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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与心动
六月中旬的风携着夏意,吹得校园里的榕树叶沙沙作响,一年一度的艺术节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到来。
老师们深谙这天的氛围,知晓没人能沉下心钻研新知,便索性不再安排新课,只叮嘱大家复习上周内容,别让刚学的知识点悄悄溜走。
林蔚然的心早就飞到了晚上的舞台上,她参加的两个节目中间只隔了五个表演,换装、换发型再加上候场,时间紧得像被按下快进键的秒表,容不得半分耽搁。她早早拉来赵姝梦当“后勤兵”,把黎族舞蹈要用的斗笠和服饰妥帖地交给她保管,约定好下台后就直奔厕所找她交接,争分夺秒。
下午的课堂彻底成了“放松时刻”,老师干脆找来电影放给大家看,教室里偶尔响起零星的笑声,更多的是同学们低声讨论晚上表演的窃窃私语。林蔚然没留下来观影,趁着休息时间就和啦啦操的伙伴们去找化妆老师,毕竟她们的表演在班级节目之前,她的妆容跟着队伍一同打理。
粉底轻扑,眼线勾勒出灵动的眼尾,唇釉晕开一抹元气的粉,镜中的女孩瞬间褪去了平日的青涩。化完妆,一行人连食堂都没去,找了块空地围在一起,数着节拍一遍遍过动作,生怕出半点差错。
与此同时,褚卫和几个好友刚走出食堂。往常这个点,他早该抱着篮球往球场跑,今天却莫名拐进了小卖部,挑了满满一袋零食和面包。同行的男生见状逗乐:“褚卫,你这是准备在操场看表演的时候当‘干饭人’啊?”他没急着回应,只是把袋子拎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装袋。
夜幕缓缓降临,操场中央的舞台骤然亮起璀璨的灯光,音响里传来试音的旋律,一排排凳子早已整齐排列。各班老师组织学生有序入场,喧闹的人声渐渐沉淀,只余下对表演的满心期待。随着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响起,艺术节正式拉开序幕。
节目精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逗得全场捧腹的小品、致敬先烈的红色情景剧、热辣奔放的拉丁舞、酷炫炸场的街舞……每一个节目都赢得了阵阵掌声。
褚卫和朋友们坐在后排,起初还偶尔抬眼点评几句,后来便低头玩起了手机游戏。中途休息时,有人吃够其他零食,伸手想去拿袋子里的薯片,却被他轻轻按住。“为啥不让吃?”好友疑惑地问。
他却避开问题,毒舌地回了句:“吵死了,影响别人看节目。”话音刚落,舞台上的主持人恰好报出“接下来请欣赏啦啦操表演”,褚卫指尖一顿,顺势收起手机,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认真看。”
动感的音乐瞬间炸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灯光如追光般划破黑暗,两列穿着亮片服饰的女孩踩着节拍从舞台两侧走出,林蔚然正是其中一列的排头。她扎着高挺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发胶固定得服帖,露出饱满的额头,眼底闪烁着不服输的亮芒。每一个踢腿都带着利落的力道,每一次跳跃都舒展得恰到好处,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跟着旋律燃烧,明艳又张扬。
忽然,音乐切换成甜美的《I really like you》,温柔的旋律漫过操场,台下响起一片“哇”的惊叹。女孩们丢下手中的花球,动作变得柔软灵动,满是青春的甜蜜与活力。当音乐停留在“And I want you do you want me do you want me too”,林蔚然领衔摆出将爱心推向观众的收尾动作,灯光骤然熄灭。
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里,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经久不息。褚卫望着空荡的舞台,指尖不自觉地蜷起,那抹蓝色的身影,竟在心底烙下了淡淡的痕迹。
林蔚然下台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直奔约定好的卫生间。赵姝梦早已等候在那里,两人默契配合:林蔚然一边快速换黎族服饰,一边任由闺蜜将她的高马尾盘成精致的丸子头,密密麻麻的一字夹将发型固定得稳稳当当,确保舞台上不会有丝毫松散。“时间来不及啦,快去吧,期待你的精彩演出!”赵姝梦拍了拍她的肩。林蔚然回头笑了笑,抓起斗笠就往后台冲“好!谢谢小梦,你快回去坐好~”声音随着脚步远去,渐渐消散在喧闹的走廊里。
后台的提示灯亮起。林蔚然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裙摆上的银饰,待台上节目落幕,便带领着班级的舞蹈队伍缓缓走上舞台。熄灯的间隙,众人迅速站定位置,调整姿态,摆好起始动作。
当柔和的音乐响起,灯光温柔地洒下,舞台上的女孩褪去了所有张扬,林蔚然指尖捏着细腻的裙摆,手腕随着旋律轻轻翻转,像山谷间翩跹的蝶;脚下的步伐轻盈灵动,腰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音乐交织成温柔的乐章。她的眼底染上几分温婉的柔光,将黎族舞蹈的柔美与灵动诠释得淋漓尽致。
班里没有其他专业舞蹈生,几个高难度动作都由林蔚然独自完成。每一次凌空转体、定点腾跃、高空劈叉,台下都会响起阵阵惊叹,“哇”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是对她舞蹈功底的赞赏。褚卫坐在台下,目光紧紧追随着舞台上的身影,心底悄然感叹:她好像天生就属于舞台。
舞蹈的尾声,林蔚然率先摆出定格动作,女孩们从左至右依次手持斗笠衔接,动作如流水般顺滑自然。曲罢,掌声雷动,她们鞠躬退场,舞台上的精彩仍在继续。
直到夜色渐深,主持人用温柔又有力的声音送上祝福:“愿少年们带着今日的星光与热忱,奔赴每一段滚烫的旅程,我们明年再会!”艺术节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各班有序离场,大家回到教室静静等候下课铃响。林蔚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校服,脸上未卸的妆容依旧明艳,衬得眉眼愈发灵动。褚卫侧过身,手肘随意搭在卓沿,声音低沉:“你家在哪个方向?放学坐我家的车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在和鸣路的惠泽园。”她抬头答道。
褚卫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巧了,就在我家前面一段,顺路。”
林蔚然完全没料到,自己办走读的第一晚就能遇上顺风车,心底瞬间涌上一股暖意,连忙点头:“好呀,太谢谢你了!”
放学铃声响起,林蔚然跟着褚卫一同走出教学楼。当一辆豪车静静停在路边时,她脚步一顿,突然有些反悔,刚刚答应得太冲动,不仅显得冒昧,还要麻烦对方司机中途停车。
褚卫看出了她的局促,笑着打趣:“怎么,怕我的车吃了你?”
轻松的语气化解了尴尬,林蔚然也笑了,不再犹豫,跟着他走向车辆。刚拉开车门,不等褚卫开口,她就先对着前排的司机恭敬地自我介绍:“叔叔您好,我是褚卫的朋友,他说顺路捎我一程,麻烦您了!我绝对不会多事,到时候靠路边停就好~”
一连串的话不带喘气,司机郑叔被逗得笑出声,转头对褚卫说:“小卫,你这同学真可爱。”
林蔚然脸颊一热,才发觉自己方才的模样有些冒失,害羞地低下了头。褚卫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漾起笑意,对郑叔说:“是啊,郑叔,她可爱得很。”
黑色轿车平缓地行驶着,车灯劈开浓稠的暮色,在柏油路上拉出两道修长的光带,车厢里很安静。褚卫从手边拿起一个袋子递给林蔚然,语气自然:“本来想着艺术节的时候吃,结果买多了,你拿去吃吧。”
林蔚然接过袋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包,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刚才两场舞蹈跳下来,体力早就透支了。她抬头看向褚卫,眼底满是感激:“褚卫,太谢谢你了!我这会儿刚好饿了,拿回家当宵夜吃,你真是雪中送炭~”
“拿去吃吧,”他别过脸,耳根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带回家慢慢吃。
晚风从车窗缝隙吹进来,带着夏夜夜来香的馥郁芬芳,车厢里弥漫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气息,在夜色中悄悄蔓延。
林蔚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腿上的零食袋,目光落在窗外流转的街灯上,声音轻得像晚风拂过:“褚卫,你今天……看我表演了吗?”
褚卫侧头看她,路灯的光晕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跳跃,他喉结微动,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软:“不然呢?等着你跳错舞步,回头红着眼眶找我抱怨?”
她猛地转头瞪他,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稍作停顿,指尖攥了攥零食袋,小声补道,“不过……谢谢你给我零食,还有送我回家。”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声音放得更柔:“顺路而已。”指尖却悄悄将车窗又关小了些,怕夜风惊扰了这份恰到好处的安静。
宾利慕尚如一尊沉稳的玄色雕塑,悄无声息地滑入惠泽园小区的入口,车身线条在夜色中流淌着哑光质感的光泽,轮胎碾过路面的声响轻得近乎消融。门岗的保安早已挺直脊背,见车辆缓缓驶来,立刻抬手致以标准的敬礼,目光在车身优雅的轮廓上短暂停留,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与克制。
路灯将树影拉得颀长,斑驳地洒在车窗上。林蔚然拿着零食袋,指尖微微用力,犹豫了几秒才转头看向褚卫,声音轻软带着几分试探:“那个……明天我可以也搭你的车吗?我爸妈明天一早就要去上班,没人送我,我怕自己赶不上早读。”
话一出口,她就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得寸进尺,脸颊又热了起来。褚卫侧眸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晕开一层柔和的暖光,连带着鼻尖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喉结滚了滚,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比刚才更软了些:“行啊,反正顺路。明早七点,我让郑叔在小区门口等你。”
“真的吗?太好了!”林蔚然”瞬间挺直脊背,眼底闪着光,像揉碎了的夏夜晚星落进眸底,她用力点头,转头对着前排的郑叔弯起嘴角,声音清甜又乖巧:“谢谢郑叔!麻烦您明天还要等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说完又转回来看向褚卫,语气满是感激:“也谢谢你褚卫,我明天一定准时到,绝不耽误你们!”
车子在单元楼门口缓缓停下,郑叔体贴地熄灭了引擎,车厢里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在皮革的温润气息里悄然缠绕。林蔚然没有立刻推门,转头看向褚卫“那个……我的表演,你觉得……还行吗?”
褚卫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故意拖长了语调:“嗯……啦啦操还行,就是最后那个爱心动作,有点傻。”
“才不傻呢!”林蔚然立刻反驳,脸颊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绒兔,“那是我们特意设计的收尾,大家都很喜欢!”
“哦?是吗?”他挑眉,眼底凝着笑意,语气却故意板起来,“黎族舞还不错,就是转体的时候,裙摆差点扫到旁边的同学。”
“还好,”褚卫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终究没忍住,轻笑出声,“也就我看出来了。整体挺好的,比上次地理课把‘秘鲁寒流’说成‘巴西寒流’强多了。”
“褚卫!”林蔚然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别总提说错洋流的事!”
指尖触到他手臂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林蔚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慌乱地推开车门:“我、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明天见!”
“等等,”褚卫叫住她,从副驾驶座拿起一个东西递过去,“这个,忘拿了。
是她换校服的时候交给赵姝梦,托她回教室帮忙放到座位上的斗笠,竹编的纹路细腻,边缘缀着的彩色流苏微微晃动。林蔚然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谢谢,”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转身快步跑进单元楼,直到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偷偷回头望了一眼。
褚卫坐在车里,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的温热。郑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小卫,这同学对你不一样啊。”
褚卫没说话,只是看着楼道口亮起来的灯光,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他拿起手机,点开班级群,翻到刚才同学发的艺术节照片,其中一张正好是林蔚然跳黎族舞的样子,女孩穿着精致的服饰,裙摆飞扬,眼底带着温柔的光,像坠入凡间的精灵。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悄悄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车子慢慢驶离,林蔚然靠在单元楼的门上,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脸上却忍不住扬起笑容。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斗笠,又看了看怀里的零食袋。
夜来香的香气随着晚风飘过来,丝丝缕缕绕在鼻尖,温柔得像褚卫刚才递过零食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掌心的温度。
曦光透过薄雾洒在惠泽园小区门口,林蔚然攥着书包带站在路灯下,白色校服被染成淡淡的金粉色。宾利稳稳停在面前时,她立刻扬起笑脸,弯腰坐进后座,先对着前排的郑叔轻声问好:“郑叔早!麻烦您特意等我啦~”
“小同学早。”郑叔从后视镜里冲她笑,“昨晚睡得好吗?昨天艺术节的表演真精彩,小卫回家就把重放发给了他爸妈看,我昨晚听你们在车上聊起,也跟着一起看完了。”
林蔚然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郑叔夸奖,睡得挺香的,就是早上特意定了两个闹钟,就怕起晚了耽误你们。”
话音刚落,身旁的褚卫忽然递过来一瓶温热的牛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触感。“刚热的,喝了暖肚子。”他侧头看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语气里藏着淡淡的纵容,“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守时。”
“那当然!我答应过不耽误你们的。”林蔚然接过牛奶,指尖裹着暖意,仰头喝了一口,甜醇的奶香漫开,连带着早起的困意都散了大半。她转头看向褚卫,想起昨天的表演,忍不住小声问:“对了,郑叔,您昨天有没有看到我跳的舞呀?褚卫说我转体的时候差点碰到同学,是不是很明显呀?”
郑叔笑着摇头:“只觉得小姑娘跳得特别灵动,那裙摆飞起来的时候,像画里的人似的,哪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说着又看向褚卫,打趣道,“小卫就是太较真了。”
褚卫轻咳一声,别过脸看向窗外,耳根悄悄泛起浅红,却嘴硬道:“万一摔了怎么办?下次注意点。”
“知道啦!”林蔚然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暖暖的。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林蔚然捧着温热的牛奶,偶尔偷偷瞥向身旁的褚卫,他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对了,”林蔚然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褚卫,“这个给你,谢谢你昨天的零食和送我回家。”
褚卫侧身接过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挑眉问,眼底浮现出极淡的柔光,如同被泡软的冰棱。
“不是买的,”林蔚然指尖轻轻绞着书包带,“昨天晚上回家,正巧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这个,就问妈妈从哪来的,她说,是她朋友送的,特意带回来给我尝尝。”她抬眸看向他,眼睛泛起浅浅的亮“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黑巧克力,这个是70%可可的,应该合你胃口。”
前排的郑叔闻言笑着插话:“这巧克力我知道,口感很醇厚,小卫会喜欢的。”褚卫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巧克力上,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稠的暖流填满。他很少跟别人提及自己的喜好,没想到她竟这般细心地记在了心里。“谢谢,”他收起盒子,声音低沉温柔,“味道应该不错。”
车厢里弥漫着牛奶的甜香,郑叔偶尔开口说两句路况,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却不觉得尴尬。林蔚然偏过头,目光落在褚卫的侧脸,他的轮廓分明,睫毛特别浓密,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平日里带着疏离感的眉眼,此刻在晨光中被晕染得格外柔和。
她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变得格外不一样了。
那些藏在心底的悸动,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缠绕着少年少女的心事,在晨光中,在晚风里,悄悄蔓延,温柔了整个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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