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给我剪成海王啦！【无限】

　　二楼。
　　露台门虚掩，乐声隐隐约约。

　　颜辞推开玻璃门。
　　紫发青年背对她倚在栏杆边，远眺海滩。

　　轻盈的乐声，回环往复的音符，仿佛谁在反复讲述什么。
　　颜辞环视露台，余光掠过转着唱片的留声机。
　　“格林先生。”

　　呼唤把【亚历山大】吓得一激灵。
　　他猛地回头，辨认过来者反倒浑身紧绷起来。

　　‘……这么紧张？’
　　颜辞往前两步，刚好到留声机边。
　　紫发青年扯出笑容：“你，你好……”

　　乐声止。
　　“不用，我……”来！
　　青年话音未落，颜辞已重播唱片。

　　水滴落上玻璃碎片般，回荡，回荡。
　　音律拾级而上，轻盈如低语。

　　“抱歉，如果我在这里让您不适了，我可以离开。”女生笑得温温柔柔。
　　‘紧张成这样，真的只是社恐么？’

　　“还，还好……”【亚历山大】强撑着笑，却笑得比哭难看。

　　‘嘴欠的时候也不见你社恐啊。’
　　颜辞只觉头疼。
　　交流都成问题的话，她怎么拿信息啊。

　　她只能换个话题：“您喜欢这首曲子么？”

　　“……！”青年慢半拍接话，“我……嗯，它轻轻的，但是，听起来悲伤很重……”

　　“是啊，就像谁在讲述一个悲剧，却又那么平静。”表面上，颜辞微笑焊死。

　　内心：这谁绷得住啊。
　　主页的玻璃碎片，一熬半宿，边看边听发小哭。

　　‘……不对。’
　　这首曲子她太熟了。
　　留声机播的跟她记忆中的，多了几处微弱的和弦。
　　‘音乐密码？’

　　‘“看着”，“你”，“我”，“在”。’
　　按旋律顺序，是“我在看着你”。

　　颜辞倏地盯住留声机。
　　——巧夺天工的金属蝴蝶展翅欲起。
　　视野边缘的血蝴蝶欣然起舞，仿佛在雀跃她终于发现了。

　　视线来自哪里？
　　玻璃门对面，栏杆之外，海滩里，乃至海洋和天空。

　　可偏偏，她感觉不到离她最近的【亚历山大】。
　　青年就在她旁边，她看见他终于自然了的笑，看见他张张合合的嘴。

　　却也只有看见。
　　除此之外，所有感官都仿佛被什么覆盖，她却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存在感如此强烈。

　　‘故障不是修好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认知滤网跟离线了一样？
　　蝴蝶飞得越来越缓，刻意逗留于视野中心，张狂地展示存在。

　　“大帝——”
　　直到欢悦的呼喊将她拉回来。

　　【艾伦】扑着搭上【亚历山大】的肩，棕色圆眼闪闪发亮：“快下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游戏卡和手柄！楼下电视机能连！咱打游戏去吧！”兴奋稍稍冷却，他这才看向颜辞，“小姐姐要一块儿吗？”

　　颜辞迅速找回应表现的情绪，礼节性扬唇：“不了吧，我得休整一下，两位，玩得开心。”
　　点头示意，她走向自己房间。

　　——

　　房间内。

　　‘不出所料。’
　　留声机果然藏了东西。
　　纸条被压在留声机旁的唱片盒中，所幸【亚历山大】没看见她换唱片时的小动作。

　　内容并不清晰，或许还需要结合更多信息才能明白其含义。

　　‘……罪证？’
　　颜辞拉开面板，5％的进度条上停着只血蝴蝶。

　　小憩的蝴蝶仿佛才察觉到她的注视，翩翩跃起，却只是于面板空隙处盘旋几圈，落回原处。

　　‘……好嚣张。’
　　颜辞也拿它没办法。

　　不等她思考，面板边角亮出蓝光。
　　‘？’
　　——是通讯。

　　‘我思量着安前辈收了我在副本开管理员面板的权限啊？’
　　怎么还有人冒着被罚的风险用员工通讯联系她？

　　颜辞点击接通。
　　周围裹上了隔绝一切的数据壁，显然，哪怕没有直播监控，这段也不能出现在录播中。

　　双马尾，蔚蓝杏眼，锦鲤盘扣。
　　——应笙声，己区下属副本“流水剧团”的BOSS，代号歌者。

　　“出什么事儿了？”通讯时间不能浪费在寒暄上，颜辞直切正题。

　　“一句话，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小锦鲤双手十指相扣，神情认真。

　　“简单点说，这个副本刚被中枢下放，名义上属于甲区，但事实上甲区始终无法成功运载这个副本。
　　“所以，副本被拿出来给你们试用，十区总负责打赌哪区榜一赢了，这个副本就归哪区。”

　　原因听起来很简单，空手套白狼拿下一个副本，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颜辞毕竟不是普通玩家：“无法运行是指什么？规则不完整？剧情不清晰？”

　　应笙声一脸“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心虚地视线乱跳：“嗯……就是，BOSS死活不肯出来。”

　　颜辞：“啊？”
　　‘BOSS这种决定副本稳定性的都没出来就敢开放？生怕副本不崩是吧！’

　　BOSS就是副本的心脏！
　　剧情好比血肉，孕育BOSS又被其引导走向。
　　规则类比神经，束缚BOSS但为其衍生。
　　没有BOSS，剧情和规则基本不存在，副本就只是一具随时可能散掉的骨架。

　　“……想我死了可以直说。”饶是对残缺的副本见多识广，颜辞只觉得荒谬。

　　进管理部前，她还抱有点幻想。
　　现在，她每天都在思考要不要早点删档跑路。

　　“对不起嘛小辞姐姐。”小锦鲤露出“QAQ”象形表情，“想想咱们区的财务状况！你都掏私库补贴了！”

　　‘……你还知道你们是靠我养着的啊！’
　　颜辞压下扶额的冲动：“嗯，好，我知道了。”

　　“嗯嗯，我们会在后台给你加油哒。”应笙声见好就收。

　　联络切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颜辞将新纸条跟之前的字条收到一块儿。

　　邪神，副本，管理部。
　　事情太多，她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

　　也只能先顾当务之急了。
　　‘早点通关副本再整别的！’

　　颜辞收拾好东西，抽空看了眼电子钟。
　　快九点了。
　　那么，下楼看看吧。

　　视野边缘，血蝴蝶欣欣然游荡。

　　——

　　客厅传来游戏音效。
　　【艾伦】和【亚历山大】操纵着手柄，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她。
　　颜辞没出声，径直掠过客厅，走向书房。

　　书房门半掩。
　　化学试剂气味异常刺鼻，似乎不仅仅来自法术残留，更多的是实物。
　　‘——【大卫】。’

　　几秒钟。
　　她推算出黄毛所有可能得反应，拟定每个分支对应的计划。
　　女生一无所觉般推门而入。

　　侧腰被掐住，嘴被捂上，一个人将她拽入。
　　门被踹合，上锁。

　　‘上钩……’
　　困惑倏地覆盖了然。

　　‘这是……’
　　作呕的气味，黏腻的触感，滚烫的视线。

　　‘什么情况……’
　　她的视野中空无一人。
　　——唯见一只手掌大的血蝴蝶。

　　后脑磕上墙壁，嗡鸣贯彻颅内。
　　颜辞放任自己皱眉，生理性泪水外溢。

　　反胃。
　　近在咫尺的位置传来汗液的酸味，化学制品刺激眼鼻。
　　“嘿嘿迫不及待了啊小娘们……”
　　浪笑与粗重的喘息贴面而来。

　　她只看见猩红蝴蝶的中心，一团红色的东西如人类心脏般跳动，与她听见的心跳声同频，每一跳，色彩便深一分，团块便涨一分。

　　频率加快，加快，加快，胚胎般的团块并未增大。
　　她恍然意识到，并非颜色变深，而是代表边缘的鲜红堆叠渐多。

　　是永恒么？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动作带来的风感被无限放慢？

　　是瞬间么？
　　可为什么，她感觉如此漫长？

　　堆叠终究到了上限。
　　——爆裂！

　　红线糊作一团，喷溅。
　　猩红，猩红，猩红。
　　没有温热，没有黏着，没有腥味。
　　它们不是液体。
　　而是堆叠得不分彼此的蝶。

　　隐隐绰绰，部分线条似乎团成了球状，浪潮起落般扩扩缩缩，直到叠出重影。
　　如果刚刚的位置是心脏，这里……是大脑？

　　脑海一片空白。
　　计划？直播？表演？
　　颜辞只剩下本能反应。

　　她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
　　反应过来时，她在模糊的视线中捕捉到一条手帕。
　　颜辞抬头。

　　——一双金色的竖瞳。
　　竖瞳的主人居高临下，递来自己的手帕。

　　浅淡的暖流汇入躯壳，颜辞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谢谢。”
　　她接过帕子，擦干净脸。

　　‘……这算演砸了么？’
　　贵族小姐碰到骚扰会掉眼泪么？
　　会吧？
　　那能圆过去吧？
　　如果其他人看不见刚刚画面的话。

　　视野稍稍清明，颜辞望向旁边。
　　木门连着门框和外周一圈砸在地上，显然，议员的力道不容小觑。

　　【大卫】踉跄跌坐，从方位看显然是她自己踹开的，黄毛在【安德烈娅】的注视下抖如筛糠，手脚并用着后退。

　　只是，在颜辞的视角，他脑袋的由血蝴蝶团取代，仿佛被吸食寄生。

　　用力擦掉眼眶中残余的泪，她再睁眼，蝴蝶团闪了闪，【大卫】顶着的变回脑袋。

　　‘到底，什么情况？’
　　颜辞试图平复心跳。
　　游戏暂停音效自空框外飘入，她抬头，喉间滚过一道压抑的气音。
　　“……抱歉，我可以，一个人待会儿么？”

　　对上那双泛红的眼，尖锐的嘲讽生生咽回，议员心口突然被塞进大堆情绪。
　　同情，怜惜，心疼。

　　女生抬头望别人时，我见犹怜。

　　——

　　【安德烈娅】把【大卫】拖走，书房只剩下颜辞一人。
　　虽然跟计划有点偏差，但结果还是达到了。

　　摆钟缓缓摇动。
　　“嘀——嗒”。

　　许久。
　　久到拖行声渐消，脚步声渐远。
　　久到继续音效传来，游戏音乐重响。

　　颜辞站直身。
　　‘……他们看不见。’

　　是她的幻觉？
　　可面板上不见致幻debuff，她之前碎过庇护，按理来说就算有也会被清除。

　　‘呵……事情，有趣起来了。’
　　理智岌岌可危。

　　让她有个确凿证据表明这一切是合理的吧。
　　副本故障也好，邪神也行，其他也成。
　　只要……能让她确认一切是可知的，什么理由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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