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末浅歆

　　天边悬着一轮若隐若现的日影，明明淌着暖金般柔和的光，落在身上却无半分暖意，只剩清冽的凉。

　　清晨六点的晨光刚漫过窗台，姜歆妍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往常这个点，姜妈早该收拾好通勤包出门上班，今儿个客厅的沙发上却意外坐着一道身影。

　　闫友洁（姜妈）脊背挺得笔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见女儿出来，抬眼时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妈？你今天不上班呀？”姜歆妍顺手拿起茶几上温着的三明治，咬了一小口，挨着她身边坐下。

　　闫友洁微微侧身，示意她再坐近些，声音比平时放得柔缓：“妍妍，妈妈想问你个事。”

　　“您说呀。”姜歆妍嚼着早餐，含糊地应着，没察觉母亲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闫友洁沉默了两秒，像是鼓足了勇气，目光定定落在女儿脸上，轻声问道：“妍妍，你……在学校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

　　她生怕女儿打断，语速不自觉快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温和：“妈妈不是要怪你，青春期心思活络是正常的，妈妈都懂。只是你现在要紧的是学业，可别太冲动，得学会节制些，知道吗？”

　　姜歆妍嘴里的三明治猛地停在半空，咀嚼的动作骤然僵住，脸颊还鼓鼓地含着食物，眼底满是错愕与羞赧，连忙摆手反驳：“妈！你听谁胡说八道呢？我根本没有！”

　　闫友洁没给她多辩解的机会，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关切：“你不愿意承认，妈妈也理解。但青春期的心思再甜，也不能耽误了学习——前途是你自己的，可马虎不得。”

　　“妈，我真的明白！但我真没——”姜歆妍急得脸颊涨红，嘴里的食物还没咽干净，话都说不连贯，只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满心都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委屈与焦灼。

　　她正想再好好解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闫友洁瞥了眼屏幕，是老板发来的催促消息，顿时收起了方才的郑重，连忙起身：“好好好，不跟你多说了，妈妈得赶紧去上班了！”

　　她抓起沙发上的通勤包，顺手揣起茶几上的钥匙，脚步匆匆往门口走，临开门前还回头叮嘱：“妍妍，妈妈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在心里啊！”

　　门“咔哒”一声关上，留下姜歆妍愣坐在沙发上，嘴里的食物早已没了滋味，只剩满心的哭笑不得与莫名的羞恼。

　　她攥着三明治的手指微微用力，脑子里乱糟糟地转着——她实在想不通，妈妈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她哪里知道，这误会的源头，就在前一天下午的教师办公室里就已埋下。

　　那天放学姜歆妍向宋渝归还礼物时，恰巧被正准备下班的方老师看见。

　　隔天一早，办公室里，方老师就拉着班主任王老师，一脸“忧心忡忡”地拍着靠椅：“王老师，你可得管管啊！”

　　王老师正批改着作业，闻言抬头，脸上满是诧异：“怎么了方老师？”

　　“昨天放学我亲眼看见，姜歆妍给宋渝送礼物呢！”方老师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笃定，“你说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怎么会主动纠缠别的男孩子？宋渝成绩本就不好，这要是被影响了可怎么办？”

　　王老师皱了皱眉，陷入了纠结：“不会吧？我看姜歆妍这孩子挺踏实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我也不敢相信呀，但我确确实实看到了！”方老师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下手，脸上满是“为学生着想”的恳切，“我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她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也影响了别人。王老师，你可得想想办法。”

　　王老师沉默了几秒，想起姜歆妍平时的表现，又看着方老师言之凿凿的样子，终究还是点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她家长谈谈的。”

　　听到这话，方老师脸上瞬间洋溢出难以掩饰的笑意，连忙叮嘱：“哦！王老师，你可别出卖我呀，我就是随口提一句，可不想被孩子记恨。”

　　“我明白。”王老师淡淡应着，心里却依旧有些疑虑。

　　可这份疑虑，终究没能抵过方老师的“亲眼所见”。于是才有了今早闫友洁对女儿的一番盘问，让姜歆妍平白蒙受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

　　另一边的宋家别墅里——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光洁的餐桌上，尹姨正将最后一份便当放进精致的锦缎餐盒里。

　　三盒便当码得整整齐齐，荤素搭配得宜，还细心点缀了新鲜的生菜叶，一看便花费了不少心思。

　　宋渝刚下楼，尹姨便笑着将餐盒一一打包好，递到他面前，语气亲昵：“小渝，这三盒都带上，给你那两个朋友——叫陆南封和陈屿烁是吧？姨也给他们各做了一份，尝尝鲜。”

　　“辛苦尹姨了。”宋渝接过餐盒，指尖触到锦缎的细腻质感，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尹姨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去收拾厨房、打扫卫生了。

　　宋渝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精致得如同礼品的餐盒，心里默默腹诽：这要是直接给了陆南封和陈屿烁那俩小子，岂不是野猪吃细糠，纯属浪费了这包装？

　　这样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盒边缘的纹路——这两份用心，该给值得的人。

　　晨光漫过教学楼的走廊，宋渝倚在C班门框旁，指尖拎着两个精致的锦缎餐盒，另一只手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便当稳妥地塞进了书包侧袋，动作利落又自然。

　　班里还没什么人，空旷的教室映着淡金的光，他垂着眼安静等着，周身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

　　班里还没什么人，空旷的教室映着淡金的光，他垂着眼，安静等着，周身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

　　脚步声由远及近，温琳本要往二楼走，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脚步猛地顿住，眼睛一亮，立刻拐了过来，脸上漾着甜腻的笑意：“宋渝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好巧～”

　　宋渝眉头瞬间蹙起，只抬眼冷淡地瞥了她一下，便迅速移开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棂上，没接话，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温琳却不罢休，踮着脚尖凑到他面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宋渝不耐地“啧”了一声，索性闭上双眼，摆明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见他这般模样，温琳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口，轻轻左右摇晃着，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的意味：“宋渝哥哥，睁开眼睛看看人家嘛，宋渝哥——”

　　“滚开！恶心。”

　　话还没说完，宋渝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厌烦。

　　他抬眼瞪着她，眼神冷冽得像淬了冰，往日里的散漫褪去，只剩不加掩饰的凶戾。

　　温琳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吓得一怔，僵在原地。

　　恰在此时，C班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脚步声、说话声打破了走廊的僵持，也让宋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只是看向温琳的目光依旧带着疏离的厌恶。

　　宋渝懒得再理会温琳，目光扫过走廊，顺手拦住一个正往C班走的女生，将其中一份便当递过去，语气简洁利落：“麻烦给程景，就说他弟送的，谢了。”

　　被彻底晾在一旁的温琳看着这一幕，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委屈的控诉：“宋渝！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宋渝脚步未停，既没回头也没辩解，只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不耐，有疏离，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冷淡。

　　刚拐过走廊转角，“砰”的一声，他猛地撞上一个人。手中另一份便当脱手而出，“啪”地摔在地上。

　　“啧，没长眼？”宋渝低眸呵斥，语气里满是烦躁。

　　可看清来人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居然是姜歆妍。

　　姜歆妍被撞得一个趔趄，看清地上的便当和面前冷着脸的宋渝，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餐盒捡起来，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我没看清路……”

　　她慌乱地用袖口擦拭着餐盒表面的灰尘，还好锦缎包装挡了些力道，里面的饭菜并无大碍。

　　可抬头对上宋渝的目光时，她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眼神冷得像冰，透着几分吓人的戾气，在她看来，简直像是要杀人一样。

　　“里、里面的饭还能吃，我给你擦干净了……”姜歆妍怯生生地伸出双臂，将便当递到他面前，声音细若蚊蚋。

　　宋渝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即又换上那副嫌恶至极的模样，抬手一挡，将她递过来的便当推了回去，语气冷淡又决绝：“不要了。”

　　说完，他不再看姜歆妍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D班教室，只留下姜歆妍愣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份完好的便当，心脏依旧砰砰直跳，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姜歆妍捧着那份温热的便当，愣在D班门口许久，指尖还残留着餐盒细腻的触感。方才宋渝那副嫌恶的模样犹在眼前，可饭盒里的饭菜明明完好无损，香气透过锦缎包装隐隐散出，实在可惜。

　　她咬了咬下唇，心里天人交战：直接送回去，会不会被他更凶地赶出来？可就这么拿着，也不是办法……

　　犹豫间，上课铃突然响起，她猛地回神，只好先将便当塞进自己的书包，快步跑向二楼的教室。

　　一整节课，姜歆妍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书包，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份“烫手的便当”。

　　而另一边，C班的程景收到便当后，拆开锦缎包装一看，里面的饭菜精致可口，还带着熟悉的家常味道，当即挑了挑眉。

　　课间，他拿着便当走到D班门口，恰好撞见刚下课出来接水的宋渝，扬了扬手里的餐盒，语气带着笑意：“行啊小渝，还特意让尹姨给我做便当？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宋渝空荡荡的手上扫了一圈，“你自己的那份呢？还有，我记得尹姨说做了三份，另一份给哪家小姑娘了？”

　　宋渝瞥了他一眼，语气故作随意：“自己吃了，另一份扔了。”

　　“扔了？”程景挑眉，显然不信，“尹姨的手艺，你舍得扔？怕不是给刚才撞到的那位同学了吧？我可是听说，你刚在转角跟人撞了个正着。”

　　宋渝的耳尖不易察觉地红了一下，却依旧嘴硬：“多管闲事。”说完，他转身就要往教室走，却被程景一把拉住。

　　“别啊，”程景笑得意味深长，“跟哥说说，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不然怎么会把最精致的那份……”

　　话还没说完，宋渝猛地甩开他的手，脸色沉了沉：“少胡说八道。”

　　可转身时，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歆妍刚才吓得瑟瑟发抖、小心翼翼递便当的模样，心底莫名窜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而教室里的姜歆妍，趁着课间十分钟，再次拿出那份便当，纠结着要不要送去D班。她看着餐盒上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纹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姜歆妍攥着餐盒的手指泛了白，深吸一口气，像是揣着颗滚烫的石子，快步往D班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是宋渝和一个她没见过的男生。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程景的声音带着戏谑，“特意留着这份便当给人家，偏要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不累吗？”

　　宋渝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自然的不耐，却没真的动气：“说了没有，少瞎扯。”

　　“瞎扯？”程景轻笑，“尹姨做三份便当，你明着说给我，暗地里早就盘算着给那小姑娘了吧？不然刚才撞掉的时候，你怎么没真的发火？”

　　姜歆妍站在门口，脚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脸颊悄悄发烫。原来……这份便当，他本来就是要给她的？

　　正愣神间，程景眼尖瞥见了她，挑眉冲宋渝使了个眼色，扬声道：“哟，正主来了。”

　　宋渝猛地回头，对上姜歆妍慌乱的眼神，耳尖瞬间泛起薄红，却立刻板起脸，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干啥？”

　　姜歆妍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里的便当，声音细弱：“我、我觉得扔了太可惜了……里面的饭真的没坏，你要不要……”

　　“说了不要！”宋渝打断她，语气硬邦邦的，可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正好借这个由头，把本来就想给她的便当送出去。

　　“都掉地上了，谁还吃？”他故意皱起眉，装作嫌恶的样子，伸手把便当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自己处理吧，扔了或者你吃了都行，别再来烦我。”

　　程景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故意补了句：“尹姨做的饭可香了，扔了多浪费。”

　　宋渝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姜歆妍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语气稍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生硬：“拿着吧，不然白瞎了尹姨的心思。”

　　姜歆妍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变主意。看着手里温热的便当，又看了看宋渝别过脸去、耳尖却泛红的样子，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甜意，连忙点头：“好、好的，谢谢你……”

　　姜歆妍彻底愣在原地，手里的便当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可她看着宋渝别过的脸，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哪有半分其他情绪，连忙点头如捣蒜，声音都带着颤音：“好、好的……谢、谢谢你……”

　　“赶紧走。”宋渝摆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却在她转身时，悄悄抬眼望着她的背影，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姜歆妍像是得到了特赦，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往楼梯口跑，脚步慌乱，后背还残留着被他眼神吓到的凉意，手里的便当却被她下意识攥得很紧。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身影，程景撞了撞宋渝的胳膊，笑得意味深长：“行啊小渝，这招‘借坡下驴’玩得挺溜，既送了心意，又没丢面子。就是你这凶巴巴的样子，怕是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

　　宋渝攥了攥空着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餐盒的温度，嘴硬道：“闭嘴，吃你的饭去。”

　　可心里却悄悄泛起一丝懊恼——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她会不会真的害怕了？

　　姜歆妍攥着那盒还温热的便当，脚步还有些发慌地回到教室座位——刚才宋渝耳尖泛红却硬撑着凶巴巴的样子，让她心里又乱又有点说不清的悸动。

　　可刚坐下，她就瞥见斜后方许梦洛的位置依旧空着，连早上的课本都没动过。

　　“都第二节课了，洛洛怎么还没来？”姜歆妍指尖轻轻摩挲着便当盒的边缘，心里的不安慢慢盖过了刚才的慌乱。

　　而此刻的清文阁小区，某栋楼的防盗门内正传来震得栏杆哗哗响的动静——

　　无论许梦洛怎么拍门呐喊、晃着栏杆折腾，厚重的防盗门始终纹丝不动——这会的许妈早拎着包出了门，约着小区里的姐妹去棋牌室打麻将了。

　　“叮——”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起，许梦洛泄力似的松开门把手，拖着脚步瘫坐在沙发上，指尖划过屏幕，是许妈发来的消息：“梦洛，你别怪妈妈，多想想你爸爸的工作。”

　　紧接着又是一条：“我已经给你们老师请假了，你学习压力大，这几天在家好好歇着。”

　　看完这两行字，许梦洛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咚”地倒在沙发靠背上，眼眶涨得发酸。

　　可没过几秒，她猛地坐起身——眼神亮了亮，转身冲进卧室一把拉开窗帘，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扒着窗户往下望，六层楼的高度让她腿肚子瞬间发颤，刚冒出来的“翻窗”念头立刻蔫了下去，蔫蔫地缩回手，重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直到第三节课的铃声响起，姜歆妍才垂眸捏紧了课本，心里的不安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发闷。

　　她不知道好友此刻正被锁在家中，只当是许妈给她请了假，只能在草稿纸上反复写着“梦洛”两个字，盼着下午能见到她。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落，走廊里瞬间涌来喧闹的人流。

　　姜歆妍踮着脚在书包柜前翻找片刻，指尖触到一板冰凉的旺仔牛奶，她飞快抽出张鹅黄色便签，笔尖划过纸面留下娟秀的字迹：“宋渝同学，真的对不起，明早早餐我赔你” 末了还偷偷画了个很抱歉的小表情，才小心翼翼贴在牛奶盒上。

　　她攥着牛奶盒，脚步轻快又带着点忐忑地跑下楼，在D班门口停下时，指尖都微微泛白。

　　走廊里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外，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人，就见座位上的宋渝抬眸望过来——他大概早就瞥见她了，却故意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本，直到她在门口徘徊够了，才起身装作要出去的样子，在门口与她撞个正着。

　　“干啥？”他倚着门框，眉峰微蹙，眼底的疑惑里裹着几分没藏好的气愤，像只被惹毛了还强装镇定的小兽。

　　姜歆妍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也顾不上多想，把牛奶盒往他怀里一塞，声音细若蚊蚋：“这个给你！” 说完转身就跑，留下一串仓促的脚步声。

　　宋渝低头看着怀里还带着温度的牛奶盒，指尖抚上那张便签，娟秀的字迹和那个小小的表情格外扎眼。

　　他盯着看了半晌，方才还蹙着的眉峰渐渐舒展开，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带着眼底的气愤也消散无踪。

　　课间铃刚漫过走廊，宋渝就抄起篮球往操场走，微分碎盖的发丝被风掀得凌乱，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

　　陆南封叼着棒棒糖跟在后面，撞了撞他的胳膊：“脸这么臭？谁惹你了？”

　　宋渝没说话，指尖紧紧捏着篮球，目光扫过操场入口——陈屿烁正抱着水杯快步走来，穿着明黄色的马甲，今天还是他值班。

　　等陈屿烁走近，宋渝抬眼，声音里裹着没散的冷意：“昨天晚上，你见姜歆妍了？”

　　陈屿烁的脚步顿住，耳尖瞬间泛红，却强装镇定地应了声：“嗯。”

　　下一秒，宋渝的拳头已经擦着他的肩膀砸在旁边的篮球架上，“咚”的一声闷响。

　　陆南封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两人隔开：“干什么呢？疯了？”

　　宋渝挣开他的手，眼神钉在陈屿烁脸上，语气里是压不住的火气：“你不知道我对姜歆妍什么意思？”

　　陈屿烁攥紧了水杯，指节泛白，声音轻却清晰：“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宋渝的喉咙上下滚了滚，手在身侧攥成拳头，音量陡然拔高，操场边的喧闹都静了一瞬，“送她手电筒？就差送她回家了，瞒着我做这些——陈屿烁，你把我们的兄弟情当什么了？”

　　风裹着操场的草屑吹过来，陈屿烁的喉结滚了滚，没再辩解。

　　陆南封夹在两人中间，看看宋渝冰冷的双眼，又看看陈屿烁垂着的脑袋，突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打球，是为了那个A班的女生，把这几年的感情，砸得稀碎。

　　陈屿烁耳尖的红还没褪尽，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声音轻的像落在草叶上的风：“就是顺手帮个忙，她一个女生晚上走那巷子不安全。”

　　他刻意把语气放得轻描淡写，像只是做了件无关紧要的事。

　　宋渝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点笑，却没什么温度：“顺手？我看你顺得挺勤。”

　　陈屿烁喉结滚了滚，嘴角扯出个有点僵的笑，语气特坦然：“渝哥，你想多了。”

　　陆南封胳膊跟没骨头似的，“啪”地搭在两人肩上，把宋渝往球场上拽：“别磨叽了，赶紧开球！今天我要虐你们俩。”

　　宋渝被拽的踉跄一步，瞪他一眼，余光扫到陈屿烁姿态坦然的没半点猫腻，心里那股拧巴劲突然就松了松——他太清楚陈屿烁这刻进骨子里的暖改不了，也没必要较真。

　　当下啧了一声，弯腰抄起地上的篮球，指尖重重拍了两下，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他头也没抬：“来，让你输的服帖。”

　　陈屿烁顺着宋渝的话接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服输的劲儿：“那可不一定，渝哥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指不定谁输谁赢。”说完小跑着往篮下走，路过陆南封时，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别光起哄，快来防我。”

　　篮球砸在地面的声响里，少年的心事被暂时裹进了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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