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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救英雄
李容珩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给梅斩尘道:“替我看好。”而后抽出腰间长剑便朝前而去。
如今燕军正值攻城艰难之际,原先用于火攻的炮车已经被敌方自城楼而上倾倒了硫磺而无法行进,李容珩站稳阵中观察形势后,下令道:“统一整束火箭,齐发之时登梯而上——”
数以千计的淬火长箭对准了站满士兵的城楼之上,而后在陛下的命令下齐整而发,一时间战场的硝烟都仿佛被这火流星而掩盖,瞬间又逆风而倒,带着数名将士的摇旗呐喊声堙灭于这一方边境的漫天烟尘之中。
“不好了,是尘暴——”
“速速收火,以免自伤八百!”
原本局势已经压倒性地偏向了燕军这一方,先前登上云梯的士兵几乎快要碰到城墙沿上,却被这忽如其来的沙尘暴直直从高墙上掀飞下来,在溅起无数尘土后归于终寂,而城墙上的雍国士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边喊着回防一边被吹飞到围墙边上,场面一时陷入了无序的混乱。
李容珩以袖蒙面捂住口鼻,努力在这遮天蔽日的沙尘中看清方向,在大风刮来的同时便已经向后一倒抓住惊动战马的马鞍,而后凭借着重量的加持暂时在原地停驻了脚步。
一时间战场上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面对天灾到来,任何再强悍的生灵也不过沦为一粒尘土,许多将士开始缩紧身体,抱住一团增加重量,静静等待着风暴过境减弱。
“陛下……”几位靠近李容珩身边的士兵自发搭起肩膀围成人墙,用于保护阵营中心的陛下。
李容珩一手抓紧马鞍,另一只手则以战马缰绳为联结点,紧紧牵扯住另一端站位稍远略显孤立的梅侍卫,蹙起眉头让其依靠着缠绕手腕的缰绳,于风暴之中将身体缓慢往回拉,直到成功加入人墙中的一员后,才终于不至于被风暴所带走。
沙尘,无尽的沙尘,携滚着炙烤后的热浪直扑面而来,将荒漠中的军队顺着风向向后拉去,约莫过了半柱香后才风势渐缓,取而代之的则是空中被风卷起的粗糙砂砾,尤其是在被风刮得晕头转向后,严重干扰了军队的方位,使这一支用于突进的前锋队短暂迷失在了荒漠之中。
直到黄沙在荒漠中凸起的人形沙丘上覆盖了薄薄一面,风势才逐渐能够开始行动。
李容珩将掩面的袖口放下,屏吸的口鼻才得以重新呼吸,向四周环绕一圈却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蒙目黄沙,将才站起身来,便听到右前方的沙尘之中传来阵阵笳声。
仿佛是被这笳声所激励,原先瘫倒在沙尘中萎靡不振的军队也瞬间被激活般,开始重新行动起来。
“胡笳乐?”一旁的梅斩尘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望向那声乐高昂的方向,他虽是东溟人,却也知晓这些中原内的乐器,尤其是这胡笳乐,简直是北方氏族的标志性象征。
李容珩眯起眸子,谨慎地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漫天黄沙之中,一骑着高大坐骑的人正手持长管乐器,身处于军队的右前方,其后则同样是跟着黑压压的一片队伍,显然也是同样落入这尘暴而来。
只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对方显然是早已有备,光是这足以振奋军心和指引方向的胡笳乐,便足以将二者划清界限,只不过是敌是友,便要等尘暴降尽后才一决分晓了。
那声音由近及远,恍惚着带着些许距离却又不至于直面迎上,仿佛是要将他们带往某个方向,李容珩点了一拨士兵朝其跟进,而后带领轻骑兵紧随其后,直到方才那熟悉的城墙建筑出现在面前时,才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发布号令让士兵们重新搭上云梯袭进。
有了风沙的掩护,这次进攻即使失去了火攻的开路,折损士兵也少了几番,几个周折后便成功探入那城楼之中,在少部分士兵的冲锋下打开了边关的城门,让蓄势待发的燕军得了便利后一鼓作气地长驱直入,很快便顺利拿下了这极其难堪的边防大关,马蹄踏遍了边隘全城,将属于燕军的旗帜树立在城楼之上。
李容珩带着几名亲信登上城楼上的高阁,在点燃了身侧的烽火台后,这才接过一名将士递来的长弓,将一枚尾端包裹着带字帛布的长箭架上,拉满弓弦后直接对准大漠中一支逐渐远去的驼队。
“蹬”地一声,弦震箭发,那长箭直接越过队伍,深深扎入进前方沙丘之中,硬生生阻挡住了驼队的行进。
这强有力的震慑方式极其有效,数息之间,城楼下缩小成蚁团大小的队伍愣是没有再动弹半分,直到有一人上前拔出那箭扯下布帛后,才仿佛是得到什么旨意般,带着队伍继续朝着原先方向行进。
城楼上,一名士兵并不懂得对方为何受到令箭后又再次离开,出声道:“敢问陛下,他们这是……”
李容珩将长弓置于一旁的下属,拍了拍手道:“不必理会,明日之前,他们自会派人来城楼前与孤相会。”
攻下新城之后,燕军便带着大营暂时在此处驻扎,不过多时,原先后阵的士兵也看见那摇曳于城楼之上的烽火,以及那风中摇摆的大燕旗帜,窦怀蕾带领军队将残余雍国士兵一并收纳俘获,成功来到新城下与前军相汇。
燕军踏遍之际,原先住在城中的百姓皆闭门不出,而即使营帐已经在城中扎下,这位新锐的帝王也始终没有打城中孱弱百姓的主意,仅仅只是俘获了守城者,李代桃僵后便就此相安无事。
短暂休憩后,燕军当夜便在城主府中开设宴席,其外层层士兵把守,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正值酣宴之际,一名士兵从城楼而来,入府禀报道:“启禀陛下,城外有一自称沙兰部之人前来觐见。”
李容珩彼时正和窦怀蕾商议明日出军的计策,听到此话,抬眸看了一眼道:“放他进来。”
士兵应声退下,不过多时,便有一披着羊革细领长袍的瘦弱少年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进入府中,躬身在正厅中央行礼道:“沙兰部首领之子辛晚楼,参见陛下。”
如今的天下以塞北为线,分割为大燕和大雍两个大国,除了一些名不经传的小国外,便只有一些偏远地处的游牧民族,譬如沙兰部便是如此,因为经过更换居住地的原因,便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国家,因此在大体上便保持着中立。
少年来时带着防尘的面纱,头顶羊皮棕红小帽,一袭打扮极其有灵气又不显得俏皮,反倒是面上带笑,眸中却略显精明,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吹得一管好胡笳,倒是十分后生可畏。
李容珩沉吟一瞬,颔首道:“你便是白日吹笳引路之人?”
辛晚楼应声低头道:“回禀陛下,正是,只因雍国长期欺压百姓,甚至于沙兰部与其民众贸易的牛羊也要阉割上几两肉,抢夺民脂民膏,因此才瞧见局势帮上一二。”
所有人都注视着面前来路不明的少年,毕竟他虽看着年轻,所行所事却毫不畏惧,即使是独自来这深府中被盘问,面上也始终保持着随和的笑容,让人不由得揣测其所代表的沙兰部,如今到底是发展到何种实力,让其能够后背有如此底气,能够与大燕的天子当面对峙。
李容珩也感受到了些许兴趣,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置于扶手上,表现出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盘问道:“你这么帮偏架,不怕雍国后面崛起又打过来,从此记恨于沙兰部吗?”
辛晚楼沉眸一瞬,目光又重新明亮起来,聪明道:“民正是预知了大燕的胜势,才有信心出手相助。”
他这一话一来是澄清自己立场,二来是赞扬面前九五之尊的英明神武,正所谓丝毫挑不出毛病。
李容珩也没为难他,毕竟不是敌邦,多一个友人又无妨,索性便让其坐在梅侍卫席下,一同作为功劳者参与今夜的宴席。
陛下跟前又多了个红人,这是军中将士众所周知的,毕竟对方是身份尊贵之人,虽在大燕之主前甘于伏低做小,却也比他们这些草根出身的平民有所不同,更别提如今攻打大雍之际,陛下身边正需要这种熟悉地势且能为其用的人手,沙兰部之子虽帮不上忙,其后代表着的整个氏族却能效力。
至此,军营之中时常笙歌不止,有时是半夜的消遣,有时是在得胜归来的庆祝之时,但无论何时,那名身怀多艺且聪慧识趣的少年总是处于议论的最中心,这也让军中将士们忽然意识到,陛下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比起每日看他们这些不事边幅的大汉行军演练,如今的大燕之主更喜欢闲趣时看面前能歌善舞的小白脸养养眼,偶尔再与身侧的窦将军把酒言欢,亦或是逗上几番挂名为护卫却行着端茶倒水之事的梅侍卫,该行军打仗时便将一切享乐抛之脑后,生活和正事也两不耽误,属实是和乐生活的完美典范。
这天晚上,李容珩照常收兵后回到营帐,在近身侍女的伺候下准备休憩之时,却帐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已经歇息,辛郎君请回吧。”
辛晚楼抱着布囊正欲转身回去,原本紧闭的营帐却被两名侍女左右拉开,而“已经歇息”的陛下,正披着外袍站在门口,扬起唇角却眸色淡漠道:“……辛郎君此时来找孤,所为何事啊?”
辛晚楼攥紧了手中的布囊,面色却瞧不出紧张之势,淡笑道:“夜里风大,陛下不若让民进帐,也好在这站着受累。”
李容珩不置可否,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鬃皮大袄,又看了看对方略显单薄的衣物,心下了然却不点明,转身便往帐中走去。
两名侍女原想随侍在其右,在看到皇帝坐在主座上便不再给任何目光后,立即便识趣地退出了营帐,与方才的侍卫一齐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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