的空气中悬浮、舞蹈,仿佛一群不知疲倦的、金色的精灵,窃窃私语着关于时光的秘密。

      音乐教室的内部,与那些被公式和定理填满的普通教室判若两个世界。墙壁被刷成了一种试图营造艺术氛围、却因岁月侵蚀而显得斑驳脱落的浅豆绿色,像一幅褪了色的、忧郁的油画。一架老旧的、黑色漆面布满磕碰痕迹的立式钢琴,如同一位患有风湿、却依旧强撑着一身傲骨的没落贵族,沉默地占据着角落。讲台一侧,堆放着落满灰尘的音响设备和一摞边缘卷曲、散发着陈旧纸张与淡淡霉味的音乐教材。

      空气里,搅拌着旧木头、灰尘、阳光,以及一种被允许暂时“不务正业”的、松弛而略带矫情的气息。这对于被数理化的逻辑链条和英语单词的枯燥排列轮番轰炸了一整天的少年们而言,无疑是一种奢侈的、精神上的放风。

      今天的课程,是学唱一首新歌——《北京东路的日子》。

      年轻的音乐老师苏老师,一个刚从省城艺术学院毕业没多久的女子,穿着一条印有抽象图案的波西米亚风长裙,长发松松地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种试图与这群半大孩子们平视的、小心翼翼的温柔。她站在钢琴旁,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弹出几个零星的、如同清晨露珠般清澈透亮的音符,然后转过身,目光扫过底下那群心思早已飞到天外或专注于身边某个身影的学生们,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说: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唱一首歌。这首歌,关于青春,关于离别,关于你们正在经历、或许将来某一天会无比怀念的,高中时代。”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先知般的、淡淡的感伤,仿佛已经预见了这群懵懂少年未来必将经历的、名为“成长”的阵痛。

      《北京东路的日子》。当苏老师用她那不算专业、但足够真诚柔软的嗓音,缓缓唱出第一句“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时,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稚气未脱与强说愁绪的氛围,像无声的雾气,开始在教室里弥漫、渗透。那些被精心打磨过的歌词,像一颗颗光滑而冰凉的石子,接二连三地投入了许多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心湖。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儿去……”

      林未雨坐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微微仰着头,看着苏老师那张沉浸在旋律与自我情绪中的、仿佛被窗外蜜糖色阳光镀上了一层虚幻光晕的侧脸。那些简单的词句,像一把纤细而精准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探入她内心某个不设防的、柔软的角落。她想起初入云港三中时的茫然无措,想起军训时毒辣日头下顾屿哼唱的那首模糊老歌,想起英语课上令人脸红的尴尬和生物实验室里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这些原本零散的、带着毛边的记忆碎片,此刻被这略显青涩的旋律串联起来,竟有了一种让她鼻尖微微发酸、喉头哽咽的、陌生的重量。她下意识地翻开着摊在腿上的、纸张粗糙的音乐教材,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泛黄卷曲的页脚,仿佛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五线谱,真的能记载下所有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在心底迂回盘旋的心事。

      教室里起初是参差不齐的、带着试探和羞怯性质的跟唱。男生们大多扯着正处于变声期、时而嘶哑如公鸭、时而尖利如雏鸟的嗓子,吼得面目狰狞、青筋暴露,仿佛在进行一项消耗巨大的体力劳动,而非艺术熏陶;女生们则声音细弱,带着天然的矜持和躲闪,眼神飘忽,像是在参与一场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的内心仪式。歌声杂乱,跑调者甚众,高高低低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独属于青春期的、不和谐却又生机勃勃的噪音。

      苏老师极有耐心地一遍遍弹着钢琴,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起伏跳跃,像蝴蝶轻盈颤动的翅膀,引导着大家的音准和节奏。渐渐地,被分散的注意力似乎被这重复的旋律聚拢了一些,歌声开始变得稍微整齐了一些,也响亮了一些。某种集体性的、朦胧的情绪,像缓慢上涨的温暖潮水,开始在教室里无声地汇聚、涌动。那些关于校园、关于走廊、关于隐晦的表白和无疾而终的失恋的歌词,像一面面模糊而真实的镜子,隐约映照出每个人心底那片尚未被命名、依旧烟雨迷蒙的青春风景。

      “表示从一楼到四楼的距离,原来只有三年……”
      “表示门卫叔叔食堂阿姨,很有夫妻脸……”

      当唱到这几句带着具体校园印记的歌词时,教室里甚至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心照不宣的、掺杂着自嘲与认同的笑声。这笑声里,有对熟悉日常场景的会心,也有对那看似遥远、却终将到来的“三年后”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懵懂的怅惘。

      顾屿坐在林未雨斜后方的位置。和大多数显得躁动或故作深沉的男生一样,他并没有多么认真投入地跟唱,只是象征性地、近乎无声地动着薄薄的嘴唇,目光依旧带着他惯有的那种事不关己的疏离,越过前面同学的肩膀,落在窗外那棵叶子边缘已开始泛黄卷曲的老梧桐树上,仿佛窗外那近乎静止的、日常的风景,比此刻室内这流动的、充满了矫饰情感的音乐,更值得探究。他像是一个偶然被卷入盛大合唱的独行者,身体被迫停留在此处,灵魂却固执地飘荡在无人知晓的、遥远的远方。

      然而,命运(或者说是那位试图营造氛围的苏老师)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一直安然地置身事外。

      “下面这一段,‘各种季风洋流都搞不懂,还有新视野’,我觉得需要一位同学来独唱一下,找找感觉,也让大家听听清晰的旋律。”苏老师停下了钢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琴键上,止住了余音。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温和地搜寻,最后,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悄然牵引,越过了许多张或期待或躲避的脸,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望着窗外出神、仿佛与周遭一切隔着一层透明屏障的少年身上。

      “顾屿同学,”苏老师的声音里带着鼓励的、浅浅的笑意,像投石入湖,“你来试试这一句,好吗?”

      一瞬间,仿佛按下了静音键,窃窃私语声消失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像被强磁力吸引的铁屑,“唰”地一下,齐刷刷地集中到了顾屿身上。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聚焦弄得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缓缓地收回投向窗外的、没有焦点的视线,抬起头,迎上苏老师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以及周围那些或纯粹好奇、或暗藏看热闹心思、或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意味的眼神。

      林未雨的心,也随着这声清晰的点名,猛地被提了起来,悬在了半空。她几乎是本能地、鸵鸟般地将头埋得更低,视线死死地、用力地钉在乐谱上那行如同蝌蚪般陌生的五线谱和方块字上,仿佛能从那错综复杂的线条与符号中,硬生生看出一片宇宙诞生的奥秘来。然而,她的耳朵却不受控制地、背叛了她的意志,像最灵敏的、高度紧张的雷达,全力张开,拼命捕捉着身后那个方向传来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她会听到怎样的声音?是像其他许多男生那样,带着变声期的粗嘎和显而易见的走调,引来一阵压抑的窃笑?还是……会因为之前英语课那桩不算愉快的事件,让她再次被动地成为旁人目光余光扫射的焦点?一种微妙的、混合着紧张、担忧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隐秘的期待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她心里悄然滋生、缠绕、蔓延。

      在片刻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顾屿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越过了重重人群,落在了教室后方那块空无一物、只有白色粉笔痕迹的黑板上,或者说,是落在了他自己内心那片无人能抵达的、虚空的某一点。他几不可察地清了清嗓子,那动作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像是很久没有启动过的、生了锈的机器。

      然后,他开口了。

      “各种季风洋流都搞不懂,还有新视野……”

      没有钢琴伴奏,没有其他任何杂音,只有他清朗的、带着少年人特有干净质感的嗓音,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连灰尘坠落都听得见的教室里,清晰地、平稳地响起。那声音不像他平日说话时那般,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拒人千里的冷感和漫不经心,反而有一种被山间清泉洗涤过的透亮,像初春融化雪水敲击冰面的清脆,又像夏日清晨掠过林梢的微风,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音准把握得出奇地好,节奏也稳,虽然听不出太多刻意投入的、泛滥的感情,但那份纯粹的音色和准确的旋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所有熟悉他平日淡漠形象的人感到一种猝不及防的意外。

      没有预想中的粗嘎嘶哑,没有令人尴尬的荒腔走板,没有引发任何窃窃私语或嘲笑。只有一种简单的、干净的、像秋日雨后湛蓝如洗的天空一样疏朗开阔的歌声,短暂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林未雨彻底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前面同学略显单薄的肩膀,偷偷地、飞快地望向那个站着的少年。逆着窗外汹涌涌入的、蜜糖般浓稠的金色光线,他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圈朦胧而耀眼的金色轮廓,边缘模糊,仿佛即将融化在这片光海之中。他微微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流畅而好看的、带着青春韧性的线条,喉结随着唱歌的节奏,轻轻地、克制地滚动了一下。那一刻,他脸上惯有的那种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冷漠和疏离,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短暂的歌声奇异地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浸在旋律中的、近乎纯粹的、甚至是带着些许…专注与干净的神情。

      这声音,这逆光中仿佛被瞬间柔化的侧影,像一颗被无意间投入她平静心湖的、带着棱角的石子,激起的不是尴尬的、令人想要躲避的涟漪,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更复杂的、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分辨和定义的波澜。她忽然清晰地回忆起,军训时在医务室外那个燥热的黄昏,他倚在墙边,无意识哼唱的那首模糊的老歌调子。原来,他认真唱歌的声音,是这样的。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穿透了她心中那团名为“顾屿”的、浓重的迷雾。

      教室里安静极了,仿佛被施了魔法,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清泉般的歌声在有限的空间里盘旋、回荡。许多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同学,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表情。而沈墨,更是睁大了她那双总是波光流转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近乎痴迷地看着顾屿,眼神里闪烁着混合着巨大惊讶与更加浓烈、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崇拜光芒,仿佛他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句简单的独唱,而是什么了不得的、震撼人心的壮举。

      独唱只有短短的一句。
      仿佛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隙。
      唱完后,顾屿甚至没有等待任何评价或反应,便径直沉默地、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干脆利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他之前那副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神游天外的样子,微垂着眼睑,仿佛刚才那个站起来、开口唱出清朗歌声的人,只是一个短暂浮现又迅速消失的、不真实的幻影。

      苏老师似乎也对这干净利落、音准出色的独唱感到些许意外,随即露出了真诚的、带着赞许的笑容,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很好,顾屿同学音准很棒,节奏也很稳。大家仔细听一下,就按照这个感觉,我们再把这一段一起合唱一遍。”

      流水般的钢琴声再次悠扬地响起,集体的合唱继续。

      然而,对于林未雨来说,接下来的集体合唱,似乎都变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音。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地回响着刚才顾屿那清朗干净的、短暂的独唱。那声音像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带着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动了她心里那根最敏感、最纤细的弦,余音袅袅,震颤不休。她依旧低着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那本天书般的乐谱,嘴唇机械地跟着大家的节奏哼唱着陌生的旋律,但她的心思,早已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了某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远方。

      她有些茫然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叫顾屿的、如同谜题般的男孩,似乎又多了一分不解。他像一座漂浮在寂静海面上的、巨大的冰山,她所能窥见的,永远只是露出水面的、微小而冷硬的一角。而在那深邃的、幽暗的、不为人的水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庞大而复杂的轮廓?蕴藏着怎样冰封或滚烫的温度?埋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与秘密?她一无所知,毫无头绪,却又被一种无法解释、无法抑制的、名为“好奇”的藤蔓,牢牢地、固执地牵引着,向下沉溺。

      这种不断有所发现、却又随之陷入更深的迷茫与困惑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微妙的、混合着些许窥见秘密般的甜意与求而不得的酸涩的复杂情绪。就像此刻回荡在教室里的这首《北京东路的日子》,旋律简单到近乎直白,歌词朴素得像随口吟出的口语,却偏偏拥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能精准地勾起人心底最柔软、最复杂、最难以名状的那部分情绪。

      当全班最后一起,用尚且稚嫩的声音合唱到“我们即将分别,独自浪在中国外国不同地点,瞥见白色校服,还会以为是我认识的谁”时,一种真实的、略带感伤的、预支了未来离别愁绪的氛围,终于彻底地笼罩了整个教室。尽管他们才刚刚踏入高一的门槛,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各奔东西的分别,还有整整三年看似漫长无比的时光,但这饱含预见性的歌声,这直白而残忍的歌词,却像一句提前到来的、冰冷的预言,精准地击中了每个人心里那处关于时间流逝、关于成长代价、关于必然的失去与绵长的怀念的、尚未完全发育成熟却已异常敏感的神经。

      林未雨跟着大家,轻声地、近乎喃喃地唱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悄悄投向斜后方那个角落。顾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侧着脸,望着窗外,安静得仿佛一尊被时光定格的雕塑,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显得愈发清晰,也愈发遥远。她忽然没来由地想到,如果有一天,大家真的如歌里所唱,散落在天涯海角,各自漂泊在不同的城市,穿着不同的衣服,走着不同的路,她是否还能在茫茫人海、匆匆一瞥中,一眼就认出这个沉默而疏离的背影?而他,在那个遥不可及的未来,是否又会偶然记得,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有着蜜糖色黏稠阳光的下午,曾有一个敏感而笨拙的女孩,因为他一句短暂如流星划过的、清朗的歌声,而在心底里,掀起过一场无人知晓的、盛大而无声的兵荒马乱?

      歌声落下,最后的尾音在空旷的、弥漫着金色尘埃的教室里袅袅盘旋,恋恋不舍,最终无可奈何地消散在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寂静里。

      苏老师做了简短的总结,话语里充满了对青春易逝的温柔慨叹与对未来的、形式化的美好祝福与期许。

      下课铃声如同救赎般准时地、尖锐地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短暂的、集体沉浸其中的、多愁善感的氛围。同学们如同大梦初醒,纷纷从各自的心事中抽离出来,起身,收拾书本,教室里重新充满了桌椅碰撞挪动的“哐当”声、逐渐升高的喧哗声和迫不及待离开的脚步声。

      林未雨随着缓慢移动的人流,像一尾沉默的鱼,慢慢地漂出音乐教室。室外,秋日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得有些刺眼,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真实的暖意。她忍不住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间渐渐变得空荡、寂静的教室,仿佛那混合着霉味、阳光和少年体味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那庞大合唱的微弱余韵,以及那个独一无二的、清朗干净的独唱声音,像一枚被小心珍藏的、带着体温的贝壳,在她耳边,在她心底,低低地、固执地回响,不肯散去。

      那个声音,那个逆光的侧影,像一枚被时光悄然打磨过的、闪着微弱而独特光泽的贝壳,被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窃喜与无数迷茫,拾起,然后无比郑重地、珍藏进了青春记忆深处那片最柔软、最潮湿的沙地。她知道,在往后无数个如同“北京东路”般平凡而又注定会在回忆里闪闪发光的日子里,这个声音,这个被琥珀色阳光凝固的下午,这片弥漫在心头、驱之不散的烟雨迷蒙,都将成为她漫长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带着细微疼痛与无尽温柔的印记。

      青春,或许就是由这样无数个看似平常无奇、随手丢弃的瞬间构成——一首参差不齐、偶尔跑调的集体合唱,一句出乎意料、干净动人的偶然独唱,一个被光线勾勒出金色轮廓的沉默侧影,一次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却无人听闻的无声心跳。它们琐碎,微小,如同沙滩上数不尽的沙粒,却偏偏在往后的岁月里,被记忆的潮水反复冲刷,显露出其下珍珠般温润、或是碎玻璃般尖锐的光芒,拥有着足以穿透漫长时光、直抵灵魂深处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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