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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副作用？”
江雨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谈论天气般的云淡风轻，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却藏着冰晶般的讥诮。
“嗜甜如命。”
她的目光落在李丹骤然凝固的表情上，看着她脸上那因马卡龙带来的惊人活力而晕染开的、近乎圣洁的红晕，如何在短短一息之间褪尽，转为一种溺水般的苍白与茫然。
“对糖分的渴求。”
江雨柔的语调平稳得近乎残酷。
“会在效果消退前的这段时间里，指数级攀升……”
她微微停顿，看着李丹瞳孔深处开始弥漫的、源于本能的惊恐，唇角才缓缓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清浅剔透，却寻不到丝毫暖意。
“……攀升到一个可能，不太体面的程度。”
“现在感觉怎样？”
江雨柔最后一个轻柔的音节落下。
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刚刚还如同被点燃的小太阳般、精力充沛得能掀翻屋顶的李丹，周身那股爆炸性的活力瞬间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令人窒息的巨大空虚感和焦灼的焦虑！
她的视线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黏在恒温展示柜里仅存的那两枚蓝紫色马卡龙上，瞳孔涣散，失去了焦距。
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贪婪的嘶嘶声。
口腔里疯狂地分泌着唾液，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手向前牵引，整个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朝着柜台方向倾斜，脚尖甚至无意识地踮起，指甲死死抠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我……”
李丹艰难地试图发声，声音干涩嘶哑。
她的眼神在极度渴望和极度恐慌两种情绪间疯狂撕扯……
一边是被那超越凡俗的极致甜美彻底俘虏的生理□□，一边是被自己此刻如同野兽般失控状态吓到的惊惶。
“我好想吃……”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掺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痴迷。
“想吃甜的……”
“特别特别想……”
“什么甜的……”
她似乎已经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嘶吼。
“……都好！只要是甜的！江……江……”
她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舐过干裂的下唇，目光不受控制地、涣散地扫过柜台后江雨柔的身影，仿佛那就是甜美的化身。
李丹那只刚刚还死死抠着掌心、指节泛白的手，此刻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纵，完全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颤抖的急迫伸向了恒温展示柜冰冷的玻璃门！
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光滑的表面！
“李丹！”
刘威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反应极快，猛地出手，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李丹已经触碰上玻璃柜门的手腕！
硬是用力量将人从柜台边拽离，甚至带得李丹一个趔趄。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柜台后那个始终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独幕剧的始作俑者。
“这……”
刘威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被愚弄的怒意和更深沉的忌惮。
“就是你这位大名鼎鼎的‘欺诈师’阁下，精心准备的‘手笔’？！”
他刻意咬重了“欺诈师”三字，胸膛因为怒火而剧烈起伏。
李丹在他粗暴的钳制下徒劳地扭动着身体，眼神涣散迷离，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像坏掉的录音机，反复呢喃着破碎的单词。
“甜……甜的……江……江姐姐……”
那“江姐姐”三个字，叫得含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依赖和哀求，听得一旁的董雷头皮发麻。
柜台后方，江雨柔终于动了。
她伸出了两根纤细白皙、仿佛天生就该拈花弄玉的手指，夹起了那份一直被冷落在骨瓷咖啡杯旁的灰色信封。
信封在她指间极其随意地转了转，如同把玩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
“一份‘提神’的甜点。”
她的声音依旧松软，却清晰地穿透了李丹的呓语和刘威紧绷的呼吸。
“换一份贵局官方背书的‘异常事件报告’。”
她抬起眼，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被刘威死死按住、仍在无意识扭动挣扎、神态动作已与瘾君子发作无异的李丹。
“外加一份小小的……”
江雨柔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底深处似有若无地闪过一丝探究的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实验结果。
“……‘用户体验’。”
“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么？”
她微微歪了歪头，几缕碎发滑落鬓角，为她精致的侧脸增添了几分无辜的慵懒，话语却字字如针。
“刘队长？”
“我不过是……”
她的笑意加深，带着洞悉一切的凉薄。
“……满足了您迫切想要得到的、那份‘真实验证’而已啊。”
江雨柔心底无声地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烦。
她本想做个安分守己的甜品店主，奈何总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想从她这里攫取深渊的力量，又不肯付出对等的信任，还要用新人做探路的石子……
啧，既要又要还要，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这熟悉的贪婪试探，让她想起了异端局某些令人作呕的老熟人。
刘威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盯着她那双看似清澈无辜、深处却仿佛蛰伏着无尽迷雾与戏谑寒意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强烈的挫败感，如同毒蛇般爬上他的脊椎。
他的试探，他的算计，在对方眼中恐怕如同孩童的把戏。
随手化解，信手反击，便给了他一个如此响亮的下马威。
深渊回廊的“欺诈师”……
果然名不虚传。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深渊回廊退休者”这七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恐怖含金量！
“董雷！”
刘威猛地松开钳制李丹的手，声音冰冷坚硬如淬火寒铁。
“架住她！”
“立刻撤离！”
他最后深深地、复杂至极地看了江雨柔一眼。
那眼神里翻涌着浓烈的忌惮、高度的警惕、被羞辱的愤怒，以及更深层的、如同坠入浓雾般的困惑……
这个女人，除了是成功从深渊退休的顶级玩家，她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所谓的“退休”，又是否真的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董雷如梦初醒，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还在喃喃着“甜……江姐姐……想吃……”
眼神涣散毫无焦距的李丹架了起来。
李丹的身体软绵绵的，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于那无休止的渴望呓语。
三人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带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低气压，匆匆推开微糖那扇印着阳光与甜点剪影的玻璃门。
门楣上的风铃发出急促杂乱的叮当声，像是在嘲笑这场虎头蛇尾的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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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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