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从天而降

　　温浸濯面容沉凝与狐狸对视。那并非活物，只是纠结的异常灵气。

　　魏南箫发觉气氛不对：“我这，什么问题？”

　　“我在看。”温浸濯不断地调整阵法回路，找出黛青岩放置，观察魏南箫的末梢灵力回升，然而并不理想。

　　唐现卿在给自己左臂换药，阮司蘅站在一旁看见黛青岩，想起来自己体内的种子，也掏出自己那块黛青岩放好原地坐下。

　　聚灵的阵法调整大致分两个方向，改蕴灵阵加大灵气流量，改浣灵阵提高灵气浓度。现在通讯已经恢复，患者尚且清醒，温浸濯翻找改阵的灵石符箓，同时快速地对魏南箫讲知情：“你现在的灵力只有你平日里的一半水平，你可能会胸闷加重、幻觉甚至昏迷，需要浣灵阵帮你维持灵力供应缓解症状。起阵是三百灵石，之后按时间收费，你是否同意。”

　　“可以。”魏南箫唇色开始变紫，答得很快，“不难受，就行。”

　　“可以”的字音一出温浸濯手中的灵石直接被抛出定在相应位置，阵法迅速启动

　　魏南箫灵力缓慢回升，胸闷开始好转，逐渐恢复深长呼吸后长眉舒展，嘴角上弯脸上挂着非常和气的笑容：“多谢道友。我现在比刚刚那会好太多了。”

　　但是新的问题才刚开始，温浸濯还是皱着眉，如临大敌：“好转只是表面。你的右肺有植物在长，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植物的异常侵染导致你的灵力异变纠集成团成了狐狸的化形，如果要查明原因必须侵入经脉取叶片出来做对比，核对清楚才能用有针对性的丹药清理。”

　　魏南箫笑容一滞，“侵入经脉？取叶核对？道友，这……需要花费多少灵石？”

　　“灵气取样的操作本身是一千二百灵石，检测需要特殊的法器，价格六千到九千不等。”温浸濯手里动作不停，摆出来常规检测的法器。费用很高，迟疑实在正常，但温浸濯此时没什么耐心解释，直接跳过：“你可以再考虑。但是基础的检测必须要做。你现在情况很严重，我需要知道你的状态，否则我没有用药根据。”

　　法器上的刻印线条凌厉，泛着冷光，魏南箫下意识往后避了一下：“要抽血？”

　　“还要取外周灵力。”对方动作幅度不大，无非是担忧抽血取灵力是否损害身体，温浸濯虽然理解但还是用力闭了闭眼，试图打捞一点耐心用于解释，避免对方存疑不配合诊疗，“要看你血中的灵力含量，是否有入血的异常植物，灵力的异变情况。这是常规且必须的检测。我需要结果来指导用药。”

　　“这些常规项目要多少灵石？后续治疗呢？”

　　“大概一千以内，不能保证具体。账目的明细我没法确认。”定价和花费是由续昼阁统一核算的，并不在温浸濯的知识范围内，也不是她能调整的，但在繁琐的诊断、用药、评估疗效中，她作为和患者打交道的人，考虑费用不可避免。

　　温浸濯发现她自己有点不耐烦了，这是连续轮值且下值无望导致情绪失控的前兆，她很有经验：不要纠结对方的疑问，避免过多的解释，并且尽量用斩钉截铁的短句来做回复，以减轻情绪负荷而关注问题本身。

　　门外云层厚重，大雨终于落下。

　　魏南箫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几番迟疑，还是点头同意。温浸濯留取了用药前的血液和灵力，开始取其他的药物。先经验用药，再等待结果指导精准治疗。

　　唐现卿收起仿龙炎，固定好嘉木，扫了一眼魏南箫：“魏道友，你在澄空山做什么？”

　　“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前一段北落山脉灵气上涨都说有灵脉现世，我来碰碰运气。”

　　“欸我也是听说有灵脉才来的！”唐现卿感慨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奇诡高兴感，“就是没想到上赶着给自己困这了。”

　　“灵脉现世？你们从哪听的消息啊，我也想赶一下机缘。”

　　温浸濯需要问事件的前因后果，听几个开始聊天乐得省力气，开始从魏南箫的回复中抽取需要的信息写进文书，此时抬头看了一眼阮司蘅：？好好的怎么突然语调轻快向上开始演藏溪剑宗刚下山的小师弟了。

　　“千机楼售卖新法器时说的，最近他们推出了很多聚灵的法器。你们十四洲的调查如何？”唐现卿不指望这种被狐狸咬的机缘了，希望十四洲有明确的调查结果找到方法赶紧出去。

　　阮司蘅不动声色记了千机楼一笔，语气依然活泼：“我就知道烟雨十六境的雨雾封锁。我刚兼职没多久，现在有只有辞忧海不稳定的临时通讯，多的细节十四洲也不能告诉我啊。魏道友，你生意人门路广，有别的消息吗？”

　　温浸濯听明白阮司蘅在试探魏南箫了，确实兼职“没多久”，也就区区三年多吧。她梳理魏南箫的诊疗和用药调整，想了想她对北落山脉事件的了解还真不多，在朔望阁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处理病号，只关注新来的患者是心魔是妄念还是异物寄生灵脉，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关心。

　　“我也是从千机楼买药田防护装置时知道的。不瞒几位，装置突然出了问题导致药材灵力流失无法长存，我急需将临时保住的药材送回春蓼城尽快处理，敢问辞忧海和十四洲是否有解开空间限制的方法？”

　　阮司蘅两手一摊：“很明显，如果能出去也不会四个人坐在这互通消息。”

　　“也是千机楼？”唐现卿惊讶。

　　温浸濯看文书上的字都开始串行了，根本没在听他们说的什么，此时被千机楼拉回了注意力。

　　魏南箫：“也？”

　　唐现卿补全信息：“我从千机楼购买的重莲冰髓台突然爆炸了。”

　　阮司蘅起身：“你们有装置或残片吗？找出来看看。”

　　魏南箫面色犹疑，唐现卿已经爽快开找了：“有啊。炸碎的时候捞了几块准备去沧落城投诉呢。”

　　阮司蘅盯着魏南箫，话出口带着笑意：“魏道友没有损坏的装置留存？现在被困在这和主动进秘境也没什么不同，还是得一起合作找找线索看怎么出去。”

　　“好说好说。”

　　唐现卿掏出来几块碎玉，能看出来雕琢的层层莲花和破碎的阵法纹路，魏南箫随后拿出的青玉阵盘也是刻印重重。

　　温浸濯出于好奇瞅了几眼，她对出去倒是不强求。困守澄空寺固然有病人要自己处理比较烦，可是出去了还有辞忧庭轮值、结业课题和结业考核等着她，前狼后虎。温浸濯边看边放飞脑子：怎么不能一睁眼已经六月了。

　　阮司蘅仔细观察：“阵法已经破坏，残片竟然还在吸收灵气。”

　　“不对吗？这本来就是聚灵的装置。”唐现卿左臂出现轻微的疼痛，像有密集的细针在反复地戳，她按了按骨骼没有错位，没太在意。

　　魏南箫脸色大变，抬手灵力闪过，一大片药材铺在地上，浅青色的灵力形成防护笼罩其上。

　　茎杆细长，锯齿状的狭长叶片呈灰绿色，顶端的花朵衰败，黑色的痕迹自花瓣边缘蔓延。温浸濯像在俯瞰一排白鹤将死。

　　“鬼羽仙鹤草！”唐现卿对药材的认识不多，正是因为柳诗雾的婚礼混乱后续才去了解过这种药材。两位药修结婚，选此药作为新婚礼物，足见其珍贵，“魏道友，你在北落山脉借灵气催熟鬼羽仙鹤草！”

　　阮司蘅抬手打出水流把地上的装置和残片卷起来：“先别管药材，检查你的储物空间，有没有被吸取灵气的东西。”魏南箫已经在清点东西了，听到提醒唐现卿也反应过来。

　　因为突发状况，温浸濯脑子被迫清楚，立刻开始翻找能派上用场的符箓，阮司蘅经脉有问题，残片又吸取灵气，水笼困不住太久：“先分散开，看是不是每个残片都有问题。”

　　阮司蘅依言把水流铺开，魏南箫的防护装置周围灵力流形成漩涡，唐现卿的冰髓台残片倒是仅有一片在运转：“这聚灵效果也太高了。”

　　温浸濯听到了魏南箫逐渐浅快的呼吸，没时间找符箓再封印起来研究，直接腾空一个储物盒将东西收纳起来，暴力解决：“看一下你们的灵力情况。”

　　魏南箫用储物空间隔绝了其他装置，艰难呼吸着拿出存放高等灵植常用的纳灵匣去收地上的鬼羽仙鹤草，无从在意口鼻溢出的血迹。

　　温浸濯在旁调整阵法的灵力供应：“你体内的异生植物有异动，你先静心，暂时不要运转灵力。”

　　“我的药材都没了，我怎么静心！”魏南箫克制怒气，声音低低地从牙缝蹦出来，灵力流继续拆分成几束小心翼翼地抬起地上衰败的鬼羽仙鹤草收好。

　　温浸濯诧异了一瞬间，可强行制止魏南箫的行动后她也没有处理鬼羽仙鹤草的合适方法，只能开封几瓶止血补灵、温养经脉的药物引入阵中做辅助处理。

　　“我的灵力没有问题，丹洛棠的种子没有异动。”

　　唐现卿看着换药时确认伤口愈合良好的左臂，此时红色的血浸透层叠的素纹纱，细密的痛感随着残片被收起瞬间撤退：“我的左臂突发疼痛，应该和聚灵装置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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