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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
蓝种闪烁的光从未停歇,谁也不知道它想要去哪里,宁溯只好一直走下去。
布果的学习速度着实惊人,一个月都相处下来,他已经能说一些简短的句子。
就算是在宁溯与席焕两人一天说不出几句好话的情况下,布果也依旧每天支起耳朵,默默学习。终于,在天气转冷,他们都穿上厚衣服的那一日,布果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饿了。”
这句话惊艳了宁溯足足一整天,也让席焕露出欣慰的微笑。布果得到了一大袋坚果奖励,因为开心,甚至还用出一个从未在宁溯与席焕身上说出过的词语——谢谢。
这无疑又是一记重磅砸入宁溯心中,顿时让他有种家有神童的感受,看布果这小家伙也越来越顺眼,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教出如此礼貌的孩子。
不仅如此,布果会说的句子越来越多,与宁溯沟通也基本上不需要席焕翻译了,大大增进了一人一鼠的友谊。
“果鼠鼠,累不累。”他们已经又行驶了四个小时,刚刚穿过了一片枯枝群,车子都被刮出好几道痕,宁溯砸吧着嘴,有些心疼。
不过车轮撵在上面的声音超级解压,一路噼里啪啦地驶过后,宁溯回头似有所指地去问布果。
在布果摇头后,宁溯选择直接无视他的选择:“你累了啊?确实,我们需要休息了。”
宁溯眨巴几下有些干涩的眼眸,长久开车的感觉很不美好,宁溯看了眼时间,快到晚上了,最近的服务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到达,这将成为他们今晚的落脚点。
自从布果会讲话后,宁溯便少了些孤独感。比起席焕讲话能气死人的话术,布果这种未经污染、懂礼貌讨喜的孩子性,简直就是宁溯的福音。
“果果。”
布果抗议道,他认为“鼠鼠”这个名字不能体现出他矮小威猛、机灵可爱的形象,可惜他的抗议是无效的。
“好的,鼠鼠你呀,一定也会体谅我的。”
宁溯笑着调侃到,因为不担心路上会突然出现其他人,开车便大胆了些,天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车灯,这也导致他们被迫停下。
“嘭——”
行驶至岔路时,宁溯想都没想便直打方向盘,随后便只听一声巨响——他好像撞到了些什么。
车子受到撞击,宁溯急踩刹车,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摩擦,意识到不对后他打开大车灯,看向窗外。
席焕面色一变,没有丝毫犹豫推门下车,宁溯连忙跟着下去,心中有些忐忑。
是人吗?还是……
“你在车里等着。”
他嘱咐了布果一句,便紧跟上席焕的脚步,来到车前约三米处。
一个毛茸茸的物体趴在地上——是进化兽。
看到不是人,宁溯也松了口气,心中负罪感减轻许多,跟着席焕一起上前蹲下查看。
那东西整只倒在地上,腿部还有些抽动,双臂上长满羽毛,从外貌依稀能看出是鸟类进化兽。
“抱歉了。”宁溯在心中默默想着,席焕在一旁没吭声,他便想着将这只进化兽挪到一旁的草丛去。
但就在他刚碰到这只进化兽,对方软塌塌的胳膊刚被他抬起,席焕就突然伸手拦下了他。
“你干什么?”他语气有些冰冷地问。
“给它挪到一边。”宁溯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然怎么继续走?”
席焕抬眼隐晦地看了他一眼,浅灰色的眸子不善,宁溯感到一阵胆寒,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不明所以地回望。
“你怎么了?”
席焕没回答他的话,望着进化兽头顶流下的鲜血,从车中翻出绷带给其缠绕上。
宁溯看着他的动作,不知是不是绷带的作用,鲜血倒是不再溢出,场面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席焕面色变差几分,盯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宁溯已经站起身来,抱臂看着这一切。
“只是一个进化兽,至于吗?”
宁溯本意并不是冷嘲热讽,只是站在人类的角度,他完全可以无视一只进化兽的死活。
席焕并未回答,不久便也站起来,那只进化兽不久后也醒了过来,它缓缓睁开眼,宁溯看向它,那双瞳孔大而圆,却没有一丝光彩,无神的看着四周,明显就是一只进化失败的鸟。
它撑着地站了起来,本能向后退了一步,整个脑袋左右转了转,径直朝着一旁草丛中走去。
宁溯若有所思的看着它的背影,他这辆车的撞击力可不小,如此看来,进化兽的体魄倒是强劲。
见那只进化兽走入黑暗中,席焕才转身向回走,全程一言不发,也并未与宁溯有任何眼神间的交流。
“你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宁溯随口问道。
席焕摇摇头,撑着车身拉开门,坐了进去。
宁溯跟他一前一后坐进车里,看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也渐渐有了猜测。
“喝口水吧。”宁溯取了瓶水递过去:“至于吗?”
“你撞了它。”席焕只说了一句话,勉强喝下口水。
“你心疼?”
宁溯虽然有些愧疚撞到一只无辜的进化兽,可在他看来,席焕这种假惺惺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
“我不是有意撞到它的,可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愧疚。”
在他的眼中,如果是一个人类,自己或许还会不留余力的救治,可刚刚面对的是一只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进化兽。
席焕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从嘴中发出一声嗤笑。
“为什么呢,你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喃喃自语到:“到底为什么会选中你。”
他突然抬眼,从内后视镜中,恰好与布果对上目光。
“知道这只进化兽是什么而来吗?”他像是对布果说,又更像是对宁溯说:“是一只猫头鹰。”
“由于进化的失败,它的眼睛适应不了任何光线。”
宁溯听的片刻失神,还没等他多想,就听席焕又继续说到:“我不能理解,你是否真的冷血。”
“你什么意思。”宁溯追问到。
“你之前愿意救布果,是因为什么?”席焕从内后视镜中挪开视线,转而看向宁溯。
“它需要我。”宁溯不假所思的回答:“我看不到那些人欺负一只松鼠。”
“我现在,跟你当时的想法一模一样。”席焕说着,车内温度都冷下几分。
他与宁溯就这样静静对视了片刻,宁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双浅灰色眼瞳,感觉眼睛也会说话,席焕的眼睛正在叹息。
过了好久,席焕才挪开目光,不知想到些什么,低声询问:“如果刚刚那只进化兽只是一只猫头鹰,你会救它吗?”
“如果布果当时是进化后的形态,你会救他吗?”
宁溯感觉嗓子有些干涩,他想说会,却知道自己已经陷了进去。
“我知道你会。”席焕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却带上了些苦恼:“你会救一只没有进化的猫头鹰,会救一只进化后还是孩子的松鼠,但你不会救一只失败的进化兽。”
“为什么呢?”他问:“是因为外形吗?”
“我们是人类,就是那些进化兽,以后毁了基地,我以为你与我一样,不喜进化兽。”宁溯闷声开口,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外形难道是你用来衡量的标准吗?”席焕冷声回答。
宁溯长了长嘴,自知理亏,他无法做出完美的回答,因此选择闭嘴沉默。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些动物进化后,在他眼中就不是原来的本质了,潜意识将这些动物划分到人与兽之间,却因此失去了一开始的初衷。
他小时候明明是想成为一个生态学家的啊。
宁溯陷入反思中,发现从末世一开始,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了。
因为进化,就让自己忘却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胸口传来一瞬刺痛,像是什么东西破开皮肉钻了进去,但当宁溯摸去时只能摸到衣物下蓝种的凸起。
席焕突然感到很失望,那枚决定一切的冰珠,为什么偏偏认了宁溯为主,导致他无法取走使用它。
本以为能得到冰珠的认可,宁溯一定是一个本质上与他为一类的人,可现在席焕只感到失望。
车内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连布果也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俩,车子静静停在这很久,夜已经开始深了,宁溯叹了口气。
“抱歉。”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错,轻声开口,随后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言,他们在凌晨左右到达了目的地,停止了一片空地上。
宁溯下车从后备箱翻出三块被褥,夜里温度低,已经需要裹着被子睡觉,他先给布果铺好窝,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将另一套被褥放到席焕位置上。
这个服务区占地不大,宁溯收拾好后便去了卫生间方便。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服务区竟没有停水,虽然厕所内落上了一层薄灰,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这洗漱。
他打算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二人,可到了车前,却只见席焕一人。
“布果呢?”对视的瞬间还是有些僵硬,于是布果便成为了突破口。
“闷了,去透气。”
宁溯并没多想,布果本就好动,长途跋涉别说布果了,就算是他也不愿一直待在车里,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坐进车里,索性打开车内灯等待。
席焕坐在另一边,各自休息,他并没有等待很久,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布果一跳一跳地回来,宁溯招呼还没打一个,他就“嗖——”地钻进车里躲了起来。
“怎么了?”
宁溯回头看去,才发现布果状态很不对劲。他将蓬松的尾巴死死抱在身前,整张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剧烈颤动的、盈满未知恐惧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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