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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磨合
放学铃声响了，陈玉和张扬几乎同时开始收拾书包，自从竞赛团队成立，他们便不必参加常规晚自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门，刚走到楼梯拐角，便撞见了正慢悠悠晃荡上来的赵志伟。
不同于之前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此刻的他，手里居然拿着一本翻开的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没有丝毫紧迫感，看到他们，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哟，两位大学霸，这么积极？”赵志伟语气轻松，“竞赛有蔚颖就够了，不必我们烦心。”他晃了晃手里的漫画，仿佛那才是他的正业。
张扬眉头拧紧，没理他，陈玉也只是默默加快脚步。
当他们到达那间专用的物理实验室时，郑老师已经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仿佛已等候片刻。
一进门，陈玉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靠窗的位置，蔚颖已经在那里了。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书，纤细的手指正轻轻压着书页，那过于苍白的侧脸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几乎显得有些透明。
“今天的任务在这里。”
郑老师没有废话，直接在白板上写下了一道复杂的综合题。
“这是前年省赛压轴题的改编，我需要看到你们协作产生的思路。”
他环视四人，目光沉稳，“我稍后会带几位同学过来观摩学习，希望到时能看到你们的进展。”
说完，郑老师便转身离开了实验室，仿佛刻意要给这个新生的团队留下一个不受干扰的、独立的磨合空间。
门一关，张扬拿起记号笔，开始在白板上书写严谨的推导过程：“根据洛伦兹力公式，我们需要先建立正交坐标系...”
陈玉盯着题目，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脑海中已然构建出电荷运动的图景，他突然开口：“等等，如果换个角度，把它的整体运动轨迹视为一个旋转下降的螺旋线...”
“什么螺旋线？”赵志伟一脸茫然地打断，手指点着题目文字，“这里明明写的是‘近似直线运动’。”
张扬叹了口气，笔尖重重地点在白板上，耐着性子解释：“陈玉说的是在重力与电磁场共同作用下，粒子在三维空间中的实际运动轨迹形态。”
赵志伟更加困惑了，小声嘀咕：“可是课本和参考书上…不是这么分类讨论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这样的情况反复上演。
每当陈玉提出一个跳跃性的思路，赵志伟就完全跟不上，如同听天书；而张扬严谨细致的公式推导，赵志伟也需要反复询问才能勉强理解，进度被一再拖慢。
更让人恼火的是，在一次激烈的思路碰撞后，大家发现赵志伟竟不知何时缩到了角落，偷偷刷起了手机，被发现后还振振有词：“反正核心思路有你们在把握，我听着，顺便帮你们查查资料不也行吗？”
“顺便？”张扬终于爆发，将记号笔“啪”地拍在台面上，“我们要的是每个人都能贡献力量的团队协作，不是来给你一个人上课的！你查了什么资料？分享出来看看！”
赵志伟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陈玉也感到一阵无力，他看向赵志伟：“赵志伟，刚才那个从能量角度入手的变换，你理解了吗？如果这一步的基础不牢固，后面的推导我们真的很难同步进行。”
“我不懂又怎样？”赵志伟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我坐在这里，就是团队的一员！我可是钱主任亲自选进来的！”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声推开。
郑老师带着李晓梦等几个同学进来观摩，众人的到来让激烈的冲突暂时平息，但团队内部那道无形的裂痕，却已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题目推进到最关键的核心步骤时，所有人都卡住了，他们需要构建一个复杂的三维物理模型来进行直观分析和验证。
“如果使用Comsol来构建这个多物理场耦合模型...”
蔚颖轻声提出方向，打开电脑进行操作，但没一会，她便抬起手指，轻轻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
“我…不能一直盯着屏幕…”
陈玉看着众人，坦诚地摇头：“我家里…没有电脑。”
张扬上前尝试操作了几下软件界面，也无奈放弃：“我只懂最基础的操作，这么复杂的几何体和边界条件，搞不定。”
赵志伟更是直接后退一步：“别看我，我连这个软件图标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一时间，团队陷入了彻底的僵局。
郑老师沉吟片刻，目光在观摩的学生中搜寻，最终落在了孟思贤身上。
“孟思贤，”他回忆道，“我记得你上学期交过一份关于行星轨道动力学的物理报告，里面的三维模型做得非常出色。你用的是Comsol吗？”
孟思贤没想到会被点名，脸一下子红了，她局促地站起来，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郑老师…那个模型…其实不是我独立完成的。”
她尴尬地低下头，
“是我实在搞不定，去求了王睿好久…他嘴上抱怨，还是熬了两个晚上才帮我做出来的。我、我只是提供了数据和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正在后排看热闹的王睿身上。
王睿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挠着头嘿嘿一笑：“郑老师，我就是瞎鼓捣，我哥大学学这个，我顺便跟他学了点皮毛，上不了台面。”
“皮毛往往比空谈更有用。”
蔚颖清晰而平静的声音响起，她看向王睿，眼神里没有质疑，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
“一个无法被可视化的思路，等同于不存在，我们现在需要的，正是你这种能将抽象思想‘翻译’成直观图像的能力。”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一阵短促的轻咳从她唇边逸出，她迅速用手背掩了一下口鼻，那咳嗽声并不响亮，却在突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志伟感到自己被彻底忽视，羞愤交加：“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排挤我！我要去找钱主任评理！”
“赵志伟！”郑老师叫道，“现在，请你先离开。”
赵志伟愤然抓起书包，摔门而去。
教室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王睿在众人目光的簇拥下，走到了电脑前，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嬉笑收敛了：“我…试试看，为了团队。”
陈玉和张扬对视一眼，第一次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超越个人好恶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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