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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君心
月华漫过,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清霜。
沈姝涵推开书房门时,陆释衡正俯首案前,肩背绷得笔直。她将提来的红木食盒轻轻搁在案角,揭开盒盖,几味药材的清气顿时逸散开来。
“犀角三分,磨极细粉;龙脑一钱,须用上品;另有益母草、地锦草各五钱,皆取陈年干制。”她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妾身私库中只这些了,望能助夫君一臂之力。”
陆释衡抬眸,烛光在他眼底跳动:“这些药材价值不菲,夫人......”
“三皇子性命,岂是金银可衡?”沈姝涵截断他的话,素手已执起案上药方。细看片刻,她眉尖微蹙:“夫君这方子,以斑蝥为君,砒石为臣,未免太过峻烈。”
“毒势凶猛,非虎狼之药不能制。”
“若以紫铆代斑蝥,朱砂易砒石,佐以羌活、防风导邪外出,或可两全。”她提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数味药材。腕间翡翠镯子碰在宣纸上,发出清脆一响。
陆释衡凝视她笔下字迹,忽然道:“夫人对南疆毒理之熟稔,不似闺中女子应有之识。”
沈姝涵笔尖微滞:“妾身外祖父曾任南疆镇守使,留下几卷医札。”她搁下笔,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夫君若疑妾身来历,此刻便可遣人送妾身回府。”
四目相对,烛花哔剥。
良久,陆释衡缓缓取过她改过的药方:“紫铆性温,确实更宜。”他起身至药柜前,拉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只青瓷小罐,“这是去岁滇南进贡的紫铆,一直未得所用。”
沈姝涵接过瓷罐,指尖与他轻触。两人俱是一顿,又同时撤手。
“妾身去煎药。”她抱起药材转身,耳后微不可察地泛红。
子时刚过,陆释衡从榻上滚落,撞翻了床头的药碗。剧痛如百足之虫啃噬经脉,他蜷缩在冰冷地砖上,牙关紧咬,额间青筋暴起。
房门被猛地推开,沈姝涵只披一件月白寝衣,散发赤足立在门外。见到他这般情状,她立即趋步上前,从袖中取出针囊。
“得罪了。”她利落地解开他湿透的中衣,银针在指尖泛着寒光。
第一针落于百会,第二针刺向风池,第三针直取膻中。她下针又快又稳,鬓角却已渗出细汗。陆释衡在剧痛中恍惚看见,她寝衣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被汗水洇成深色。
“忍一忍。”她声音发紧,第四针探向气海穴。这时窗外闪电骤亮,照见她苍白的面容。
陆释衡突然握住她执针的手:“不必......白费力气......”
“闭嘴!”她第一次对他厉声呵斥,甩开他的手,银针精准刺入穴位。
奇经八脉似有暖流通过,剧痛渐缓。陆释衡瘫软在地,望着跪坐在身前的女子。她散落的青丝垂在他颈侧,带着药草清香。
“这套针法......”他气息微弱,“可是失传已久的《金匮飞针》?”
沈姝涵正在收针的手指一顿:“夫君既认得,就该知道我能救你。”
雨声渐密,敲打在屋檐上。她扶他靠坐榻边,取来温水和解毒丸。喂药时,他冰凉的唇无意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俱是一怔。
“今夜多谢。”他哑声道。
沈姝涵垂眸收拾针囊:“夫妻之间,何言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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