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沙味的夏天

　　高二的晚自习总是格外漫长，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教室里只有日光灯惨白的光，映着一张张埋在试卷里的脸。

　　江年对着一道物理大题愁眉苦脸，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还是没头绪。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陆辞安。

　　陆辞安正低头做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清冷，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写字的速度不快，却很稳，每一笔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江年忽然想逗逗他。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笔画——一个Q版的小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咧着嘴傻笑，旁边写着“江年”两个字。然后他把草稿纸推到陆辞安面前。

　　陆辞安的笔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那张画，又抬头看了看江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低下头，在那张画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低着头的小人，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旁边写了个“安”字。

　　江年看着那个“安”字，心里像被羽毛搔了一下，痒痒的。他又画了个大大的太阳，推过去。陆辞安画了朵小小的云。他画了只张牙舞爪的猫，陆辞安画了只缩成一团的兔子。

　　一来二去，半张草稿纸都被填满了。周航在前面看得直撇嘴，用口型说“幼稚”，江年直接给他做了个鬼脸。

　　晚自习快结束时，陆辞安忽然碰了碰江年的胳膊，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本递过来，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那道江年卡了半天的题，旁边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甚至连容易出错的地方都标了出来。

　　“这里，”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一个公式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加速度方向反了。”

　　温热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江年的手背，像电流一样窜过去，江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却红得发烫。“哦，难怪……”

　　“不懂再问我。”陆辞安收回手，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书包里。

　　“嗯。”江年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脸颊也在发烫。

　　放学铃响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江年正愁没带伞，陆辞安已经撑开了那把黑色的伞，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走了。”陆辞安的声音穿过喧闹的人群，清晰地传到江年耳朵里。

　　江年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跑过去，跟他并肩走进雨里。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雨滴从伞沿滑落，溅在鞋面上。

　　“陆辞安，”江年忽然开口，“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说话？”

　　陆辞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不用客气啊，”江年撞了撞他的胳膊，“我话多，你听着就行。或者你不想听，我就闭嘴。”

　　陆辞安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星。“不讨厌。”他说，“你说话，挺好的。”

　　江年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烟花在里面炸开。他看着陆辞安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晚自习后的小雨，也变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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