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沧空

　　楚岷站在门外，抬起的手还保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显然是没料到门会突然从里面打开，两人均是一愣，不大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楚岷迅速将抬起的手放到身后，咳轻一声，开口说：“我想着来看看你醒了没有，醒了就行，感觉如何？”
　　他的目光迅快速速扫过她，确认对方无恙后在心底暗舒了一口气，对她的愧疚稍稍缓解。
　　没办法，是他利用人家在先。

　　清黎侧身让开一条道，轻声道：“多谢楚公子关心，我已无大碍。”
　　二人回到屋内，在桌案旁相对坐下。

　　短暂的沉默后，清黎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楚岷，轻声问道：“楚公子，我可以问问……我们最后是怎么脱身的吗？我似乎……想不起来了。”
　　楚岷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大概是真的记不清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你太强了，秘境承受不住崩塌了，我们就出来了。”
　　“啊？”
　　很显然，清黎没懂他的意思。
　　秘境崩塌了？还是因为自己？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岷看她的表情，叹了口气，还是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清黎听得出神，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
　　“所以……真的是我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后怕。
　　“是的，你救了我们。”楚岷的语气平静：“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们会死在那里，清黎，你救了所以人。”
　　清黎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问题：“楚公子，你……不害怕吗？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害怕自己。”

　　她害怕自己这不受控制的力量，害怕自己哪天会彻底被这力量控制，沦为没有人性的怪物。
　　楚岷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直视着清黎的眼睛，缓缓开口：“我长这么大，从未怕过。”

　　他顿了顿，身体往前倾，继续道：“倒是你，若是离开了这里，天地茫茫，你该往何处去？”
　　“我……我不知道。”清黎的眼中满是迷茫。
　　“那就留在灵神殿吧。”楚岷看着她，“灵神殿是沧空最古老的势力之一，留在这里，或许可以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你……愿意吗？”

　　楚岷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带着天生的蛊惑，让人难以抗拒。
　　清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我愿意。”
　　“很好。”楚岷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小窗，带着雪后清新气的冷空气迅速涌入。
　　楚岷唤她上前来。

　　清黎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清了窗外的景色：
　　亭台楼阁错落相映，远山巍峨覆雪，偶有飞鸟略过，惊落枝头细雪，甚是绝美。
　　“这里名为扶月阁。”楚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而清晰，“以后……就是你的居所了。对面便是我居住的揽星阁，有问题大可随时找我。”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微微低头看着她，目光沉静而专注。
　　窗外吹进的风扬起青丝，红衣轻轻飘动。

　　清黎认真的看着他，窗外天光映照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眸光清亮：“好。多谢楚公子的收留，日后……多有叨扰了。”
　　楚岷脸上露出浅笑，关上窗，重新回到小案旁。
　　“不必多谢。”他说着，将装有定元丹的玉瓶递给清黎，“这是定元丹，每天晚上服用一粒，有安神定魂，稳固神识之效。”
　　清黎刚接过玉瓶，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谢观明人未到，声先至。

　　“楚岷！清黎姑娘醒了吗？先前让厨房炖了滋补的汤，我给端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提着个食盒推门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
　　他看清黎醒了，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清黎姑娘，你醒啦！快尝尝这汤，味道一绝！”他说着便利落地打开食盒，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打算递给清黎。
　　楚岷伸手拦了一下，微微蹙眉：“她刚醒过来，你就给她喝这么油腻的汤。”
　　“这哪儿油腻了？这汤可清淡了，。我特意吩咐厨房去的浮油”谢观明还想替自己手里的汤争辩。

　　清黎看着他二人为一碗汤斗嘴，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

　　或许，留在这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
　　与此同时，玉寒峰脚下。
　　玉棠花在寒风中依旧盛开，玉棠溪的溪水静静的流淌着，净透的溪水可以看见底部沉积的花瓣落叶。

　　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在观望，目光中交织着好奇或贪婪，谁都想当那个发现玉寒峰“机缘”的幸运儿，又碍于天命阁的封令不敢贸然行动。

　　而在这其中，一蓝一绿两道身影并肩走着，她们并未将目光全然投在这覆满白雪的高峰上，而是沿着溪流缓步而行。
　　绿衣服的少女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开口道：“小姐，咱都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圈了，什么特别的都没有，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再晚些家主该担心了。”

　　这名少女名唤念悠，而她口中的“小姐”，正是沧空十大家之一，云家家主云问的独女——云白月。
　　云白月闻言，拢了拢肩上的雪狐毛斗篷，声音温甜却带着几执拗：“念悠，其实……你也不想回去对吧？”她侧过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眼眸清澈。
　　念悠被说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嘿嘿，小姐，还真让您说中了，府里规矩多，哪有外面自在。可是……可是……”她的脸上满是纠结，“可是您不回去的话，家主会担心的啊！”
　　云白月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咱们小心一点，父亲就不会……”

　　云白月话还未说完，便见几名衣着统一的年轻人拦在她们面前，为首的男子神态倨傲，目光在二人身上毫不客气的打量，言语轻佻：“哟～哪家的小娘子啊！最近这玉寒峰可不太平，要不跟了哥哥，哥哥保护你啊～”
　　“让开！”念悠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为首的男子嗤笑一声，非但不退，反而笑得更加得意：“呦～脾气还不小，今天我还就不让了，你能奈我何？”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哄笑，显然是没把这两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念悠见状，也不惯着他们，能成为云家独女的贴身侍女，她的身手也是万里挑一的。
　　“你们找死！”念悠说着，手腕一翻，一杆通体银白，闪着寒芒的长枪凭空出现在手中，，枪尖直指对方。

　　然而她还未出手，不远处便想起一道清脆利落的女声：
　　“赵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两位姑娘，怕是有失你们仙剑派的身份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女迎面走来，高高竖起的马尾随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那几名男子显然认得她，脸上的嚣张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忌惮。为首的那人干笑两声：“原来是妆姑娘啊，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先前不过是与这两位姑娘开个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那少女下巴微扬，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赵公子，有这工夫，不如回去精进剑招，别下次与人切磋时，又闹出那一招便跪地求饶的笑话。”
　　那赵公子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发作只得强压下怒火，悻悻道：“呵，姑娘说的是，我等就不再此处碍姑娘的眼了。”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灰溜溜地快步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其中有个人不解地发问：“赵老大，您这么厉害，怕她一个小姑娘干嘛，刚才怎么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姓赵的男子闻言，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破口大骂：“瞧什么瞧？你眼瞎吗？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妆成玉！那个把我师父按在地上的妆成玉！你指望我上去送死？你能耐你上啊！”
　　发问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不敢接话。

　　这边，妆成玉看着几人走后，转身对着念悠和云白月展颜一笑，声音爽朗，与方才判若两人：“二位受惊了，我叫妆成玉，先前那几人，是仙剑派出了名的无赖，不必理会他们。”
　　念悠收起长枪，上前一步，对着妆成玉抱拳：“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名唤念悠，这位是我家小姐。”
　　云白月声音温婉：“云白月多谢妆姑娘出手解围。”
　　“举手之劳，二位不用挂在心上。”妆成玉摆摆手，。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二位也是为了玉寒峰的异光而来？”
　　云白月笑着回应她：“姑娘猜得不错。”

　　妆成玉扫了扫四周，靠近云白月耳畔，压低了声音：“那二位可能要失望了，那峰顶我去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闻言，云白月脸上略显失落。
　　但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于是这个话题也就一笔揭过了。
　　三人又相谈片刻，聊得很是投缘。眼看天色渐渐暗了，妆成玉对着二人抱拳：“云姑娘，念悠姑娘，我还有事在身，需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云白月朝她挥手作别，看着那人快速消失在视线里。

　　经此一遭，二人也不可能连夜赶回云府，只得前往前方的苍浮城中投宿。

　　去往苍浮城的路上，念悠不解的问云白月：“小姐，您为何要将真名告诉那个姑娘，虽说她帮了咱们，但万一她知晓您的身份，起了歹念，那您岂不是危险了？”
　　云白月捏了捏她的脸颊，莞尔一笑：“念悠啊，不是每个人都想谋害你家小姐的，放心吧，我感觉她不像坏人。”
　　“可是……”念悠仍有些纠结。
　　“别可是了，你还不相信你家小姐的判断吗？”
　　“当然相信。”念悠几乎是立刻回答，脸上的担忧之情瞬间烟消云散。毕竟——自家小姐的判断从未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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